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亂入的土撥鼠
山樑之後，村口棗邊。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那個纖瘦修長的青衫少年，此人只有七八歲，眉清目秀，但是他說的話，卻沒有一人覺得他是年少無知。
就沖他那篤定的神情，還有自信的笑容。
見此，高才先是一愣，隨即搖頭一笑，在他看來，袁熲這話未免太過無知了些。
“高三，你要知道，這裏可是有二十幾戶人家，若是逐戶的稱量，今日天黑我們也是回不去的。”
聞言，王大谷剛剛升起的希望之光再次熄滅，要知道，每次來收租的人的都很不耐，不然一次次稱量，豈會有比大小這般荒唐的舉動？
武二此時也是一抹粗黑的鬍子，瞪着虎目看向袁熲，不耐道：
“我說高三，你可是來散心的，我們可有任務在身，若是你把你的閑心新參和到我們的事中，一會別怪我動拳頭！”
王大谷的妻子見此，知曉已經沒了希望，只得轉身，卻是打算去將那一升蠶豆裝來。
袁熲一直不疾不徐，微風吹在他身上，將那青衫吹拂而起，使得袁熲多了幾分出塵飄逸之感。
“我有一個辦法，無需耽擱大家太多時間，卻可一勞永逸，而且我知道，這裏有好幾袋稻穀都多了。”
袁熲這話一出，頓時將一些一臉麻木，看着好戲的人吸引了過來。
只因這些人有鑒於往年經歷，就往裏面多加了一些，現在看來，自家比別人多那麼多，心痛那是自然的，但是有高才震懾，他們也不敢多言。
此時袁熲開口，正中這些人下懷，他們未等高才再次開口，就連忙道：
“大人，要不就讓他試試吧，耽擱不了多少時間的！”
“對呀，要是到時晚了些，我們幫你送也是未嘗不可的。”
體力對於這些佃戶來說是最廉價的，不過以往都是稻穀最少的那些人負責搬運，然後管一頓粗簡飯食而已，但若是袁野能讓他們得到幾斤稻穀，他們是絕對願意做這苦活的。
哪怕，那稻穀本來就是他們辛苦栽種出來的。
見到大部分村民都開了口，高才雖然對袁熲愈發不滿，但也不敢引眾怒，心思一轉，故作憐憫道：
“也好，要是真如你所說，事成還好，若是誤了我等時辰，到時你自己去跟管家交代吧！”
袁熲何嘗沒有看出高才這是在挖坑給自己跳，但是他胸有成竹，無所畏懼，上前一步，開口道：
“誰家有大稱？”
袁熲這話一出，所有村民都是一愣，隨即面色凄苦起來，原以為袁熲有什麼好辦法，誰知要大稱，要是有大稱，我們還至於這般受制於人？“
“呵呵，高三，沒辦法了吧，要是不行，現在認錯還來得及，如果還這般執拗，一會說不得真要去管家那裏說教一番。”
高才的戲謔袁熲恍若未聞，雖然他也猜測沒有，如此問只是看看有沒有意外出現。
“那沒有大稱，小稱總該有一個吧？”
聽到這話，眾人環顧相詢，卻不得要領，其中一個年老的站了出來，開口道：
“小老兒家倒有箇舊的，也能稱個一二十斤，不知這位小郎君要麼？”
聞言，袁熲一喜，連忙點頭，立馬就有人去取那稱，袁熲一看眾人看向自己，開口道：
“現在大家去撿石頭，只要腦袋大小的，太大太小的不要。”
眾人雖然驚疑，還是依令去了，山野之地不差石頭，很快袁熲面前就有了幾十塊腦袋大小的。
袁野也不插手，只是讓那年老的稱重，自己在旁邊記錄，稱了大約有二十來塊石頭，袁熲一算，已經有三百六十斤，便讓人取過一個麻袋哦，裝捆起來。
“現在你們將這麻袋栓在橫杆一邊，另外一邊一袋一袋的換上稻穀，若是稻穀上浮，自然就輕了，若是石袋上浮，稻穀自然就重了。”
“哇！小郎君好厲害！”
袁熲指導眾人做完這些，便站到一邊不再言語，大家都像看神仙一般看着袁熲，一副崇拜的樣子。
