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傷不起

雪后艷陽天，連風都是清新的。

曹野的心情很爽利，身着監察司青色制服，腰挎一把從倉庫里翻出來外敲華麗的佩劍，但這是卻是把廢棄的銹劍。

曹野費了小半天勁，都沒把劍給拔出來，只好裝裝樣子，監察司新晉的第四條惡犬，怎麼可以沒有劍呢？

曹野現在懷揣一萬兩銀票，就差一頭鶴了，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蕩平煙花地，這可是他從小的夢想，可惜監察司不養鶴。

應該跟夜若冷提提，養多幾頭鶴，到時監察司出門，滿天鶴鳴，然後一大票高手從天而降，保准嚇得那些貪官污吏立即跪了。

那一萬兩銀票，是他未來二十新人隊的經費，為了不負夜若冷的重託，先到燕京集市花差花差再說。

集市裡有無數掩蓋在黑暗當中從來見不得光的交易，其中傳得沸沸揚揚就有宗門流出的一些丹藥，而曹野的目的就是要買這些丹藥來增長修為。

要進入地下黑市，得有入場券，而這得找到燕京集市裏的幾個大佬，但除了一個叫商大姐的人外，曹野對於其他大佬統統沒見過，於是他就直奔商大姐的住處。

一身監察司制服的曹野在集市裡極為顯眼，因為公門中人，沒有人敢像他如此大搖大擺地穿着制服走進來。

這裏龍蛇混雜、無法無天，公門中人往往是仇恨聚集的對象，出了不少公門中人進來后就再也出不去的事後，誰要進來公幹都得穿便服。

曹野每到一處街角，附近一片寂靜，不少人以隱密的通風手段將消息傳遞了出去，很快集市裏面有頭有臉的人物都知道來了一個監察司的見習劍士。

而且此人神情平靜、腳步穩定、毫不慌張，顯然有所依仗，一時之間，即使是最兇狠狂暴的傢伙們都選擇旁觀，因為曹野很明顯是朝商大姐的住處去的。

曹野很享受所過之處、萬聲俱消的感覺，這感覺猶如帝王出巡震懾萬民，真的很爽，他的頭更昂了，胸更挺了，腰更直了，腳步更穩了。

只是可惜的是，經過孫婆婆擺地攤的地方時，空無一人，讓他在孫婆婆面前顯擺的想法落空。

商大姐的住處，位於一條水質清晰透明、有不少游魚的小溪邊，兩間平常的茅草屋，前院寬闊，細小青竹築成的籬笆牆外，常年有一個老人守在門口。

“監察司，曹野，求見商大姐！”，曹野站在老人面前，抱拳施禮。

老人眼睛上蒙了一條黑布，手裏拄着一根青竹杖，紋絲不動，面前的曹野就如同空氣一樣。

“監察司，曹野，求見商大姐！”，曹野走近老人，手在其眼前晃了晃，老人沒有反應。

“老伯，你這眼睛是瞎了，還是有眼疾啊，看過醫師沒，沒有的話，我介紹一個給你，這裏的草藥店，就是那不舉的阿正，你應該聽過吧，你去哪裏看眼睛，報我的名字，能打七折優惠！”

老人依舊不言不動。

“難道是聾、啞、盲、癱、痴！”，曹野弄了根野草戳進老人的鼻孔，老人仍舊沒有任何反應，只是野草抽出時，像是被咬掉了一半，這老人難道能用鼻子吃草？

“嘿、嘿！”

曹野在老人面前打了幾拳，勁風撲面，但那老人就如江中磐石巍然不動。

“你不說話，我可就進去啦，別到時，被人說你看門不力，把你給辭了，可別找我哭啊！”

