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長安一片月
風華公主出嫁,來接親的是西邯國太子的親弟弟,這可是給足了面子的。
可是相識的人一看,還是會認出來的,所謂的親弟弟,就是香邑公主假扮的而已。
公主束上發冠,當真是英俊,挑眉一笑揚眉得意的樣子,在京中繞了一個圈子,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少年少女。
秦殷只是認識香邑,可是也並不是多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兩個人還當過一段時間莫名其妙的情敵。
只是那公主自來熟的很,抓住她就像是抓了壯丁,問個不停,“我聽說你們東邑國有座香山,很有意思啊,你聽我的名字,香山在你們東邑國,可不就是香邑?所以我要去看看,打兩隻兔子。”
“……”秦殷嘆了口氣,“公主,香山如今已被陛下賞給安陽王了,若是得不到王爺的允許就是擅闖。”
還是皇家的倒無所謂,可安陽王的府邸就在香山前面,要避開安陽王府的眼線進入香山,別說是打兔子了,看看花草都不行。
“偷溜進去不就好了。”香邑眨眨眼,笑了,“跟我來,我來之前可是打聽好了的!”
打聽怎麼進香山打兔子?
秦殷無話可說,大婚期間,到處都忙得很,根本沒人注意他們兩個是怎麼溜進去的。
香邑倒不是一個人進去的,如今她身邊不缺影衛,安全着呢,秦殷一點也不想去趟這趟渾水,如今形式並不是很好,諸位王爺,能不接觸就不接觸的好。
她正想着要找什麼託詞離開,倒是撞上太子了。
君胤一眼就看到秦殷正在為難,挑了挑眉,笑問:“公主這是準備把本宮的人偷去哪兒?”
秦殷立刻走到君胤身後,“忘了殿下吩咐的事,是臣失職了,臣這就去辦!”
香邑無奈,只是笑着調侃:“殿下的人,果然厲害。”
香山並不難進,她幾乎沒有怎麼費力就進去了,安陽王似乎沒有把這裏放在眼裏,都沒有找人看守。
山後面有個小洞,看着是個洞口,能鑽人進去。
香邑猶豫了一下,還是彎着腰鑽進去了。
進去了之後,越往裏面,倒是越來越寬敞了,不用再彎着腰走的難受。
影衛們不放心她,也沒有全跟進去,進了兩個人,剩下的守在外面以防萬一。
到頭看見一個山洞,也不是很大,甚至來說十分的簡陋,可那山洞的正中間,卻有一張石床,上面躺着一個人。
隔得有點遠,香邑看不清楚。
“公主。”影衛攔住了她,“有守衛在外面。”
香邑瞥了他一眼,挑唇道:“去解決了,還有啊,現在要叫我公子。”
她等了一會兒,直到影衛把守衛解決了才出來。
這小小的山洞藏了個人,還有守衛,想必這人一定很不尋常。
石床上躺着的是個男人,看着連胸口都沒有喘息的起伏,影衛也提防着,可這人就像是個死人一樣沒有氣息。
“死了?”香邑問,然後竟然難以自抑的有些失望了起來,“那真是可惜了,死人是沒有價值的。”
王爺家的山洞裏面,卻有着一個藏起來的人,若是好好利用一下,大概也是有用處的。
只是可惜,那是個死人。
“走吧。”
她正想要離開,手忽然被人抓住了,用力的拉下。
影衛的動作也很快,幾乎是一瞬間,刀已經架在了那個男人的脖子上。
是個好看的男人,只是太瘦了點。
然而那雙眼睛,卻十分的有神,哪怕刀架在了脖子上,他也沒有一點的害怕,只是看着香邑公主,艱難的開口:“你們是誰?”
那聲音,十分的嘶啞。
香邑眯了眯眼,然後笑道:“無論是誰,我能帶你離開這兒,那麼,你要不要求我?”
……
香山裡消失了個男人,誰也不知道,也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兒。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場聯姻之上,直到風華公主的玉輦離開了,東邑國仍沉浸在歡樂之中,畢竟已經好多年都沒有過喜事了。
除了一處,安陽王府。
君祁這一次的火氣十分的大,前前後後遭殃的人無數,尤其是守着香山的侍衛,全部處死了,就連長離也跪在門外許久,君祁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原諒了他。
做錯了一次事的人,不是那樣容易得到原諒的。
丟了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六皇子君堯,若是他,安陽王還能放着他安全離開?自然是不行的。
離開的話自然是會收到官兵的檢查,但是也不是全部。
比如風華公主的玉輦,那是絕不會有人藏進去的地方,也絕不會有人會去檢查。
可若是偏偏有人這麼做了呢?
