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朝百事
“快走,快走。”蘇婉如鼓着腮幫子,瞪着沈湛催他,“我警告你,你今兒一天都別出現在我面前,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不走。”沈湛賴着,攏着被子將她抱起來,擱在自己腿上,愛憐的親了又親,“我一刻鐘見不到你,我就想的厲害。”
蘇婉如搖着頭不給他親,又用手懟着他的臉,“我不想親,你太討厭了,不想理你。”
“媳婦兒。”沈湛親不着臉就親她的手,“媳婦兒乖,親一下,就一下。”
蘇婉如埋在被子裏不理他,咕噥着,“就跟頭餓狼似的,太討厭了。”白天人模人樣的,一到晚上就成狼了,那樣子,簡直兇狠。
“今晚我要去八月房裏睡覺。”蘇婉如哼哼着,“我腰酸背痛腿抽筋,我的命怎麼這麼苦。”
沈湛忍着笑,抱着她在她耳邊柔聲道:“昨晚是誰哼哼的?”
“我沒有。”蘇婉如伸頭出來辯解,正好被他逮個正着,堵着唇又是一個長綿的吻,好半天才被放開,她氣的捏着他的臉,“臭流氓,臭流氓。”
“嗯,我流氓。”沈湛點着頭,認的輕鬆愜意,“我今晚絕對老實點,一點都不動,我保證。”
蘇婉如眯眼看着他,“真的?”
“真的,比真金還真的。”沈湛保證,“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那倒是,他沒有騙過她,蘇婉如點了點頭,“就信你一回,要是再這樣,我就再不理你了。”
“嗯。”沈湛點頭不迭,手探進被子裏給她揉着腰,她沒穿衣服,後背的皮膚滑滑嫩嫩手感極好,摸着摸着便變了臉色,蘇婉如一看他不對,就立刻要起來,“我……我起床了,今天要去宮裏辦事。”
她約了各家勛貴的夫人,今天要辦事,蘇季今天則要行封賞,總之,都是大事。
“我給你拿衣服。”沈湛今天也有很多事,也不過是和她鬧著玩兒,看她生氣瞪眼着急的樣子,就覺得特別有趣,這世上這麼會有這麼有趣的女子,還恰巧是他的。
他顛顛的將蘇婉如放下來,給她找了裏衣,“我幫你穿。”
“別,不要。”蘇婉如戒備的看着他,“就知道占我便宜。”
沈湛哭笑不得,假意板著臉道:“我是你夫君,怎麼能算佔便宜,你這渾身上下午,都是我的!”
“呸。”蘇婉如躲在被子裏穿了裏衣,這才坐起來穿外套,抖着這件梅紅的,“我不穿這件,你幫我換一件水綠的來。”
沈湛覺得這個紅好看,她穿着特別的艷麗,“就穿這件,特別的美。”
“我現在要需要艷壓群芳嗎,我就是穿着粗布出去,別人也得誇我美。”蘇婉如笑着道:“我就是要舒服,怎麼舒服怎麼來。”
沈湛失笑,給他找了水綠的來幫她披上,“等今天封賞了后,伺候的人也要再買些回來。”他們房裏伺候的就只有青柳,原來侯府里的下人都還在府中。
“嗯。”蘇婉如點頭,“八月身邊也要挑兩個機靈的小廝跟着,你這邊要是沒有合適的,我就讓劉婆婆找,你說呢。”
這事蘇婉如辦比他合適,就點了頭,“你挑人吧,帶來我看看就好了。”
“知道了。”夫妻兩人說著事,沈湛也換了官服,剛開了門就看到門口蹲着個小孩,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他愣了一下凝眉道:“你大清早的,蹲在這裏幹什麼。”天都還沒有亮。
八月吸溜了鼻子,看着沈湛眼巴巴的道:“爹啊,我做了個噩夢,好可怕。”
“做夢有什麼可怕的?”沈湛說著,一隻手將他提溜起來進了房裏,發現他就穿着單衣,就隨手拿了自己換下來的衣服給他裹着,“做了什麼夢?”
