382 隨心

大德威嚴和尚道：“貧僧剛開始進入魔域深淵之時，平日裏如履薄冰，不敢有任何造次。直到其後修為越來越高，才敢緩緩往拿那空間深處探測。魔域與深淵這兩處空間當中，雖然沒有永生不朽堪比神魔的高手，可長生高手卻不在少數……”

李半仙道：“不若等神宵兄弟回來，我們與他一起去，師兄以為如何？”

“善哉善哉！若有蘇杉道友與我們一同前往，定然能助貧僧一臂之力！”

大德威嚴和尚道：“在那魔域與深淵兩處空間天地中，分別有一件威力巨大的法寶，懸在晴天之上。一件法寶鮮紅無比，懸在魔域空中宛若烈日，另外一件法寶卻光輝銀白，宛若是一輪明月，懸在深淵高空當中。故而這兩處空間，一處儘是白晝，另外一處儘是黑夜，與玄黃大世界大不相同……

聞言，李半仙心神一陣凜然。

一件法寶懸在空中，居然能像那日餘一樣，如此法寶，理當強橫到何種層次？

已是無法想像到當有這兩件法寶持在手中之時，那等威凌天下的場面，李半仙怔了半響，才道：“這兩件法寶定然強橫無比，也不知誰能將之奪取到手。”

“這還不簡單？”

頓即大德威嚴和尚張口一笑，眼中光輝極為清晰明亮，道：“兩件法寶懸在魔域深淵中無數年，期間不知有多少魔域深淵中高手，想要將兩件法寶奪取在手，可惜無數年來，兩件法寶卻依舊橫于晴天之上，極是逍遙自在。師弟你若是有那緣分，能奪取其中一件，師兄我自是樂見其成。若是師兄我也能有那機緣，取得其中一件，更算兩全其美……如若是蘇杉道友與那兩件法寶有緣，你我師兄弟二人自然須得鼎力相助。早在數千年前蘇杉道友就曾經與貧僧在這寒山寺中並肩大戰神魔，實乃生死之交。一旦貧僧有難，他自會前來助我，一旦蘇杉道友與人對敵，貧僧自然會與師弟前去助他。如此算來，無論是他得了法寶，還是你我師兄弟自己得取法寶，也無多大區別。”

至此，李半仙方才感受到，大德威嚴和尚自有一番光明磊落的心胸。

且說蘇杉與媧皇二人，端坐在通天大道中。

唰！

媧皇衣袖一揮，諸多光輝從通天大道之外順着大宇星辰圖星辰光芒，衝進了大道通途中。

星星點點，宛若是無數螢火蟲。

那等黃綠色光輝緩緩揉成一團，漂浮在蘇杉身前。

良久之後，蘇杉睜開眼眸，正好見到身前浮現一團溫潤明光。

“神宵……”

媧皇神色肅穆，手指一揮將身前那團光輝拍打至蘇杉手中，道：“當日離開玄冥派方圓百萬里地界的華夏族人，全都變得與玄黃大世界其他凡俗世人無多大差別，先天道體資質已是被我剝奪。而今你手中這一團明光，便是他們體內精氣組成，你且收好了。”

深吸一口氣之後，蘇杉才凝神看向手中光團。

至於媧皇先前給予他的一滴精血，已是沉入了眉心紫府當中，在紫府中那一片天地里泉眼中溫養着，留待日後參詳。

只見得掌中黃綠光輝中，隱隱有一道灰暗太極圖文閃現。

“這是……”

猛然心中一震，蘇杉想起先前在媧皇水鏡術中看到的畫面，當下感慨道：“莫非這就是當年周山折斷之時，媧皇補天之日，生出的天地交合之氣？”

“正是！”

媧皇莞爾一笑，道：“既然神宵你早已做出了決斷，將那些離開玄冥派方圓百萬里之人逐出了華夏一族，那麼這等源自於我的先天道體，也斷然留不得！”

悄然浮動衣裙站起身軀，媧皇腳下顯現出一道長虹，與蘇杉攜手飛出通天大道，片刻之後再度回到地底千萬里之下的那片荷塘空間裏頭。

唰！

二人身形閃爍，落在殿外涼亭中。

“神宵你身為玄冥派掌門，門中事情眾多，我也不久留你在此……”

言下之意，媧皇已是要送客了。

只是綠荷遠遠站在一旁，見蘇杉拱手拜別準備離去，當下咬咬牙鼓起勇氣，跑到蘇杉身前擋住他去路，再朝媧皇呼喚道：“陛下，綠荷……綠荷想去玄冥派……”

一番話語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綠荷顯然是怕媧皇會應此事駁斥與她，卻不料媧皇只朝蘇杉溫潤一笑，問道：“神宵，你覺得綠荷如何？”