風華公主望着乾瘦的男人,猶猶豫豫的,還是叫了一聲,“六皇兄……”
君堯瞥了她一眼,冷冷道:“公主的婚事,我不會攪渾,只是借你離開而已。”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呢?”真如外界所言,六皇兄真的沒事,風華竟有一些開心。
君堯掀開了一點車窗帘,想起了離開的時候,來送的人當中的熟悉的身影。
他緩緩道:“等到有一天,我想要回來。”
從今往後,他要做君堯,而不是東邑國的守護戰神。
做自由的自己。
以及查出,是誰暗害了自己。
只是這一場盛宴之後,東邑帝的身體似乎更加的不好了。
不多時,南兆國請求議和,打算是把議和地點定在邊州,這樣一來,也好過發生人質事件,但是很快東邑帝就拒絕了——先把我們的使臣還回來!
之後自然就不了了之。
秦殷去看了沈喬,她看上去不是很好,自然秦殷也是知道了季羽的事情的,只是不知道怎麼去安慰而已。
“季大人不是薄福之人,你要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沈喬苦笑了一下,“放心好了,我還不是那樣的脆弱。若是萬不得已,我自然會去尋他。”
“……”秦殷沉默了半晌,還是沒有忍住,問她,“你為什麼喜歡季羽?”
“你看出來了?”
“我又不是瞎子。”
沈喬笑道:“或許他本人都忘了。”
她回憶的時候,臉上都帶着溫柔的笑。
“在你失蹤的那個時候,我找誰都沒有幫我,是他來了。”
或許就是那個時候,就已經喜歡上了。
情感是不能控制的一場遺憾盛事。
“誰還能控制自己的心呢?”
一句話,輕飄飄的落在秦殷的心上,卻是鈍鈍的疼。
她沒有準備去接元葯回來,如今他也啟蒙了,留在那兒有江辰指導反而更好。
只是不能不去見江辰的。
江辰戲稱她,如今都是把東宮當半個家了。
秦殷道:“我從一開始,就是住在辰內府的。”辰內府可不就是在東宮之中?
如此說,江辰倒是沒話來堵她了。
兩人沉默了一下,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奇怪。
“你入朝為官,是為了什麼呢?”
江辰問的隨意,秦殷卻想的認真。
“為了達成心愿。”
“若是心愿達成不了怎麼辦?”
秦殷抬頭看着他笑出聲,“達成這兩個字,是有個標準的。要怎麼樣才算是達成標準呢?子弦啊,你聰明,卻不能成為主宰。”
主宰是誰?
在這東邑國,主宰是住在長邑皇宮的那些人。
江辰亦有所指道:“如今陛下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你說,太子殿下還能穩坐這儲君的位置多久?”
局勢已經是一觸即發了。
看着天色已晚,秦殷便在江府留了晚飯,等要回去的時候,江府的外面多了輛馬車,是從宮裏來接秦殷的。
江辰的嘴角帶了笑,“如今,秦大人還真是受寵,我等是如何也趕不上啊!”
秦殷瞪了他一眼,“大學士誇張了。”
“只是如此受寵的秦大人,若是江某有一天要辦個喜事,還望秦大人賞臉。”
喜事?
什麼喜事?
江辰能辦的喜事還能有什麼,總不會是老母生辰,江大學士“得天獨厚”,是個難得的孤兒呢。
秦殷猜到了一點,只是不能確認,也不能確認。
“會來的。”她道,說完,義無反顧的上了馬車。
她的願望是什麼?其實從始至終都只有一樁。
她低聲輕喃:“只要道歉就好了……”不用特意為莫家去證明什麼,只要道歉就好了。
遇見了君胤,她的底線一退再退,已經到了一個不能再退的地步了。
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聲音,咕嚕咕嚕的,落到秦殷的耳朵里,她又想起了那句詩了。
“長安一片月啊……”
京中安靜了一段時間,最多的事情無非也就是幾位皇子的婚事,君胤是被逼的沒有辦法了,公孫氏都快要把寢宮搬到東宮去了。
於是君胤就反過來煩秦殷,“阿姮,你就不可憐可憐我?”
“可憐殿下什麼?”秦殷笑,“殿下的偏殿裏不是還藏着一位異域來的美嬌娘?”
君胤:“……我明日,不,今日就送她走。”
阿姮這笑,看着有些恐怖啊……
但是很快,他們就沒這機會去煩這件事了,因為東邑帝出事了。
誰也沒有想到,一向身體硬朗的東邑帝會倒下。
一切彷彿是為了驗證江辰的那個猜測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