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我見,我征服。

我來,我見,我征服。

7月14日,凌晨三點。

我清楚的記得這是阿根廷和德國世界盃決賽開始的時間。

那通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打進來,我拿起話筒程序性的重複已經爛熟於心的話術。

這裏是110報警指揮中心,請問……

說到一半我就感覺不對勁,一般來說打進電話的人沒有耐心聽完我前面的話,可這一次電話那頭出奇的安靜,隱約聽見話筒中傳來沉重的鼻息聲,和明顯經過克制的喘息。

但我無法分辨聲音的性別,來電顯示是一個手機號,我試圖和話筒那邊的人詢問情況,突然話筒中傳來很清楚的聲響,像是什麼東西被踢開。

緊接着是第二聲、第三聲……

可我自始至終沒有聽見說話的聲音,只感覺話筒那邊的鼻息聲停止,當我聽到第四次傳來聲響時,電話被掛斷。

我連忙回撥過去,但顯示該號碼暫時無法接通,嘗試了很多次依舊聯繫不上。

警校畢業后我在110報警指揮中心值班,每天的工作就是接聽報警電話,每天周而復始做同樣的事枯燥而乏味,已經違背了我當初報考警察的初衷。

在報警指揮中心時間長了,對各種稀奇古怪報警電話早已見慣不驚,因為無法確定報警人地址,我只能按照程序將電話記錄下來。

那天晚上打電話報警的很多,大部分都是酗酒打架之類,我猜想應該是因為阿根廷最終輸了比賽的原因,而那通沒人說話的電話再沒有打進來。

上夜班最大的好處就是第二天可以休息,16號晚上我去接班時,門衛室有一個郵寄給我的包裹,郵寄人姓名和地址還有電話都是空白,拆開后裏面是一部九成新的手機。

我沒有買過手機,更不用說是用過的手機,因為沒電無法開機一時好奇借同事充電器,想看看手機裏面有沒有什麼線索,值班的時候是不允許帶手機我隨手放在更衣室。

世界盃結束后報警電話明顯少了很多,一晚上都心不在焉老是惦記誰給我郵寄的手機,快下班的時候正打算抽空去看看,忽然報警電話響起。

我接通電話裏面傳來年輕女人細微的哭泣聲,我立刻警覺起來,一般女人打電話報警多半都是歇斯底里,聲音越大反而越沒事,就是這樣輕微的抽泣才是最可怕的,因為那意味着恐懼。

話筒那邊伴隨女人哽咽的還有古典的音樂聲,我連忙試圖詢問情況,可話筒中只傳來斷斷續續的哭泣聲,整整持續了一分鐘自始至終沒有聽見說話的聲音。

電話就在這個時候被掛斷,我看向來電的時間。

17日早上7點整!

我回撥過去電話一直沒人接聽,來電號碼是一個座機,我立即按照程序調閱這個座機號碼的安裝地址,顯示是昌平區梁家崗的時代之星小區B棟703室。

我第一時間通知附近警力前往調查核實,下班前又陸陸續續接到的報警電話都無關緊要,我一直惦記早上7點那通電話的出警結果,辦理完交接班手續,去更衣室的時候手機已經可以開機。

我關上門想看看手機裏面到底有什麼,可裏面沒有任何通話記錄和短訊,通訊簿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在手機的主人和來歷。

就在我起身打算離開的時候,發現空空如也的手機裏面有一段視頻,我好奇點開后看見抖動的畫面,在忽明忽暗不斷閃爍的燈光中,依稀能辨認出應該是某處的洗手間,這段視頻不像是有意拍攝,推斷是手機的主人無意中打開了攝像頭。

畫面中我看見一雙穿着高跟鞋的腳,當時拿着手機的應該是一個女人,我意識到不是畫面在抖動而是這個女人的手在抖,視頻中有那個女人牙齒相互磕碰的聲音,想必當時一定遇到讓她很恐懼的事。

視頻中有手機撥號的聲音,只有三個音調的變化,她撥出去的號碼只有三位,視頻能記錄內置話筒的聲音,我清楚的聽見話筒中傳來的聲音。

這裏是110報警指揮中心,請問……

我頓時猛然一驚,她撥打的是110,而接電話的人正是我!

就在這時視頻中出現另一個聲音,應該是洗手間的門被推開,我意識到這個女人應該是遭遇到跟蹤被迫躲到洗手間,而追她的人如影隨形跟到這裏。

視頻中那個女人沉重恐慌的呼吸聲立刻停止,我相信她當時應該是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以至於她的呼吸很細微。

砰!

畫面抖動一下,聲音從旁邊傳來,我猜猜是前面廁所門被踢開的聲音,我突然想起兩天前接的那個沒有聲音的報警電話,視頻上有時間顯示。

7月14日,凌晨三點!

