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突入回憶(七)
不得不承認的是,朱雪槿所言的確非虛;且何止非虛,甚至不待她與陽寒麝整裝待發,跟在後頭,向南行的部隊已經發生騷動,朱雪槿與陽寒麝默契對視之後,幾乎同時拔步而去,速度極快,不分上下。
高品軒默默跟在兩人身後,此時再望着朱雪槿的工夫,忽然對她改觀很多;甚至他想着,如若不用什麼手段,讓朱雪槿與陽寒麝在一起,或許也是不錯的選擇。
畢竟這些年來,就算是一直陪伴在陽寒麝身邊的自己,也不曾與他有過如此的默契。
其他幾個方向的士兵,前行數里未發現問題,很快都回了來;而南行的五百士兵,已經與陽寒麝、朱雪槿、高品軒三個將埋伏在這附近的賊匪全數拿下;儘管他們個個五大三粗,壯實的緊,又是一副副凶神惡煞的樣子;但陽寒麝帶的這些士兵卻未有半分膽寒,在捉拿賊匪的過程中,表現的十分英勇。
朱雪槿使薛南燭去給那些受了輕傷的士兵醫治,自己則跟着陽寒麝與高品軒,來到了將眾多賊匪綁的嚴嚴實實的空地上。
這樣數來的話,賊匪數量約莫一百人左右,個個壯碩的老牛一般;朱雪槿的眼神在賊匪中間流連,耳邊飄過那些賊匪口中難聽的謾罵聲;其中自然不乏是專門罵她的——什麼遼國的夏國狗一類;不過這些朱雪槿充耳未聞,她依舊仔細的在賊匪之中搜索着,一旁的陽寒麝則帶着些興趣的望着朱雪槿,一方面想知道她的能力究竟強到何種地步,另一方面,他也真的好奇,一個女子,被這些大男人罵這樣難聽的話,居然臉不紅心不跳的,還能繼續跟着自己的內心而行,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奇女子。
終於,朱雪槿的目標鎖定在一個甚少開口,只是一直鎖着眉頭的男子身上;這男子四十上下的樣子,身形極其健碩,膚色較其他人要白皙些;他的眼神時不時的落在陽寒麝身上,卻不看自己與高品軒一眼;看起來似乎不經意,可實際上,卻是一直在內里分析着這個一直未開口的大皇子,究竟在想什麼。
朱雪槿也不多,不在任何人的掩護下便直接上前,拉出了人群中的那名男子;當她的手剛剛觸碰到那名男子的手臂時,立即有一旁的賊匪們開始群起而唾之,朱雪槿不疾不徐的抽出錦帕,一面擦拭着,一面冷着臉將那男子生生拉了出來,讓他站在離陽寒麝不遠的地方,這才對着陽寒麝道,
“大皇子,這位便是領頭的那個了。”
“放開張三哥!”底下被綁住的那些賊匪開始暴動了,立即有包圍着的士兵上前,壓制住他們;可壓制了他們的人,還是壓不住他們的嘴,他們依舊在惡毒的詛咒着朱雪槿,用他們所知道、所能想到的最難聽的話。
朱雪槿依舊選擇充耳不聞,好像那些都與她一點干係沒有一般;被賊匪喚作張三哥的男子冷哼望着朱雪槿,同樣啐了一口,道,
“你爺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張三就在這裏,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陽寒麝卻望着朱雪槿,看着她身上那些噁心的唾沫,忍不住蹙了蹙眉頭,先對其道,
“你先回營帳收拾一下,出來再審也不遲。”
“是。”朱雪槿一拱手,后扭頭便走。張三對着朱雪槿的背影,依舊遠遠的啐了一口,似乎對朱雪槿最是不屑,口中還叨叨着,
“什麼遼國最厲害的女子,我呸!不過是夏國養的一條狗而已,不止是狗,還是個內訌狗,專門挑母國的子民來害!試問蒼饒過誰,朱雪槿,朱烈,你們朱家滿門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閉嘴!”隨着陽寒麝這一聲出口,他的寶劍已經抵在了張三的脖頸之上,只要再稍稍用力,立刻就能給他的脖子開一道不的血口子;張三卻臨危不懼,挑着眉頭對陽寒麝道,
“夏國大皇子,你可千萬別是個草包,下手啊,你現在立刻就下手啊,不然你就不是個男人!”
