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長孫

24、長孫

?自從臘月初三那日回到壽安堂,苗氏心裏就憋着口氣,卻沒地兒撒,竟生生給憋出了病,她又不好道出病因是自己沒能拿到本該是自己孫女的東西給氣病的,一直治了月余也不見好,連年都沒過好,而姚可清在賬目理清之後,還特地到壽安堂告訴她,下人是如何的忠心正直不欺主,讓她放心的養病,她心裏氣極,但看着姚可清一臉的毫不自知,想着自己跟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兒置個什麼氣,那些奴才秧子哪裏會那麼老實,背地裏的算盤不知道打的有多響!哼……有她後悔的時候,到時候她來求我幫她,我都不幫。

等老夫人的病好的七七八八的時候,已經是陽春三月了,街上的人們都換上輕薄的春裝了,可是長鄉侯府卻在忙着另一件事兒,那就是老侯爺的周年祭。這一日所有的人都聚在壽安堂商議此事。

“你父親的喪事為了避諱宮裏的喜事兒辦的太倉促了,這周年祭實在是不能再對付了,一定要辦的大些才是!”老夫人苗氏對姚崇明順道,在姚老侯爺死後沒多久,宮裏的一位娘娘就生下了一個皇子,本來老侯爺是要停靈八十一日再下葬的,為了避諱那位皇子的滿月酒,長鄉侯府只得將老侯爺匆匆下葬。

“母親說的極是,兒子也正是這麼想的呢!”姚崇明雖覺得父親生前對自己並不器重,自己也曾對此頗多不滿,但現在父親已經死了,長鄉侯府也是自己的了,他也就不必和死人過不去了,“雖然咱們不能回鄉去,但在京里也不能馬虎,還得更隆重才是!兒子打算在大悲寺做滿七七四十九日的水陸道場,到了那日府里還要去城北搭棚施粥三日,如此可好?”

“嗯……就按你說的辦吧!”老夫人很滿意,“水陸道場的事兒你負責,至於搭棚施粥,就讓你媳婦帶着人去辦吧!”姚崇明夫婦連聲應下了。

“還有一件事兒,我一直都拿不定主意,你們也幫着參謀參謀。”老夫人頓了頓接著說道,“就是幾個孩子的除服禮,按照以往的慣例,我們本該是回老家守孝的,只是當初因為你在京里的差事還沒交接完,我的身子也不爭氣,咱們就留在京里了,這樣下來,孩子們的除服禮就只能在京里辦了,可又沒個族裏的長輩在旁邊,若是讓他們回老家去吧,咱們又都去不成,讓幾個孩子獨自去那麼遠,我實在是不放心,這一來一去要二十多天呢!”

苗氏對冒州的姚家不怎麼熱情,這些年也沒怎麼來往過,上次老侯爺死了之後扶靈回鄉,等老侯爺下葬了,苗氏就連夜趕路回了京城。

姚家的祖籍在冒州,也就是姚文池(姚敬德之父)當初救駕的地方,姚家在冒州也是高門大族,在朝為官的人不少,不過卻沒什麼高官,除了已死的老侯爺姚敬德之外,最高的不過是四品,姚家朝中也沒什麼人,大多都是地方官。

“那不如我們去族裏請了長輩來給他們行除服禮?”小苗氏建議。

“這法子倒是好,只是族裏的老人都是上了年紀的,哪能有為了幾個晚輩的除服禮就要勞累長輩的道理。”老夫人搖頭,並不是很贊同。

“不如做水陸道場的時候,一併請大悲寺的得道高僧為他們主持吧?”姚崇明的建議得到了老夫人的認可。

從老夫人院子裏出來,姚可清想起了一件前世被人刻意忽略了的事情,那就是弟弟承重孫的身份。

姚崇明雖名為肩朓,實際上只是替去世的兄長取了房妻子,長房妻子所生的子嗣也是認長兄姚崇華為父。姚可清想着自己和弟弟是過繼到長房的了,族裏的族譜上記載他們的父親是姚崇華,而不是姚崇明,那麼弟弟便是承重孫,按制,他是要為祖父守孝三年的。

只是前世的她並不知道這個,而二房的人有意模糊姚啟珅的身份,反而讓大哥姚啟康守了三年孝,以前她不懂這個,現在她卻是懂了。原來在很早以前,就有人盤算着取代弟弟的地位,只可恨她到了這一世才明白過來。

等到了長鄉侯府老侯爺周年祭那一日,府上的一眾人都去了大悲寺,看着僧人虔誠誦經的面孔,不絕於耳的念佛的聲音,和始終縈繞在身邊的佛香,姚可清的心中是從未有過的寧靜,原來佛真的可以凈化人的內心嗎?那麼為什麼燒香拜佛的人往往都不是真的一心向佛的人呢?許是眾人都與自己一樣,都想從佛中求的片刻的安寧,卻不願被佛點化,真的做一個無欲無求的人。這一世,自己是個有所圖,有所求的人,所以,佛還是敬着的好,卻不能信,我能信的只有自己。

姚可清身着齊縗,和一眾兄弟姐妹跟在長輩的身後,虔誠的磕下一個又一個頭,看着煙霧繚繞中,祖父的牌卻是那麼的清晰,姚可清在心裏默道,祖父,我一定會和弟弟好好的活下去,絕不辜負您對我們的一片苦心……