“嗤……不就是均衡之道嗎，有什麼了不起！”
發出嗤笑的自然是高才，他看着眼前的石袋和橫杆，一臉不屑，語氣中帶着濃濃的失望。
袁熲面色不變，看向高才，微微笑道：
“你這麼聰穎，那你知道如何將蛋立起來嗎？”
“不可能，蛋是圓的，怎麼可能立起來！”
搶着開口的是武大，他真為袁熲的智商感到擔憂，連忙出口反駁道。
高才雖然為開口，但觀其神色，也知道他想法與五大一般無二。
袁熲一眼便瞭然於胸，也不解釋，只是低聲喃喃道：
“打破不就立起來了么！”
聞言，包括高才都傻眼了，打破，打破了雞蛋還能吃么？
但是，袁熲也沒說要不要吃啊。
周圍的佃戶雖然覺得袁野很神奇，但是這也沒有糧食更有誘惑，所以心急的佃戶，已經自發上前開始稱量稻穀的重量。
第一個，自然是王大谷，一放上去，發現稻穀居然重了，頓時一喜，也不管一旁高才三人愈發陰沉的目光，自顧自拿出升斗開始從中舀出多餘部分。
第一人如此，後面的人自然不甘示弱，將稱量搞得愈發精確。
見此，袁熲有些無奈，開口道：
“爾等動作快些，時辰不多了！”
聞言，大家才收斂了精細之舉，不過除了一兩家實在差的，大部分都拿回了好幾斤稻穀，這夠他們摻着山瓜野果吃好幾天了，所以大家看向袁熲的目光，除了崇敬，還有感激。
這時的高才已經面黑如墨，他感覺今天給袁熲當了墊腳石，成全了別人，還抹黑了自己。
心中，對袁熲自然愈發記恨。
“等着吧，回去看管家怎麼收拾你！”
就在這時，那個拿出舊稱的老者來到袁熲面前，身旁拉着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身着泛白的粗布麻衣，身材消瘦，眼睛卻格外明亮，正好奇地盯着袁熲看。
“小郎君，你真是我們全村的大恩人，小老兒代替大家謝過你了！”
說話間就要跪下，袁熲大驚，連忙出手相扶，才發覺眼前這老者也只是枯皮包骨，端的瘦弱，頓生哽咽。
“老人家，使不得，如此這般折壽！”
見到袁熲苦勸，老者只得放棄，轉眼一想，看向身後的小女孩，道：
“囡囡，你不是喜歡這個大哥哥嗎，那將你的毛毛送給大哥哥如何？”
聞言，小女孩先是一愣，有些不願，但是見到爺爺神色堅決，她只得尊從，放開環抱的寬大衣服，露出裏面一個灰色毛茸茸的存在。
四肢短小，兔臉，鼠牙……
袁熲也不是那等奪人所愛之人，想也不想就要拒絕，但是待看清那物，頓時不顧形象地驚訝道：
“土撥鼠？”
袁熲蒙了，土撥鼠不是在美洲嗎，西遊世界怎麼會有這玩意？
見到袁熲如此，老者和小女孩都以為袁熲認識這物，頓時感覺能接受了許多，小女孩也將那物輕輕捧起，遞到袁熲面前，汪汪大眼中閃爍着晶瑩，脆聲道：
“大哥哥認識毛毛嗎，那囡囡將他送給大哥哥吧！”
袁熲有心拒絕，但是他一見眼前的灰色土撥鼠，就有種格外熟悉親近的感覺，直覺告訴他，要是拒絕了，他會失去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思慮半晌，袁熲接過土撥鼠，才發現這貨不是土撥鼠，只因土撥鼠雙耳短小捲曲，但這貨一雙大耳直接將眼睛都蓋住了。
不過被袁熲接過，他竟慢慢支起耳朵，瞪着鼠眼打量袁熲。
然後，直接在袁熲懷裏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埋頭睡了起來。
袁熲感覺到了來自心底的喜悅，回神發現小女孩還仰頭看着自己，袁熲心思一動，開口道：
“謝謝你的厚禮，我也無物可送，要不……我給你取個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