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破陣有何難
“叮”
一聲清脆的琴音傳來，隨之一段如雨打芭蕉的細密琴聲填滿了室內每個角落，打破了曹野與商不棄之間的僵硬氣氛。
“哈哈！”，曹野鬆開握住佩劍的手，笑了起來，“監察司辦案，最講證據，本官沒有接到關於商大姐的舉報，而且商大姐這麼漂亮，肯定就不是前朝餘孽啦！“
“再說了，本官也不是來查案的，就是想買點東西，商大姐不如請我喝杯茶，聊聊天，再送我一張入場券，這就妥當啦！”
琴聲嘎然而止，室內如同陽光照射之下的薄霧散去一樣，登時一亮，商不棄露出真身。
她的五官很精緻，膚色很白，眼珠黑而明亮，只是兩腮有一種不同尋常的病態紅暈，她的神情分外安寧，尤其是眼神看不出任何情緒，平靜得如同石像之眼。
與其說商不棄是個人，還不如說會動的但沒有生氣的石頭。
商不棄與曹野相對而視，她的眼睛如深潭一樣幽深。
曹野感受到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在穿透他的身體，感覺再無秘密可言。
“你叫曹野？沒聽過你這號人？不過你能通過冥鐵蟒那關，也算有些能耐！”
曹野心想剛才門口那兩條黑蛇叫冥鐵蟒？也不覺得有什麼厲害之處啊？殊不知此蛇是由陰冥氣所化，奇毒無比，沾之即可化成血水，當然這些曹野是不知道的。
要是他知道的話，哪還敢用手抓蛇，後面還吸了一口陰冥氣，也沒被化成血水，是其特殊體質幫他擋了一劫。
“嗯，我是曹野，昨天剛被夜司首三哭四請地，非要我加入監察司，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了，監察司本年度最佳新人王，非我莫屬！本官出馬，就沒有搞不定的事！”
曹野對商不棄抱拳行了一禮，神情自若地走到她的對面坐下。
“你要買什麼？”，商不棄緩緩的問道，近了聽聲，更加讓人舒服。
“買什麼都行，就想進去看看！”，曹野拍了拍胸前藏着的一萬兩銀票，底氣十足。
曹野盯着商不棄那令人驚艷的容顏，“集市的大佬們，我只見過你，而且只知道你住這裏，其他大佬聽說都是男的，想來他們都會嫉妒我這張帥臉，在你這，總能得到幾分優待。”
商不棄柔聲細氣地說道：“那又如何？”
“優待啊”，曹野驚訝地道：“像我這麼帥的人，你就不喜歡？你就不愛惜？你就不把我當弟弟？”
商不棄隨手一拔琴弦，“爭”地一聲清響，“像你這種不懂得謙卑的人，我不喜歡！“
“生活總是教育我要謙卑，但我的心卻要我習慣自由的張揚！”
曹野挺起胸膛，手一揮再定在半空，豪氣干雲。
“可我看到的是囂張！”商不棄神情微冷。
“都有個張字，誰囂誰揚，都是兄弟，無所謂！水平低的人瞎嗶，叫囂張，像我這種高手，那就叫張揚！”
曹野一整身上的制服，“我不是來辦案的，但我代表的是監察司，但如果我拿不到入場券，就代表夜司首沒面子、代表監察司沒面子、代表皇上沒面子，皇上沒面子，這集市就要強拆了，到時，商大姐也不想無家可歸吧？！”
“你們的皇帝可管不着我，想拆這裏，試試看？”，商不棄一雙好看的細眉慢慢挑起。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燕京集市可是大明地界，咱大明一哥說要拆，你擋得了？等你出去逛街的功夫，也就是眼睛一閉再一睜的功夫，這裏就夷為一片平地，還不用拆遷補償，信不信！”
商不棄嘴角一曬，她的身上開始散發出一種難掩的鋒芒，“試試看！”
“我試來做什麼，強拆又不關我事，我拆你屋子又沒好處，那是想在這裏建高樓大宅的人的想法，像我這類沒錢買房的窮逼，有像你這間茅草屋遮頭就謝天謝地了，關鍵是，強拆不歸監察司管，所以你不用怕！”
曹野把劍輕輕放在桌上：“商大姐，但你最大的錯誤，就是讓我一個人進來，然後一個人對着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很容易吃虧！“
“如果咱們一言不合拔劍相向，你未必打得過我，萬一我要是打瘋了，我可不知道會做出什麼禽獸不如的事來，所以，千萬不要說讓男人試試，這真要試了，你清白可就不容易保了！”
“是嗎？！”，商不棄冷冷說道。
這時，茅草屋內平地颳起一陣微風，吹得支撐大梁和牆壁的幾根粗大毛竹一晃，曹野感覺天地之間流入幾道溫熱的氣流，剎那之間，眼前的商不棄又變成了初見時若隱若現的狀態。
