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年輕氣盛

憤怒雖然可以激起人一時的血氣之勇，可極端的憤怒卻會沖昏人的理智。二十多歲的年紀，正是初出茅廬，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時候，也正是在尋求他人肯定與認可的時候。在這個年紀遭到了別人無端的羞辱，哪怕這個人名滿天下，在馬超看來，用義憤填膺也不足以形容他現在的憤怒。

對於馬超這樣自傲的人來說，戰場之上想要發泄自己的憤怒，想要證明自己的存在，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擊敗對方，就是殺戮。甚至就連馬超自己都不記得，自己這些年到底殺死了多少小瞧自己的人，才有了今日西涼錦馬超的名號。

槍鏜相交，高夜彷彿一下子變了一個人一樣，面對馬超的兇猛進攻，高夜亦是招招搶攻，以硬碰硬。馬超昨晚宿醉，狀態不佳，本就有些吃虧。更何況高夜的兵刃本就奇詭，馬超此前更是從未見過，應對經驗上更是有些不足。更何況高夜如今正是巔峰之時，馬超一時間竟被壓落下風，也不稀奇。

只是馬超也絲毫不示弱，哪怕一時間落入下風，亦是毫無膽怯之意，見招拆招卻是寸步不讓。二人直殺了四十幾個回合，馬超竟漸漸熟悉了高夜的招式，攻守之間已和高夜成了五五之勢。就連高夜也是心中讚歎，馬超之勇，果然非同尋常！也無怪乎日後能殺的猛將如雨的曹操都割須棄袍，幾乎命喪其手！

又是二十招走過，只見馬超猛然虛晃一槍，撥馬就走，高夜心中一緊，眉頭一皺。高夜課時知道，馬超一直還有一手飛錘的絕技沒有使出，如今馬超雖然勝不了自己，可急切間自己也贏不了他，他又何必如此倉皇而退？這不符合他馬超的作風啊。不過高夜轉念一想，自己本就是存了詐敗誘敵的心思，如今若是馬超真想用這一手，豈不是正和了自己的心意？

心想到此，不過電光火石之間。高夜隨即一打馬，高舉鎦金鏜直向馬超追去。一邊追一笑哂笑道：“馬孟起，你就這點本事，還敢大言不慚要取我性命！”前面奔走的馬超雖然一副惶惶如喪家之犬的模樣，心中卻是樂開了花。說實話高夜的武藝確實厲害，六十回合自己也只能和他堪堪打一個平手，而高夜卻還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必是還有什麼絕招沒出。馬超也是心想到此，這才想要陰高夜一把，沒想到高夜居然如此上道，二話不說就追了上來。也是，就憑高夜對自己的那種輕視，怎麼可能會在意自己是詐敗還是真逃？

耳聽得高夜的馬蹄聲越來越近，馬超心中也是越發的欣喜。耳聽得距離差不多，馬超猛然一回身，銅錘順手從心窩處打來。馬超眼見身後的高夜，臉上悚然一驚的表情，心中更是別提有多歡喜。畢竟，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比打敗高夜更能證明自己的事情！有此戰績，就算是馬騰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實力了吧！

眼見身後的高夜左手一抬，身子急忙一閃，馬超只見一個黑影直直的朝自己飛來，也是身子向後閃了一下。那東西雖然沒有砸到自己，但是自己也着實不知道到底是什麼飛了過來。耳聽得高夜一聲怒吼，大罵自己是暗箭傷人的小人。急忙回過神來，只見高夜捂着左肩，已經打馬而去。

馬超一見不由得大喜，一舉長槍大聲喝道：“建功立業，就在今朝！隨我殺！”

馬超一聲令下，西涼鐵騎更是齊聲高喝。馬超一馬當先，直奔落荒而逃的高夜殺去，龐德、馬岱二人更是緊隨其後，西涼鐵騎轟隆的馬蹄聲和震天的喊殺聲，當真是士氣如虹。哪怕連番的箭雨，都絲毫沒有阻擋西涼軍進攻的步伐。

馬超眼見高夜跑得飛快，自己更是打馬緊追。眼見高夜已經跑入了陣中，亦是毫不減速。已經全軍出擊了，就算是衝擊軍陣又如何？高夜的軍陣最前測皆是弓箭手，只要殺到近前，那還不是任人宰割？馬超心中正得意，此戰可勝，只見高夜軍最前端的弓箭手，前三排射完一齊後撤。他們身後亦有三排弓箭手，隨即放箭。只是放完箭后，亦是如同方才一般，向後撤去。

這樣一來二去，本來很快就能衝到的軍陣，無形之中卻又增加了不少的距離。可別小看這點距離，高夜的兵馬不但從容後撤了一百多米遠，更是讓西涼軍多付出了半成的傷亡，這才殺到高夜軍的軍陣面前。只是原本的弓箭手都已經後撤到了高夜的軍陣後方，看着一排排聳立的長槍，馬超更是冷笑一聲，長槍一挑，隨即殺入軍陣之內。馬超身後的西涼軍，亦是緊隨其後，直奔高夜殺去。