“前輩門下女子，自然天下少有。”

蘇杉讚歎一句，卻並不違心，再道：“綠荷心性乖巧，天真爛漫，不過我猜綠荷姑娘只怕長年累月都在媧皇宮中，並沒有與外人接觸過。前輩若是肯答應綠荷，在下自然不會拒絕。等回到玄冥派中，只與門人子弟說綠荷是晚輩的師妹便是。”

“也罷。”

媧皇道：“綠荷日後跟在你身邊，若是惹是生非，你儘管罰她便是。”

朝蘇杉叮囑了一言，媧皇卻忽地走至綠荷面前，揮手間抖落一朵白蓮放在綠荷手上，沉吟了半響才叮囑綠荷道：“你隨在我身邊已經多年，長生四重修為在玄黃大世界中，天地間大可去得。可你若是遇到了法力高深之輩，一旦鬥不過別人，也不可來朝我訴苦，更不可說出我媧皇的名號，若是有違此事，定將你逐出門牆！”

聞言，綠荷神色一怔。

可沉吟了半響之後，眼中掉出兩行清淚，才毅然決然道：“弟子知道了！”

媧皇宮雖好，可卻孤寂無比，百無聊賴，如同坐牢一樣。

綠荷心性活潑，又怎能再在媧皇宮苦修無數年？

再者若今日錯過了這個機會，只怕日後再難離開媧皇宮，再也遇不到這等能去玄黃大世界中閱覽繁華世界的機會。

此舉，正好合了女大不中留這句俗語。

……

“媧皇前輩修為深不可測，可行為處事卻有種種顧慮，為了給我一滴心頭精血，居然要去往通天大道中，想來此舉也是為了避人耳目！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樣一種高手，竟然連媧皇都如此忌憚！先前離開媧皇宮之前，媧皇更是叮囑綠荷，日後定然不可報出她的名號，也不能尋她訴苦……”

當蘇杉獨自一人坐在凝霜宮大殿裏頭沉思之時，綠荷早已是與小青一起，娶到帝踏峰中，遊山玩水去了。蘇杉雖有心想要與門人弟子一起戲耍一番，坐享天倫之樂，可只需年想起諸多事情，頓即就沒有了遊玩戲耍的心思，只閉上雙眼，衣袖一揮關閉凝霜宮大門，再在大殿之外設下一個陣法，其後便將心思沉入了紫府當中。紫府當中有一泓清澈泉水，泉水之外卻是方圓幾十丈的一座天地，正好應了天圓地方之言，周遭無數星辰光輝閃爍，普照着天地中一顆乾元芭蕉樹，而蘇杉此刻一縷意志先畫出來的身形，正端坐在乾元芭蕉樹一片樹葉之上。

比不得太谷縣天神族中那顆高達九百萬里的乾元芭蕉樹，這一棵樹只有數百丈高度而已。

可蘇杉紫府中這方土地都只有幾十丈方圓，區區一顆乾元芭蕉樹卻有數百丈高度，此樹已然可謂是頂天立地。至於樹下原本荒蕪的土地，這段時日中已是顯現出淡淡的綠意，想來再過得三五月，這方几十丈狹小空間中，定會能長出燦漫山花，生機盎然。

一塊荒蕪土地，本空無一物。

種植了一顆芭蕉樹之後，才顯現出些許生機，而今又滋長出了綠草，已然是經歷了生死二重境地。

空無一物是死，長出綠草則是生。

一死一生，一枯一榮。

空間歸於蘇杉所有，滋長在蘇杉紫府當中，而空間中所有變化，全在蘇杉心底毫無遮掩展示出來。

將這段時日以來紫府空間諸多變化，再在心裏頭回想了一遍，蘇杉忽然滿臉溫潤神色，竟是與媧皇那等神態有幾分相似。腳下生出一股清風，蘇杉緩緩從乾元芭蕉樹上飛下，站在這一片土地之上，而腳底清風吹響腳下一顆正在發芽的綠草之時，那棵小草竟是見風而漲。

一瞬間長得有一尺來高，青草頂端盛開出一朵明黃鮮花。

見此鮮花盛開，蘇杉心情更是舒暢，盤膝坐在那一朵鮮花旁邊，手指輕輕捏拿在花瓣之上，忽地嘴角生出一道笑意。

這一道意志顯化成的身形，捏花微笑，倏然間指天畫地言道：“此空間中，天地歸我統管，眾生由我滋生。因我心動而天地造化，因我心動而天地變，因我心動而萬物生長，因我心動而萬法變化……”

