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土撥還是倉鼠
紅日艱難吊在遠方崖上,向大地述說著眷戀和不舍,竭力揮灑着身上僅有的輝芒,希望能換得半刻停留。
奈何星輝已起,皎潔的月牙也慢慢爬上來,夕陽是殘留的美,也是剎那的永恆,大地自然也知道,所以他無情地拒絕了太陽的乞求。
高老莊,管家宅院外,一灰一青兩僕人裝扮的少年,此時正在曲曲折折的竹林小徑中急速穿行,原本踩踏蓬鬆竹葉的絕妙感觸也不能讓兩人腳步停留分毫。
只因剛剛高二說,‘灰兔’跑了!
袁熲甚至都沒心情去糾正對方認識錯誤,連忙詢問細節還有土撥鼠逃跑的方向。
然後,兩人就在這高老莊外圍的繁茂叢林中快速穿行尋找起來,焦急的步子在捲起片片發黃的竹葉,葉子也空中打個旋,隨即又飄然落下。
殘留的,是好聞的土壤的氣息。
好在此時大半僕人還有護院都已經結束了一天的忙碌,所以兩人這般行徑,才沒被人警覺告發,若是在白天,運氣不好撞上護院總管李萬,也就是高才的師傅,少不得棍棒加身,趴床疼痛慘嚎幾天。
“三,三弟,別跑了,這莊子上下咱們都跑遍了,再找也沒什麼效果,還是回去吧,大不了二哥日後存錢買一隻還你就是!”
此時高二氣喘吁吁,還是將心中的想法斷續地說了出來,眼中滿是歉疚,後悔自己當時沒抓緊,同時對那灰兔也多了幾分不喜。
“二哥,咱們再找找,他膽小,跑不遠的!”
袁熲此時面色潮紅,呼吸急促,縱使疲累地停下,目光也在不停搜尋四周,顯然還不死心。
聞言,高二急了,眼看天色漸黑,若是繼續夜行,少不得要被夜裏巡邏的護院撞見,到時隨便被安個什麼偷盜的罪名,再屈打成招,自己二人將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高三,外圍咱們都找遍了,沒有就是沒有,一會護院那些人來了,你我就百口莫辯了!”
聞言,袁熲先是一愣,皺眉沉思少許,突然眼睛一亮,就在高三以為對方想通之時,袁熲一句話讓其絕倒。
“既然外圍沒有,那就肯定在裏面了!”
話音未落,就選定一個方向跑去,高二一看,居然是高雲的宅院,頓時嚇得亡魂皆冒,連忙壓低聲音喊道:
“快回來,管家宅院後面就是府庫重地,你私自闖進去是會被打斷雙腿的!”
雖然如此,高二掙扎半晌,還是一聲忿嘆,追了上去。
袁熲自然也不傻,他一邊細心感應,發覺內心並沒有什麼危機感傳來,心下稍安,步伐卻愈發加快,大腦也在連連轉動,尋找最妥善安全的進入方法。
“土撥鼠,等着,我馬上就來救你!”
在袁野看來,土撥鼠貪睡膽小,發現危險肯定會往自己這邊跑,但這麼久沒回來,那就說明他受了什麼阻礙,暫時無法回來。
所以袁熲認為,定是有人盯上土撥鼠了,說不定是看上了其那幾兩肉。
一番劇烈跑動,加上之前就奔忙一天,此時袁熲也是格外疲累,眼看就要踉蹌倒地,急忙伸手抓住一旁的青翠竹子,抬頭一看,夜色已經席捲天地,整個高老莊陷入暗沉昏黃之中。
“喂,等,等等我!”
見到高二也追了上來,袁熲心中一陣感動,他如何不知此舉多麼危險,但是高二還跟來,說明是真正將他當兄弟的。
所以,袁熲回頭對高二一笑,真誠道:
“二哥,謝謝你!”
高二剛想說什麼,卻突然聽到什麼動靜,連忙偏頭去看,這一看,臉色瞬間露出驚喜之色,連忙道:
“三弟,你看,灰…灰鼠?”
袁熲也聽到了動靜,聞聲連忙回頭一看,就看見一個圓滾滾的灰影朝這邊奔來,那動靜,就是其犁過竹葉層發出的聲響。
兔頭之上,一雙招風耳隨着其身體的上下跳動不住蒲扇着,細小的鼠眼在黃昏中如發光的寶石般璀璨,袁熲卻發現,其眼光中,隱隱有興奮的光芒。
袁熲一看到土撥鼠,自然是欣喜萬分,然後就發現了不對,仔細一看,就能發現這土撥鼠好像……胖了?