“真是放肆,你可知你在對誰話!”高品軒迅速繞到張三身後,對着他的後腿就是狠狠的一腳;張三腿部吃痛,一下沒穩住,便跪了下去,高品軒冷冷開口,道,
“大皇子留你狗命,是有事詢問,你當你是誰,大皇子真的不敢殺你?”
“你問什麼,我也不會,還不如殺了我來的痛快。”張三努力想站起來,卻一次又一次的被高品軒踢的跪在陽寒麝面前;後來,為不跪,張三索性直接側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扭過頭,也不話;底下被捆住的那些賊匪全都叫好,好像這場仗他們完全不是被俘虜,而是打了個大勝仗一般;這可着實氣壞了高品軒,可抬頭看陽寒麝的工夫,陽寒麝卻依舊是那張冷漠的臉,沒什麼其他表情。
朱雪槿總算是換好了一身新衣服,清爽的回來之後,見局勢如此,她倒也不心急,只是上前,先對着陽寒麝拱手道禮,后立在他身旁,對着面前明顯在耍無賴的張三,一字一頓道,
“張三,你以為你這般,我們便拿你沒轍了是嗎?你以為你不話,我們就找不到你的老巢,還不能拿你怎麼樣,是嗎?”
“你們可以殺了我啊,我並不怕死。”張三抬起頭,望着朱雪槿,雙眼透露出無限的恨意。
“你是不怕死,”朱雪槿輕輕鬆了口氣,微微揚着嘴角,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又道,
“那不知你這一百個兄弟,可是個個都不怕死?聽賊匪最講的就是義氣,若我們殺了你們這些兄弟,當然,你肯定也活不成,然後再把你們的頭一個一個的取下來,分別掛在我們兵營的四周。這可是一百多個人頭啊,他們損失了一百多個兄弟,還被這般羞辱與凌辱,一般人都受不了吧。”朱雪槿着這話的工夫,張三的臉便開始變得蒼白起來,嘴唇也抖動的根本無法掩飾;朱雪槿見狀,又加重了幾分語氣道,
“屆時餘下的所有賊匪,肯定都是鐵了心的要給你們報仇,當他們舉兵來攻打我們之時,我們哪裏還用得着那麼辛苦的去找他們在什麼地方,直接一舉殲滅了,這豈不是更加快哉?”
“你這蛇蠍毒婦,你……你不得好死!”張三慘白的臉色,被朱雪槿氣的渾身發抖。
“先別管我的死法,現在是你會先不得好死,或者……你們所有人,包括今日不在這裏的,都會不得好死,”朱雪槿着,又一拍手,道,
“或者我還有個提議,大家都不用死,不知你願不願意聽聽?”張三哼了一聲,別過臉去,卻並非否定。
朱雪槿笑笑,眨眨眼,接着道,
“我先來問你,你是他們之中的頭目,還是大頭目?這個我要先知道,才能下面的話。”張三頭也不回,只簡潔明了道,
“先放了我這些所有的兄弟,我才會。”
“你簡直痴人……”高品軒當真有些被這個張三氣着了,夏國的士兵好不容易生擒了這一百多人,他們在此謾罵半晌,又吐得朱雪槿滿身皆是,如今還想走?