一席話語說出之後，蘇杉心底霍然開朗。

頓即明白過來，若這一方空間長成了方圓千萬里模樣，與一方真正的宇宙空間差別不大之時，他作為這個天地的主宰，豈非已是做出了一件開天闢地之事？

經此一番念想，蘇杉心底恍然間明朗起來。

恍若在此時此刻他的心神，也像整整一方天地那般，變得開闊無比。

長生第四重境界，陡然間再往上突破了幾分。

轟隆隆……

只聽得腳下一陣爆鳴之聲響起，頓即這隻有區區數十丈的腳下土地，往外緩緩延伸，片刻之後增長了九百多丈方圓！

“哈哈哈……大造化！”

口中勃然大笑，蘇杉再度飛至乾元芭蕉樹上，看着已然有千丈方圓的腳下土地，原本在通天大道中那等沉悶心思，已是一掃而空。忽地心有所感，揮手間招來得自媧皇的那一道黃綠色光輝，將之往空間中哪一方泉眼裏頭丟去。

“媧皇說我等華夏族人，是由天地交合之氣滋生而出。而今我將這等天地交合之氣，溫養在我紫府空間泉眼裏頭，倒要看看到底這些天地交合之氣，能否長出人來！”

心中念頭一生，蘇杉已是站在了泉眼旁邊。

卻見到泉眼源頭之處，有一滴鮮紅血跡閃爍出璀璨紅光。

這一滴鮮血，正是先前媧皇給予蘇杉之物。

而今在凝霜宮中閉關，恰好借這個機會，來參悟這一滴媧皇精血中，到底有何玄妙之處！

噗通一聲。

蘇杉縱身跳進泉眼，指尖法訣打出之時，這一滴精血已是飄蕩到了蘇杉胸前。

全部心神，灌入精血當中。

頓即見到這一滴精血裏頭，竟然有整整三百六十五個大道符文閃爍遊走，劃出一道道玄妙至極的軌跡。

正是這等大道符文運行的軌跡，再度將蘇杉心神吸引了過去。

修行無甲子，歲月駐雲飛……

當蘇杉再度睜開眼睛，咔嚓一聲將凝霜宮大門推開之時，掐指一算，發現這一次閉關悟道，居然又過去了整整二百餘年。當下垂眉一笑，心底念想道：“媧皇一滴精血，就能讓我一次參悟二百餘年，若想要將精血中玄妙悟透，還不知須得多少年光陰！畢竟媧皇強橫肉身的玄妙之處，盡數包含在這一地精血中。若我能將周身血液，肉身脛骨，都變得像這一滴精血這樣，能讓一滴血跡中蘊含運轉不休的三百六十五個大道符文，豈非我也能修為遠超不朽？這精血當中不僅有三百六十五顆大道符文實影，更有媧皇的一絲神魂……”

雖是破關而出，可蘇杉卻依舊站在凝霜宮門口，雙眉緊鎖，沉默不語。

就在此刻，綠荷腳下踏着一朵白雲，與小青攜手從凝霜宮門口飛過。

“蘇道友！蘇道友！”

綠荷一臉雀躍，拉着小青飛到蘇杉身前，道：“蘇道友這二百年都閉關不出，不知錯過了多少好事呢！連寒山寺開山收徒，大德威嚴和尚與李半仙兩個高僧一起施展佛門四雲神通，給門下僧人弟子灌頂，你都沒有親眼見到哦。而今你已經出關了，卻還站在門外閉目沉思，不知你在想些什麼，可否說給我聽聽啦？”

而小青則是極為乖巧給蘇杉施了一禮，拜倒道：“叔父！”

眼神只從小青臉上一掃而過，蘇杉已然知曉小青必是有什麼心事，可轉念一想認為女兒家長大了自然有心事，於是當下蘇杉也未多問，只輕輕扶起小青，然後朝綠荷道：“閉關二百餘年，小有所得罷了。只是關於神魂之事，卻如何也想不明白。”

“神魂？”

聽此一言，綠荷滿臉驚喜，道：“蘇道友莫非突破長生修為，達到不朽層次了？”

圍繞着蘇杉上下打量了半響，綠荷才輕輕搖頭，疑惑道：“不像啊，要是蘇道友修為突破至不朽，肯定會引發天地異象生出，帝踏峰絕不會這麼平靜。再者蘇道友一身氣息，也並沒有不朽高手那等威勢，不可能到了不朽！”

蘇杉道：“我修為並未達到不朽，只是一時間想到神魂之事，心中不甚明白而已。”

綠荷一把拉住小青手臂，又拉着蘇杉，道：“只有當魂魄與肉身極為凝練，在紫府當中生出一點真靈，才能自紫府真靈中滋生出神魂。若想要紫府生出真靈，首先須得念頭通達，蘇道友難道不曾聽說過一念生，一念死，一念解憂，一年萬古么……”

這一席話語，恰好說到了關鍵之處。

蘇杉神色一正，追問道：“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