他小時候也做過噩夢,有一次睡一個破廟,他夢見許多惡鬼圍着他笑,說他細皮嫩肉的吃起來肯定美味,他嚇的醒過來,一個人蹲在黑漆漆的牆角掉眼淚。
直到現在,他依然記得夢裏的情景,就連那些惡鬼說了什麼話,他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我夢見房樑上有一條蛇,衝著我張着大嘴要吃掉我。”八月平日裏都是一副天不打地不怕的樣子,難得露出怯生生的感覺,“爹,我好害怕啊。”
蘇婉如也從凈室里出來,見兒子縮在椅子上,小臉佈滿了驚恐,頓時嚇了一跳,抱著兒子問道:“這是怎麼了,生病了嗎?”他說著摸了摸八月的頭,沒什麼熱度,但是小腳倒是涼的很,“你怎麼穿這麼少,襪子也不穿。”
“娘啊,我好害怕啊。”八月哇的一下哭了起來,“我做了個很可怕的夢。”又將夢境說了一遍,“是好多蛇啊。”
沈湛凝眉,問道:“剛才不是說一條嗎。”
“房梁是一條啊。”八月道:“但是地上,床上,院子裏,還有你們的房間裏,都是蛇啊。”
沈湛沒說話。
“沒事,你要是真是害怕,晚上到娘這裏來,有爹爹在,什麼蛇都不用怕。”蘇婉如道。
八月搖着頭,“在夢裏,爹也被蛇吞掉了。”
沈湛嘴角抖了抖,咳嗽了一聲,在一邊倒茶喝着,打量著兒子。
“是嗎,那……你去宮裏住幾天?”蘇婉如擔憂的道。
八月搖着頭,“舅舅太忙了,我去了他還要照顧我,我不想給舅舅添麻煩。”又道:“可是娘啊,我好害怕啊。”
蘇婉如想到了朱珣,正要開口,忽然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就疑惑的看着八月,“那你說,這件事要怎麼解決呢。”
“我去戈府住吧。”八月擦了擦眼淚,樣子要多可憐有多可憐,“戈府人多,還有小孩子陪我,我就不怕了。”
蘇婉如哦了一聲,抬頭和沈湛對視一眼。
這要不是他們警醒,就被這小子給套進去了,從蹲在門口苦肉計,到進門編故事,現在又扮可憐……可真是用心良苦,煞費心機啊。
就為了去戈府住幾天。
“戈府有靜嘉。”蘇婉如心裏冷笑,面上已是道:“就是把你送過去,太給他們添麻煩了,要不然你去朱叔叔那邊住幾天吧。”
八月眼睛閃了閃,“我住豬叔叔那邊也是可以的。”他說著似乎是做了決定,卻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娘啊,豬叔叔受傷了,他還要需要人照顧呢,我去了給他添麻煩的。還是戈府合適呢,對吧。”
蘇婉如正要說話,就看到沈湛站在兒子後面鼓着眼睛,一副忍氣吞聲努力做個好父親的樣子,她心頭一跳,道:“行吧,那我今天見着戈夫人後,和她說一說,要是他們方便你就去戈府住兩天好嗎。”
“好。”八月一副不捨得蘇婉如的樣子,抱着她,“娘啊,你在家裏也保重啊,千萬不要和我一樣做噩夢哦。”
蘇婉如摸了摸兒子的頭,道:“沒事,有你爹在,娘不害怕呢。”
“嗯。”八月下了椅子,一步三回頭,憂心忡忡的出了門去。
他一走沈湛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吼道:“和我們玩心機,這小孩佔着聰明,簡直要上天了。”
“且看看他要做什麼吧。”蘇婉如給他順着氣,“他不是沒分寸的,這麼惦記着,應該有原因。”
“能有什麼原因,還不是為了戈府的小丫頭。”沈湛簡直要甘拜下風了,這麼點大的毛孩子,就知道惦記人家閨女,長大了還不得給他招一屋子的兒媳婦。
蘇婉如噗嗤一笑,道:“他要真有本事,咱們也省心了。這樣的總比木頭好,將來還要我們操心操肺的挑兒媳。”
“慈母敗兒。”沈湛點着蘇婉如的額頭,蘇婉如眼睛一瞪,道:“你再說一遍。”
沈湛脖子一縮,滋溜走到了門口,“我去上朝了。”然後人就沒影了。
“說了就逃,和你兒子一樣慫。”蘇婉如噗嗤一笑,收拾了一下,讓人套了馬車往宮裏去,從西門進去徑直去了坤寧宮的偏殿,朝中的外命婦都早早來這裏等了,她一下轎輦四五個婦人就迎了過來,“公主來了,臣婦拜見公主。”
“各位夫人免禮了。”她下了轎子,門內得了消息的夫人們也紛紛迎了出來,蘇婉如打眼就看到了永嘉伯蔡夫人,蔡夫人沒上前來,老遠看着她,面色也不說不上古怪,就是有點尷尬。
“公主是從府里來的嗎,怎麼沒有帶小公子一起來,聽說小公子生的粉雕玉琢的,又漂亮又英氣。”說話的夫人蘇婉如看着也不面生,早年應該上過門,只是這會兒卻怎麼也想不起對方是哪個府里的。
也沒事,哪個府里都無所謂,能還好好留在這裏的,就表示多是相對清白的,至少,在他們攻城的時候,沒有明目張胆的出力出錢。
有的事,辦事很微妙,但凡聰明些的府邸,在那樣的情況,兩邊都不會做的太明顯,畢竟保命才是關鍵。