曹野目光一凜，脫口道：“原來商大姐還是個陣師。”
陣師，是世間修行者的一種，脫胎於修仙宗門的陣修，是根據地形水勢，用一些陣盤、靈器布下陣法，短暫改變某一地區的空間大小、光線明暗、溫度高低，以此來伐敵守戰的。
陣師一般在軍隊當中服務，偶爾有一些世族、門閥也會豢養一些陣師布下大陣來守護家族重地。
而要是修仙宗門中的陣修，那絕對是搬山倒海、遮天蔽日的高手。
“你若能破此陣，入場券，我雙手奉上！”，商不棄的聲音如來自天外，飄忽不定。
曹野靜坐不動，身陷陣法當中，最好是敵不動我不動，不過，關鍵是他根本不懂如何破陣，只得先靜觀其變。
一柱香后，商不棄的聲音如同天外飄來，“我這陣可以自動運轉很長一段時間，如果你就這樣坐着不動，別被餓死！”
“小意思！我正在看陣呢！此陣雖然花了不少心思，但在我看來，很簡單嘛！”
曹野想起自己鷹眼的能力，便猛眨眼睛，運氣於眼，看鷹眼是否能看穿陣法，果然，視野當中立刻呈現出茅草屋內的奇物而細微景象。
只見屋內狹窄的空間內如有一個個邊緣發光的四方體交錯層疊，光線不斷曲折反射，看到商不棄時而如坐在千米之外而小如螞蟻，如而近在眼前動嘴可親，她的位置無時不刻地變化着，根本無法定位。
曹野猛眨眼睛，注意到屋內四角及天頂各有一段泛着黃光的氣流從外至內，然後順着四方體的流動。
慢慢的，曹野看出那些氣流的流動有一些規律，而且這五段氣流會在某一處發光的節點上匯聚之後又再分開，他算了算這些節點，有十五處之多。
雖然不知道這個陣法是怎麼樣排列的，但曹野進入禁軍時，曾聽聞禁軍教頭說過佈陣不外乎是調動天地靈氣，讓靈氣按一定的規律流轉進行攻防轉換。
既然陣法運轉之時，靈氣要流轉，那破壞其靈氣流轉，那陣法就可能運轉不了，這自然就破陣了。
曹野不假思索，說破就破，他一拳狠狠砸在一處離他最近的發光節點上，只聽“波”的一聲輕響，屋內又恢復了明亮，只見商不棄仍舊坐在他的對面。
曹野得意地說道：“這陣稀鬆平常啊，破個小陣，又有何難？喝口水的功夫，連戳張紙的力氣都沒用上，商大姐，你看這入場券可以雙手送上了吧？”
“很好！“，商不棄臉上閃過一絲訝然，她的陣法變化萬千，以前可困了不少高手，但曹野卻在短時間內破陣而出，確實有些能耐。
她沉默了一會，在桌案上放下一個木牌，推到曹野面前。
曹野拿起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泛黑木牌，沒有任何紋飾，只有一個簡單厚重的古篆“商”字。
“這就是入場券？也太沒有霸氣了，大姐，至少得用金子、玉石打造啊，再不濟用銀子也行、鍍金也行，這樣才能凸顯我的派頭，拿這麼一個毫無貴格且顯得低格的木牌進去，守門的人能放我進去嗎？不會把我當成冒充有錢人的土鱉給轟出來吧？”
“只管持牌進去，無人會攔！”
商大姐依舊是柔聲細氣，“對了，我有三個手下，苟代、李大沙、左小星，失蹤了，不知道你是否見過？”
曹野睜大眼睛，驚訝無比地道：“見過啊，前幾天他們居然敢去騷擾我的線人孫婆婆，我正好在孫婆婆那裏收集情報。“
“商大姐，不是我說你，這三貨欠管教，催債就催債唄，本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也不反對這三貨找孫婆婆要錢的。”
“可這三貨凶神惡煞地喊打喊殺，嚇得我的膽子到現在還有點發抖，最可氣的是，他們還把我一根准仙器的神針給弄斷了，這就不能忍了，我就動手幫你教訓了這三貨，你不用謝我！估計是怕你責罰，他們不敢回來了！“
“跑了就跑了吧，欺負老人家，也留不得！”，商大姐的語氣雖柔，卻蘊含著一種殺伐之氣。
曹野問道：“對了，我剛才來時，沒見到孫婆婆，不會是你把婆婆給怎麼樣了吧？”
“我從不對老弱婦孺動手，我的人也不會！孫婆婆已回鄉下養老！”，商不棄雙手按在琴弦，眼睛微閉，似是準備彈琴了。
曹野強硬地道：“這樣最好了，要是孫婆婆有個三長兩短，斷了我監察司的線索，壞我大事，我可保不準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一陣悠揚深遠的琴聲響起，曹野縱使不太通音律，也知道這是一首《千里送君行》，商不棄送客了！
曹野起身，深深一揖后告辭離開，出得門時，回首相望，商不棄又如遠在天邊卻近在眼前，她靜撫琴弦，琴韻無聲，但覺憂思無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