當時我接到的電話就是這個手機的主人打來,我驟然一驚已經沒工夫去管這個手機怎麼會郵寄給我,只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視頻里接連傳來廁所門被踢開的聲音。

第四聲的時候,視頻中已經聽不到我的詢問聲,那個女人就是在這個時候掛斷了電話,我感覺畫面抖動的愈發厲害,可以去體會女人當時的恐懼,即便僅僅看着視頻我的心也提了起來。

可偏偏這個時候外面出奇的安靜,踢門的聲音再沒有傳來,視頻一直對着緊閉的廁所門,我下意識蠕動喉結感覺那門隨時都會被踢開,但過去很久視頻猶如被定格一般,除了輕微抖動沒有絲毫的變化。

這段視頻的時間不短足足拍攝了三個小時,我拉動進度條快進發現後面的畫面並沒有任何變化,或許她把這東西當成自己最後自衛的武器,我繼續快進視頻快結束的時候,時間顯示是早上6點13分。

或許是那個女人已經意識到危險遠離,畫面中出現她怯生生的手,猶豫了良久終於還是打開了廁所的門,視頻的畫面在轉變,她應該是探出身體向外張望,視頻拍攝到洗手間的一切,裏面一個人都沒有。

我聽見視頻中重新出現的沉重呼吸聲,透着一絲劫後餘生的鬆軟,又傳來撥號的聲音,估計是女人發現一直沒有關閉的攝像頭,因為太緊張不小心觸碰到前置攝像頭。

連同一起被開啟的還有前置閃光燈,我終於看清了那個女人的樣子,凌亂的長發下是一張驚魂未定的臉,閃關燈映照在她臉上看上去是那樣蒼白恐懼。

可就在我看見她臉那一刻,後背乍然冒出冷汗,攝像頭聚焦在女人的臉上同樣也拍攝到她的身後,一個模糊的人影就站在她後面。

那個尾隨她到這裏的人根本沒有離開,整整一個晚上都默不作聲一直都站在她身後!

視頻中那個女人應該也看見了手機中的影像,在一聲尖叫中視頻戛然而止,而我的手卻抖的厲害。

砰!

門外傳來重重的敲擊聲,我驚出一身冷汗手機差點掉落在地上,開門看見兩個穿制服的警員站在外面。

他們詢問我是不是接到時代之星小區B棟703室報警電話的人,我一邊擦拭額頭冷汗一邊點頭,他們面無表情向對講機彙報,我聽見對講機傳來的聲音,讓帶我過去。

我不由分說被他們帶上車,一路上我問去什麼地方沒有人回答我,車停在一處小區門口。

時代之星。

我被帶到B棟703室,陰暗的房間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進進出出是負責勘查現場的警員,我被帶到一個穿便衣的人面前。

他詢問我接到報警電話的經過,我一五一十的回答,但發現他看我的眼神不像是對待同事,更像是在審訊犯人。

便衣帶我走到卧室,粉紅色的房間佈置的很溫馨,各種可愛的公仔透着青春少女的氣息,一看就是女生的房間,不斷明滅的閃光燈照亮了房間,粉紅色的裝修基調已經被觸目驚心的血紅所替代。

兩張椅子放在公主床的旁邊,椅子上坐着一男一女,從擺放的角度看是注視着床,像是一對夫婦在慈愛的看着熟睡的孩子,只不過如今坐在椅子上的已經是兩個死人。

他們的眼睛都被挖去,剩下兩個留着黑血的窟窿,舌頭從嘴裏被拽出來長長的吊在外面,身上有數十道不規則的刀傷,脖子被利器割開,噴濺的血染紅了整張床,鮮血肆意的流淌在椅子下形成血泊。

我一直嚮往有一天能站在兇案現場,這也是我報考警校的初衷,但現在才發現,現實和理想之間的距離原來是這麼遠,我的胃像是被人踢了一腳,翻江倒海劇烈的收縮。

便衣習以為常,冷冷盯着我問,認不認識死者?

我強忍住多看幾眼椅子上的人,事實上他們的樣子已經很難分辨,我把目光移開很難受的搖頭,而且在沒接到今晚報警電話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還有時代之星這個小區。

我忽然想起報警電話中我還聽見年輕女生的哭泣聲,我連忙追問女生的安危,便衣搖頭告訴我在房間中,只發現兩名死者。

然後他繼續加重語氣重複之前的問題,問我是否認識死者,我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勁,我反問他帶我來這裏是什麼意思。

便衣的對旁邊的警員點頭示意,警員走到門口打開房間的燈,我這才注意到,公主床正對面的牆上是兩行血字。

第一行寫着。

我來,我見,我征服。

第二行是一串數字,位置在第一行的右下角,像是一個落款署名。

當我看見那串數字時,嘴慢慢恐慌的張開。

504857!

站在我身邊的便衣和警員紛紛看向我還沒來得及更換的制服。

我叫秦文彬,警員編號504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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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的哈士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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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我見,我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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