“都坐吧。”蘇婉如在主位坐下來,十幾位夫人也不敢坐,她笑了笑道:“當年我在寶應做姑姑的時候,承蒙各位照顧,如今世易時移,我雖不再是以前的蘇姑姑,可也不會翻臉不認人。”
“來者是客,各位夫人千萬不要客氣。”蘇婉如笑了笑,接了女官倒的茶抿了一口,動作若行雲流水一般,賞心悅目。
大家這才發現,以前蘇姑姑也是這樣的做派,只是那時候看着只感嘆教養不錯,如今再回想,她身上許多的細節,這沒有自小就錦繡堆里養着,是不可能養成的。
還是她們眼拙啊。
大家沒敢像以前一樣分主次,而是找了就近的位置落座,也不知道誰先開口,這就有意無意的去看蔡夫人。
以前就是蔡夫人和蘇婉如走的最近,就連天下百貨都有蔡夫人的股份,這幾年永嘉伯府的日子,都是靠蘇婉如手底下幾條船給的紅利。
“公主。”蔡夫人硬着頭皮,說實話當她知道蘇婉如是后宋公主的頷首,三天都沒有睡着。
她是又驚又怕又喜,這感覺太過複雜了。
“夫人,玉蝶可還好?我這回來好幾日,也沒有去請她們姐妹來家裏做客。”蘇婉如笑着道:“等過幾日家裏收拾了,下人也調好能用了,就請大家去家裏做客。”
“好,好!”蔡夫人附和着點頭,一邊里臨江侯王夫人也跟着道:“是,到時候一定去公主府上做客。”
蘇婉如餘光掃一眼王夫人,沒有接話。
王夫人心頭一跳,悔的恨不得吞了自己的舌頭,當年蔡夫人左勸右勸,讓她將姑娘送嫻貞女學去,她愣是沒有瞧上。
她也不後悔,本來也沒有放在心上。
可誰知道,誰知道當年的蘇瑾搖身一變,成了公主了呢,還是炙手可熱,人人都要奉承巴結的公主。
他悔不當初,要是當年也將姑娘送去了,她現在也定然能和蔡夫人一樣,和公主還有幾分交情。
也就不用現在日日夜夜提醒吊膽。
“今天聖上封賞。”蘇婉如目光掃過眾人,含笑道:“是大喜事。雖和各位沒什麼關係,可往後大家都在燕京住着,抬頭不見低頭見,關注一番互相照應也是應該。”
她說什麼,大家哪敢說個不,自然是是是是的應着。
蘇婉如沒什麼解氣不解氣的,她真正的仇人已經死了,這些人是好,她考慮的更多的是影響,是局勢的穩定。
“各位府中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一些。昨日也將此事和聖上提過。”蘇婉如道:“就按照各位如今的爵位降上一級,其他的就暫時不動。但朝中的俸祿呢,是不會發的了,畢竟開朝之處都不容易,大家也多擔待點。”
就是降級不發俸祿,不殺人不關坐牢?眾人頓時大喜,紛紛起身道謝。
蘇婉如微微頷首,又看着蔡夫人,笑着道:“夫人稍後和我一起出去吧,我有話和夫人說。”
“是。”蔡夫人起身應是,引得一片嫉妒的目光。
大家又坐着說了一會兒話,蘇婉如就在宮裏留了眾人的飯,吃的不好可她們也不大敢說,坐着陪她說話聊天,近午時,前面傳來消息,蕭山封了成都公,沈湛封了鎮南王,朱珣則是長興公,還有閻沖,孔順義等人都封了賞賜……
封了鎮南王?蘇婉如撫額,二哥也太大方了,居然封了王,將來也不知道會是個什麼光景。
“恭喜公主。”眾人忙給蘇婉如行禮,她也沒有心思留大家了,一門心思想要去問蘇季為什麼改了主意,“同喜同喜。時間不早了,大家也都回去歇着吧,具體的事,後面會有人去府中通知,大家安心靜待就好了。”
眾人應是,由女官引着出去,蘇婉如親自送蔡夫人,笑着道:“其實留着您也沒什麼事。過兩日我們可能要搬家收拾,夫人要是有空,就帶着玉蝶來幫我吧,我這是太缺人手了。”
其實她需要幫忙,還能找不到人?更何況,寶應那麼多綉娘,隨便拉過去,莫說只是收拾家裏,就是把房子拆了重做,也就幾天的事,蔡夫人知道,蘇婉如這是抬舉她,她感動不已,笑着道:“成,到時候公主遣個人來府中,我帶着玉蝶過去。只要公主不嫌棄我們粗笨就行。”
哪有什麼事讓她們做,蘇婉如也只是提一提,所以笑着道:“行,到時候去請夫人來。”
兩個人又說了幾句,蔡夫人就出了宮門。
前殿中,有文臣問起後宮的事,“……雖是百廢待興,可後宮一直空着也不是辦法,聖上若是明年選秀,現在就要開始準備了。”
“不急。”既然提起這件事,蘇季就索性提出來說,“後宮的事,就暫時讓公主代管了,朕今沒有封賞公主的原因,是因為朕還沒有想到如何封賞。”
“往後,你們有事,又來不及請奏,去問公主也是一樣的,她的話,如同朕親臨。”
下面一片寂靜,面面相覷,可也清楚,蘇季兄妹的感情。好一會兒,有人拱手道:“是!”
眾人這才齊聲應了。
蘇季起身讓大家散了,往後宮而去,杜舟跟在後面,輕手輕腳的走過來,低聲道:“聖上,音姑娘到城外了,不過她尋了一間客棧住下了,看樣子是不着急進城。”
“嗯。”蘇季頓了一下,問道:“住哪個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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