老夫人累了一日,此刻歪在寺里特意收拾出來給姚家歇息的小院裏的榻上,歇了許久,老夫人才緩過神來,掙扎着要站起來,李嬤嬤連忙上去扶着,“哎……到底是上了年紀的,真是不中用了,老了……老了……真是老了……”許是在這樣一個特別的日子裏,人都變得多愁善感起來,老夫人不禁想着,過不了幾年,自己只怕也不在人世了。

“瞧老夫人說的,老夫人看上去還年輕着呢!”李嬤嬤奉承道,“老夫人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你這話說的中聽,”苗氏展眉道,“等幾個孫子都大了,娶了媳婦,家裏就熱鬧了,哪像現在,實在是冷清了些。”

“那是老夫人心慈,捨不得讓孩子離了父母身邊,否則老夫人真該抱個少爺或小姐在身邊養着。”

“我當初本想把清姐兒和珅哥兒養在身邊的,可是她們卻不願陪着我這個老婆子。罷了,老婆子我還樂的自在呢!你去各處傳個話,讓他們在自己院子裏用晚飯吧!明日的除服禮還有的忙。”

“是,老夫人。”

李嬤嬤傳完話走後,小苗氏就把姚啟康叫到跟前囑咐道:“明日你跟着你父親去前殿,幫着你父親打理水陸道場的事務,後殿就不要去了。”

“明天不是要在後殿行除服禮嗎?我為什麼不去?”姚啟康有些不明白母親的意思,自己不去後殿,那怎麼行除服禮?

“行除服禮的是別人,與你無關,你是要守孝三年的,所以不用去。”小苗氏沒把自己的意圖說出來,兒子還小,怕他說出了,到時候壞了事。

“我為什麼要守三年呀?”姚啟康更不明白了。

“你知道你的父親是什麼身份嗎?他是長鄉侯府的侯爺,是長鄉侯府的繼承人,而你,是他的長子,他今日所有的這一切將來都該是你的。如今,娘讓你守孝三年就是為了讓你能夠名正言順的繼承你父親的一切!”說到這裏,小苗氏的聲音有些激動了,忙住口,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姚啟康還是不明白,守孝和繼承侯府有什麼關係,還有就是父親的一切不是本來就該是自己繼承的嗎?只是他向來聽母親的話,雖然不懂卻還是答應了下來。

見兒子答應了,小苗氏放下心來,與輕言細語的與他講起這事兒他到底該如何做,“你父親那裏,我已經說過了,你明日跟着他就是,只是對着別人,你只需說你跟你祖父情誼深厚,自願為他守孝三年,知道嗎?還有清姐兒和珅哥兒,除服之後還要更親熱的來往才是!”

看着獨自一人來到後殿的姚可清,老夫人很是詫異的問道:“珅哥兒呢?珅哥兒怎麼沒來?”

“珅兒要來嗎?”姚可清不解,“珅兒是承重孫,是要守孝三年的,哪裏用得着行除服禮!”

聞言,小苗氏眼裏的閃過震驚和失望,還有……一絲狠毒,這些都沒有逃過姚可清的眼睛,她剛剛開口的時候,就一直悄悄的注視着她,小苗氏果然是一步步計劃害死珅兒的兇手。

“瞧我,年紀大了,倒是忘了!那就開始吧!”說完老夫人就沒有再說話,但是臉色卻是很難看,當著眾位高僧的面兒也發作不得。她也知道既然姚可清已經知道了,那她們也就不能矇混過去了。

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一眾孫輩,除了姚啟珅之外,包括被緊急叫過來一臉不解的姚啟康,除了孝服,換上常服。

禮成之後,老夫人就抓着李嬤嬤的胳膊走了,從姚可清的角度可以看到苗氏抓的很用力,李嬤嬤的臉都疼白了。只是老夫人為什麼這麼生氣?

回府的路上,姚可清一直在思索老夫人的態度。無論弟弟的死究竟與老夫人有沒有關係,模糊弟弟承重孫的身份一事,老夫人一定是知情並認可的,那麼老夫人會贊同小苗氏除去弟弟,讓她的兒子取代長房長子嫡孫的身份的計劃嗎?這一次自己破壞了小苗氏的計劃,也惹來老夫人的記恨,她們會連起手來對付她們姐弟嗎?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危險了……

她們要害弟弟是為了珅兒長房長子嫡孫的身份,那麼她們是為了這個身份所能得到的長鄉侯府大半的財產,還有……長鄉侯的爵位!

姚可清瞳孔一縮,是為了爵位,她早就想到過的,長鄉侯的爵位本該是他們的嗣父姚崇華的,那弟弟理所當然的下一任長鄉侯,可是二嬸卻想讓自己的兒子繼承,但在姚崇明之後繼承爵位的一定要是長房的子嗣,也就是珅兒,所以二嬸才會這樣謀害珅兒的。

老夫人也許不會為了爵位害死弟弟,但她是絕對不贊成弟弟承爵的,這樣一來,弟弟的安危實在是令人感到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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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世嫡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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