只是隨之殺入陣中的龐德，心中卻大是疑惑不已，高夜的士卒，從方才的弓箭手進退有據上就可以看得出來，必是精銳之士。可是騎兵突入這槍陣，也顯得有些太容易了，容易的彷彿眼前不過一群烏合之眾一般。心下生疑，龐德急忙打馬上前，趕到馬超身邊，大喊道：“少將軍，恐怕有詐……”

話還沒說完，龐德坐下駿馬一下子翻倒在地，馬上的龐德更是直接被甩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馬超悚然一驚，大喊一聲：“令明！”只是話音還沒落，只見不遠處，高夜手提鎦金鏜，直朝自己殺來。若只是如此，還則罷了，只是身後不斷的戰馬嘶鳴聲，直讓馬超微微覺得有些心驚。眼看高夜還有一段距離，急忙回頭一瞧，只見除了自己身後這兩隊騎兵之外，兩側的騎兵有不少都已經是摔了個人仰馬翻。兩側更是無數的曹軍殺將出來，輕鬆的收割着這些人的性命。黝黑的鐵甲，冷漠的目光，就連馬超見了都不由得背脊生寒。

正驚訝間，只聽背後一聲大喝：“馬超，再來和我比試一番看看！”馬超猛然回頭，只見高夜的鎦金鏜順勢砸來。馬超急忙舉槍迎上，三招一過，馬超驚訝的發現，高夜那條被自己的飛錘砸到的左臂，彷彿根本沒有受傷一樣。

眼見馬超一臉差異，高夜卻是一舉手中鎦金鏜，嘿嘿一笑對着馬超說道：“別琢磨了，你那一錘根本就沒砸到我，不過是誘你上鉤罷了！還是年輕氣盛啊，你若是再老成一點，今日說不定全天下都會承認你馬孟起的實力了！”

馬超聞言彷彿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一般，一舉長槍狠狠地道：“廢話少說，高夜，給我拿命來！”說罷更是拍馬舞槍，便要直取高夜而來。剛要打馬，只聽身後馬岱大喊道：“兄長速退，不要戀戰啊！”

馬超聞言一愣，微微斜過頭，只見馬岱沒有騎馬，反而是一路小跑而來。眼見高夜把鎦金鏜抗在了肩上，一副看戲的模樣，心中雖然奇怪高夜為何不來搶攻，但還是開口問道：“馬岱，怎麼回事？怎麼一下子傷亡這麼大！”

馬岱急忙道：“兄長，這地上到處都是坑洞，也不深，碗口大小。可是馬蹄一旦踩進去，馬失前蹄不說，那馬兒亦是筋斷骨折。馬上的騎士摔出去早就摔了個七葷八素的，哪裏是曹軍的對手！兄長，在不退，只怕要全軍覆沒了！”

馬超聞言登時心中一凜，難怪剛才高夜殺來的時候，竟跑了筆直的一條直線；難怪高夜到現在，都沒有馭馬對自己發起進攻；難怪自己追了這麼久都沒有事，龐德在自己身邊沒多久，整個人都不知道飛到哪去了。原來是這高夜早有算計！他早早佈置下了這等狠毒的陷阱，為的就是消滅自己手下的騎兵。正片戰場，難怪會有枯草。他只留下了這一條路，也是供他誘敵。如今他不上前來和自己廝殺，只怕也是擔心兩馬對圓的時候，他的馬會踩到坑洞！

電光火石之間，馬超就已經明白，這一仗自己算是徹底的栽了！高夜果然是高夜，還真不是韓德那般無名之將比的了得。心想到此，哪怕心中怒火再盛，也毫無辦法，再戰下去，那就是一個全軍覆沒！因此馬超急忙下令，全軍撤退！

只是高夜既然已經圍上了馬超的兵馬，又豈能讓他輕易地逃走。自己詐敗是為了誘敵，誘敵是為了儘可能多的消滅馬超軍的有生力量。尤其是馬超的這一支兵馬，昨日一日下衙縣，高夜知道馬超是必然會被鮮卑人吹捧上天的。而這樣的一支兵馬遭逢大敗，甚至是全軍覆沒的慘狀，對於敵軍的打擊也是極其猛烈的。更何況馬超之勇，天下少有，若是能抓住機會，殺死或者是俘虜了他，對於日後涼州的安定，也大有裨益。畢竟歷史上，還不是馬超最後在西北捅了曹操一刀么。

馬超如今見事不可為，傳令全軍撤退，可這個退哪裏是那麼好撤的！經歷了箭雨和陷坑的洗禮，如今依舊活在馬上的西涼軍，已經不足五百，陷陣營的威力豈能小瞧？更何況如今是四面合圍的局面，馬超想要突圍，也是重重險阻。

可惜，坑洞雖然成功的坑了馬超的西涼騎兵，可到了要追擊的時候，卻依舊成為了高夜軍的阻礙。雖然坑洞不足以讓步卒的腳陷進去，可是追擊的速度很明顯就降了下來。況且馬超到底是馬超，今日一早雖然狀態不佳，可此時卻是驍勇異常。西涼軍在馬超的帶領之下，還是生生的殺開了一道口子。

高夜眼見如此，也是即刻傳令，陷陣營放開口子，放馬超離去。只用弓箭等遠程打擊，能留下多少算多少，避免自己手下無謂的傷亡。眼看着馬超離去的身影，高夜亦是冷冷一笑道：“打掃戰場，返回粟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