四肢短小,整個胖了一圈的滾圓身體就像在竹葉大海中滑行。
“呃,這……”
一看到這貨,袁熲突然有種要遭的感覺。
果然,那土撥鼠跑到袁熲面前,抬腳就想往袁熲懷裏跳,但是此時他動作笨重,半天都只是在袁熲褲腿處抓撓。
袁熲連忙乘着夜色用寬大的青衫衣袖將其包裹,一入手臉上就露出果然如此的無奈神情,但是想到高二就在旁邊,連忙收斂神色,開口道:
“既然土撥鼠已經回來了,那我們也趕緊回去吧。”
高二卻被這奇怪的動物吸引,發現居然不是灰兔,面露好奇之色,伸手就要來接,口上也道:
“三弟,這個灰鼠叫土撥鼠嗎,那個二哥看看唄!”
袁熲心中咯噔一聲,連忙閃身過避,故作嚴肅道:
“二哥,明日再看如何,不然逗留太久,遇到護院那幫人就慘了!”
聞言,高二面色大變,連忙收回手,當先帶路,望僕人院落而去,不時回頭,眼中似乎還有不甘。
袁熲跟在後面,眼睛卻死死瞪着懷中那貨,土撥鼠用一雙招風耳遮住半邊臉,露出一個鼓脹的大臉輪廓,脖頸和滾圓的肚子鼓鼓撐起,某些地方還能看到明顯凸起輪廓。
見此,袁熲心中無奈了,看這貨的樣子,顯然是幹了什麼偷盜之事,而且似乎還不少,這讓袁熲有種養了個禍害的錯覺。
不過袁熲還是很好奇,這貨究竟得到了些什麼東西,眼中居然有興奮的光芒?
回到僕人院落,眼見大多數僕人已經入眠,袁熲兩人更不敢喧嘩,匆忙洗漱一下就睡了。
沒辦法,古代玩樂甚少,有錢之人能有個自由尚還好些,庄丁僕人忙累一天,哪有心情摸黑玩樂,飽飽睡一覺比什麼都舒服。
當然,有妻子的不算。
袁熲忙累一天,雖然身心俱疲,但是此時他卻睡不着,不搞清土撥鼠這貨究竟是什麼來路,他都不敢閉眼。
若是一覺醒來,自己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賊人,他哪裏說理去?
一刻鐘不到,高二鼾聲漸起,袁熲輕呼兩聲,發現前者依舊沒動靜,這才緩慢起身,朝對面茅屋頂爬去。
這茅屋平時放些雜物,卻在一邊角落處有一棵碗口大小的柏樹,正好可以讓袁熲爬上茅屋頂上,自那以後,袁熲就有了一個半夜仰望夜空,不,明月的好去處。
以前看着那月亮,腦海中頂多是閃過月球表面那荒涼光禿的灰白景象,但是現在,他腦海浮現的,是一片片桂樹,疏影橫斜,暗香浮動,一個冰清玉潔的仙子流連其中,眼中有化不開的哀愁,惹人憐惜。
想到此處,袁熲每每都會口齒生津,涎水……卧槽,太淫-盪了!
這次,袁熲沒有來得及顧及思慕月宮的仙子,而是粗暴地掰開土撥鼠的嘴巴,從中取出一樣樣東西。
靈芝,人蔘,人蔘,靈芝,不認識,石斛……
看着趴在膝蓋上哀怨地哼哼唧唧的土撥鼠,袁野已經傻眼了,因為他懷裏已經有九樣東西,雖然有好幾樣袁熲都不認識,但看那些如同靈芝一般在夜色下發出瑩瑩白光,便知不是凡品。
此時袁熲哪裏不知,這貨八成是把府庫洗劫了!
那九樣寶物堆砌在一起,形體較土撥鼠還要大些,這讓袁熲很想問一句:
你特么到底是土撥鼠,還是倉鼠?
愣神半晌,袁熲看着那餘光撇着自己,細小鼠眼中隱隱有心虛之色的土撥鼠,得出了一個讓他絕望的結論。
這貨啥也不是,就是賊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