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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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荷聽了，便沒再說話，垂着頭沉默地整理着那些小綉品。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提起你的傷心事了。”杜若忙笑道，“你剛剛說我也有銀錁子？在哪兒呢，我怎麼沒見着？”
秋荷抬起頭，勉強笑了一下：“小姐以前說見了這個就心煩，所以每次年節領下來的，奴婢都替您收起來了，您若是想看，我替您搬出來。”
“好啊好啊，你搬出來我看看。”杜若忙道。
秋荷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起身從間上取一枚小小的銅鑰匙，開了立櫃，從裏面抱出一隻的楠木匣子。匣子不算大，感覺卻挺重，秋荷還未病癒，抱在懷裏便顯得很是吃力。杜若忙上前搭了把手，慢慢把匣子放在了案几上。抽出內盒一看，是大半匣各式各樣的銀錁子，上面還放着幾張銀票。那些銀錁子有魚兒狀的，象徵著年年有餘，有小官帽狀的，喻意狀元及第，還有小葫蘆狀的，表示福祿吉祥，林林總總大約有七八個式樣，都鑄得精緻剔透，玲瓏有趣。
杜若嘖嘆着把銀錁子抓在手裏賞玩，嘆道：“這麼漂亮的銀子，哪個捨得花呀。”
秋荷稍稍露出一絲笑意，道：“不過是年節下的一點玩意兒，誰家花這個過日子。”
“倒也是。”杜若點頭道。像杜府這般的世家，公子們出門荷包里揣着的都是面額不等的銀票，只怕還嫌這些銀錁子累贅佔地方。至於小姐們，等閑是不出門的，想要什麼，吩咐採辦去買便是，費用大多從公例里扣除了，也沒機會用它。至於窮家小戶，有些連碎銀子也沒見過幾次，更別提銀錁子了。
“有這匣銀子，若是省着些花，總能過些日子了吧。”杜若問道。
“這裏攏共有三百多兩銀子，再加上銀票，也有五百多兩了。三五口人的小家子省吃儉用的，便過個十年也不成問題。”秋荷道。
杜若微微一笑，也沒多說什麼，挑了兩隻小葫蘆狀的塞進了自己那隻藕合色絲綉香囊里，想了想，又撿了只魚兒狀的塞給了秋荷：“你拿着。”
秋荷嚇了一跳，不禁往後退了一步，忙道：“奴婢不敢。”
杜若笑道：“有什麼不敢的，你也說了，不過是個玩意兒。”
秋荷把兩隻手背在後面，陪笑道：“好小姐，再是玩意兒，它也是銀子啊。奴婢每個月五錢銀子，已經是府里一等一的例錢了，這沒功沒勞的，哪能讓小姐再賞銀子。”
見她這般堅辭，杜若便也沒勉強，隨手將那枚小魚兒丟了回去。想了想道：“這些銀錁子放着也是閑了，不如送到錢莊換些銀票回來。面額也不用大，五兩、十兩的就行。這幾張銀票，也換成小額的。還有那些綉品，也賣了，換成銀票或者散碎銀子。加起來也能有六七百兩了。”杜若盤算着，又道：“秋荷，你再想想，咱們這裏還有什麼值錢的，索性都賣了。”
秋荷這回知道杜若不是在說笑了，不由得緊張起來；“小姐，你急着用銀子？”
“對了，還有首飾。”杜若快步走到妝枱前掀開鏡奩匣子，把裏面的首飾大把大把抓了出來。
“小姐，這些可不能動。”秋荷搶過來按住了她的手，“這裏面大多是姨夫人留下的首飾，您把它們都賣了，可不是連個念想都沒了。綉品倒也罷了，雖有暗記，到底沒名沒姓，可這些首飾的式樣都不是市井尋常見得到的，一流出去，只怕會惹來麻煩。退一萬步說，您每日都要給老爺、夫人請安，哪能身上連幾件首飾都不戴呢。”
杜若遲疑了一下，鬆了手：“那就算了，先把那些錁子、銀票和綉品處理掉吧。
“小姐，您若是要急着用銀子，不如找夫人先借借。”秋荷手忙腳亂的再把那些首飾裝回去，生怕杜若再改變主意似的。
“也不是什麼要緊的，母親近日身體不好，何必為這事擾她。”杜若淡淡地道。確實如杜夫人自己所說，每次忙完年節，她總要病些日子。果然這幾天便已經在延醫吃藥了。好在年後無大事，一些日常瑣事杜府里的總管事也就能處置了。
“我是行動不得自由的，過幾日你身體好了，裡外多跑幾趟，趕緊把銀票換來。”杜若又道。
秋荷一臉為難之色：“咱們院子素日若是缺什麼東西，都是讓採辦出去添置的，我和金兒、玉兒若無大事，連儀門也出不去。”
“那怎麼辦？”杜若皺起了眉頭，難道眼睜睜的看着這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換不成錢？
秋荷想了好半天，才道：“要不這樣，小姐若真是急着用錢，我找值守西門的小六子幫幫忙。他和我同鄉，倒是熟些。咱們把東西給他，讓他出去換。小姐賞他幾兩銀子零花就行了。”
“也好。那就這麼定了。你記着，這事只咱倆知道，別告訴金兒和玉兒。”杜若輕輕吁了口氣，靠在了軟椅之上，若有所思。
過了兩日，秋荷悄悄果然找到了那個同鄉小六子，讓他分幾次把東西帶出去，換回了七百兩小額銀票和二十幾兩散碎銀子。銀子比秋荷預想得要多一百多兩，據小六子說，那是因為府里的東西都格外精緻，所以才換了個好價錢。
銀票交到了杜若的手裏，她認真數了一遍，然後捲起來小心塞進了那隻松青色荷包，又將荷包系在了腰間，眉眼間透出點如釋重負的表情。
秋荷心裏猜測着自己家小姐為什麼突然對銀票這麼感興趣起來，卻始終也想不通。不過杜三小姐自從恢復神智之後做事本來就古古怪怪的，如今添了喜歡銀票這點癖好也是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總比她晚上拉着自己圍着院子跑步的好。
據小姐說，那叫鍛煉身體。
“不鍛煉哪來的體力？”三小姐這麼說。
可是秋荷每天從早忙到晚，連坐下歇一口氣的時間也沒有，到了晚上，早就疲倦若死，只盼着能早點睡覺，哪來還有精力陪小姐跑步。
不過對於三小姐來說，積極跑步的效果倒是顯而易見的。三小姐現在的飯量是以前的一倍，原本蘆柴似的胳膊上隱約見了肉，個子似乎高了一丁點，臉龐也柔潤了些，不似以前一味的孤寒乾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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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此章補昨晚更新。晚上更新照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