曹野搖搖頭，乾脆不理老人，直接推開竹門，就在這一剎那，竹門上的兩棵青竹如活蛇般扭動起來，化成兩條黑中透亮的黑蛇，那閃着蛇涎亮光的獠牙疾撲曹野面門。

“靠——”，曹野眼急手快，雙手一分，立即抓住兩條黑蛇的七寸，只是剛一握緊，兩條黑蛇同時化成兩篷黑氣迸散。

“你妹——”，曹野沒想到這蛇還能化成黑氣，生怕黑氣有毒，趕緊“噌噌“倒退三步，同時捂住鼻子，但吸入了一絲帶有蜜糖香味的黑氣。

他臉上黑氣一閃，有那麼一秒鐘，由白臉變成了黑臉，但很快又變回白臉，頭暈眩了一下，腳步一個踉蹌，但很快站站穩身子、清醒過來。

守門老人的腦袋如同生鏽的車軸，帶着“嘎嘎”地聲音，慢慢地轉向曹野的方向，極其緩慢地“咦”了一聲，沙啞的聲帶又蹦出一個字：“進！”

竹門無風自開。

“咦，你看得見，聽得到嗎？活的？！”

曹野湊到老人面前，又晃了晃手，但那老人又是靜止不動。

曹野慢慢地靠近竹門，見沒有黑蛇再衝出來，跨進竹門后，只見眼前景物一變，原先寬闊的前院消失了，面前三尺，直接就是一扇虛掩的木門，難道那院子還是幻像？

曹野回頭一看，院外的籬笆、竹門、老人均消失不見了！

推開木門，光線明朗的茅屋裏，靠窗坐着一名紅衣女子，她的手在撫琴，卻沒有琴聲傳出來，旁邊有一個香爐正飄着幾縷青煙。

在青煙繚繞中，這紅衣女子看起來有些扭曲，彷彿時而在屋內，時而又消失了一樣。

“監察司曹野，見過商大姐！”

曹野走了幾步，發現與那紅衣女子的距離仍然跟剛進來時一樣，便不敢再走，盯着那紅衣女子看了好一會，確定這是當年他遠遠見過一面的商大姐。

他只知她姓商，其他的一無所知，只知道她是這集市裡最不能忽視的幾個人之一。

“所為何來？”，商大姐的身影飄忽，顯得有些詭異，但聲音卻清楚穩定。

“大姐，你彈琴，沒有聲音的，不會是假彈吧？“

“前一陣子，千嬌樓里有個紅牌阿姑，叫什麼阿祺的，那聲音如同天籟，好多人花大價錢請她唱一曲，可是昨天被人發現原來是假唱，真唱的人是她的一個丫鬟，多漂亮的人啊，可惜就是一個鴨嗓子！”

“此琴天音，有緣人可聽！”，商大姐繼續彈着，面上的一絲哀愁慢慢浮現。

“大姐，我想到燈光夜市擺個攤！”，曹野說的是一句黑話，意思就是想進地下黑市買點東西或賣點東西，但這要商大姐給個入場券。

“這是半年多前的話了，現在可不是這樣說的！”

曹野一臉驚訝：“啊，改規矩了嗎？以前不也是一直這樣說的？”

“早改了！”

“誰改的？”

“商不棄！”

“傷不起？！你也覺得這規矩亂了之後，傷不起吧？改什麼不好，改規矩？用得好好的，幹嗎改呀，真是的！”

“是我！”

“誰？哦，你說的是名字啊，你叫傷不起？！”

商不棄幽幽說道：“商女猶憶亡國恨，不離不棄伴君旁！”

曹野頓時噎住了，商不棄？傷不起？商大姐？商大姐叫商不棄？雖然不想笑，但這名字確實挺古怪的，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曹野忽然記起前朝大元皇朝的皇室以商為姓，大元朝滅亡之後，這首詩說的是一個亡國公主與附馬共赴火海殉國的事。

“難道你是前元皇室後人？！”

曹野握着劍柄的手一緊，前元皇室後人一直謀求復國，見到大明官員均是辣手無情，除之而後快。

商不棄低頭撫琴，悠揚傳出一絲優美的琴聲。

曹野聽不出琴聲之中有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