不過
“夢”字還未出口,朱雪槿已經先行開口道,
“好。”
“雪槿姑娘!你可問過大皇子的意見!”高品軒剛剛對朱雪槿有的好感,又消失了大半;朱雪槿回過頭,眼神望向陽寒麝,但見陽寒麝依舊那個冷漠的樣子,只是點點頭,又轉頭對張三道,
“張三,你也看到了,我們大皇子都點頭好,接下來,你可是要好生配合了。”
“哼,只要你們話算話,我張三自然不會輸給你們。”張三着,望向那餘下被綁的一百多人;果不其然,已經有士兵在陽寒麝的吩咐下,去給他們鬆綁,且驅趕着他們向外走;不過他們似乎不願走,依舊吵吵嚷嚷的,要張三一起走才是,不然就拼個你死我活。
朱雪槿攤開手,對張三道,
“這下,你是不是也該些什麼了?”張三白了朱雪槿一眼,后對着自己那些兄弟大聲吼道,
“要你們走,你們就快些走,頭也不要回!我很快就回去!”看來張三的話在賊匪之中,威懾力是極大的;他此番雖然得很少,但至少那些本來要鬧事的賊匪,都乖乖的跟着士兵們一道走了。
很快,熱鬧的空地便安靜下來,朱雪槿蹲下身子,對着坐在一旁,微微側着頭、又死死閉着嘴的張三道,
“那麼,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朱雪槿,你憑什麼覺得什麼事情你都志在必得?”張三回過頭,依舊帶着徹骨的仇恨,死死盯着朱雪槿,那微微亮出來的牙,猶如野獸的獠牙一般,好像下一刻就要撲倒朱雪槿,用那最尖銳的牙刺穿她的脖頸,
“現在就剩下我一個在這裏,你還能拿什麼威脅我?”
“如今,不需要威脅,”朱雪槿帶着勝利者的微笑,極其自信道,
“一不二是一個將帥應有且必有的品質,無論是將軍還是山大王,都是一樣的。”
“你……”張三死死咬着牙,一副拿朱雪槿沒辦法的樣子;后重重嘆了口氣,總算是軟了下來,
“好,我便告訴你就是。我們一直活躍在夏遼邊境,就是因為不滿這百年來,遼國都是夏國的附屬國一事。我大遼人強馬壯,完全可以靠自己成事,就連夏國的軍事,我大遼都佔了大半。既然如此,為何遼國不吞併夏國,而是甘心為奴呢?大遼之人永不為奴,永不為奴!”
“張三,這便是你們的想法?你們覺得,與夏國結盟,遼國便是被奴役?”朱雪槿依舊帶着雲淡風輕的笑意,微微搖頭道,
“其實並非如此,夏國經濟繁盛,軍事較弱;遼國是軍事大國,但經濟卻是跟不上。遼國與夏國並非是主僕關係,而是唇齒相依,唇亡齒寒的關係。你試想一下,就算遼國侵佔且吞併夏國,又能比現在好多少?作為一個王,自然要更多的為己國的百姓考慮,如若不是必要,誰願意打仗?誰願意一直過兵荒馬亂的日子?你也定是有妻兒的,你願意看到自己的妻兒在戰爭之中孤苦無依嗎?”
“我……”朱雪槿一番話,似乎戳到了張三的痛處;他咬咬下唇,使勁搖搖頭,又道,
“你這不過是安慰自己之言而已,實際情況如何,誰也不清楚。我們兄弟三人,組建反夏軍,一直在這附近挑起爭端,就是想讓大王看到,如果他想要攻打夏國,我們願做先行軍!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大王卻一次又一次的選擇為保夏國子民而傷害我們?”兄弟三個。
看起來,帶頭的是三個人,而這個張三,就是其中一個。從話語之中得到這個線索之後,朱雪槿又接過話來,繼續道,
“大王不願傷害任何本國子民,包括你們。可若因為你們這一群人不停的滋事,而鬧的夏國與遼國分裂,日後要兵戎相見,那樣,難過的就是大部分的遼國子民了。大王自然不願傷害你們,可是你們,真的是先傷害了大王的心,不是么?”
“歪理,謬論,我們就是被大王放棄了。”張三冷哼一聲,接着道,
“的確,可能出動我們所有人,都不敵這三千夏軍,但是……能殺一個便是一個,殺了一個,便是我們為遼國多做了一分貢獻!我們為自己的死而驕傲與自豪!”
“算了,和你不通,”朱雪槿搖搖頭,后直視着張三的雙眼,認真道,
“帶我去見你們老大。”
“就憑你,還想見我們老大?真好笑……”張三冷冷一笑,還來不及接下來的話,陽寒麝已經接過話來,冷漠着開口道,
“那如果帶上我這個夏國大皇子呢,可是有資格?”
“大皇子!”高品軒的臉登時都綠了,而與此同時,回望着陽寒麝的朱雪槿,臉同樣也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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