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弦之曲

第九章 心弦之曲

雲舒收拾好了行囊走出客棧,項尋正檢查車廂捆綁事宜。

“沒有車夫?”雲舒見四下並無他人,輕聲問道。

“無需車夫,這馬兒可自行尋得咱們要找的人。你瞅瞅它,有沒有眼熟?”

雲舒輕步上前,這馬兒像極了那日背着她回萬岳峰的那匹。那日她慌忙上山,隨意將它丟在路邊,幾日來她都未曾想起,如今它竟又出現在自己眼前,雲舒突覺心頭一酸。如果雲展也能再次出現該多好,還有那匹不聽話的“烏鵬“。思到此處,她慌忙得搖搖頭,不再讓悲傷的情緒熏染了自己,她知道自己現在要趕緊找到無妄人,弄醒赤貂,找到爹娘。

項尋輕撫着馬兒的鬃毛,探頭看了看那裘四叔,依舊坐在之前的位置,飲酒。

雲舒靈活地跳進了馬車中,想到同項尋結識到現在二人短短相處的這數日,竟不知不覺有了點心跳加速,她不敢繼續多想,只得不住地勾着手指。可等候了半響也不見項尋跳上車來,她狐疑地將頭探出馬車,見項尋正親昵萬分地抱着馬頭,依舊撫着鬃毛,像是杵着發獃,便輕聲問道:“你發什麼呆啊,時候不早了還不上車,趕路要緊。”

項尋聞聲忽是一愣,笑道:“你先等我下,總歸我是客,臨走之前總是要跟主人道別一番。”說著他回頭衝著雲舒咧嘴一笑,那一笑雲舒那羞澀感更勝了一分。

“你別瞎鬧了……”為了掩飾內心的砰然一動,雲舒隨口一說,可這話未落已是瞧不見了他的身影。雲舒轉而又是一陣煩悶,自己方才是怎麼回事,心焦心急心甜心……羞。可那項尋還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自己又不好意思催促,不好意思埋怨更不好意思傾訴。想着他口中的主人無疑是那裘四叔,雲舒心中暗自嘟囔:“我才是主人好么,瞎講究什麼。”

她猛地撩起車簾,卻正和那裘四叔四目相對。那個眼神,冰冷異常,竟還有着無從言說的奇怪惡意,那個震懾力並不陌生,雲舒深覺在何處體會過,但卻如何都想不起來,她心驚卻不敢開口。他們二人同是靜默不語,周遭的空氣似乎都已經凍結住了。雲舒只覺得心跳奇快,莫名的緊張害怕,卻怎麼都開不了口。似是被人點了穴道,移動不得,逃脫不掉。

項尋也正是奇怪,方才明明瞅着那裘四叔在客棧角落靜坐飲酒,自己也是一直盯着他並未見其移動分毫,若說自己這雙眼睛可曾離開那老頭,也只有方才同雲舒回頭一笑的一瞬,此刻整個大堂卻是遍尋不到半個人影。那老頭莫不是會移行幻影之術?思不得個所以然,他搖了搖頭,心念道:“果然這棺材睡久了,腦子也不靈光了。高人高手,思不清問不明了。”

項尋踏出客棧,心中一驚,那裘四叔正立於馬車前,他下意識的回望客棧那個裘四叔常坐的位置,確是空無一人。可自己明明進門的一刻,並沒見到有人從客棧走出啊。如此眼前這般又是為何?是這客棧真有暗門還是這裘四叔功夫深藏不露,竟有這幻步移行的絕妙之功。

項尋於一邊深思並未上前,雲舒卻還沉浸在莫名的不安中,此刻她的眼中已經沒有了任何景象,整個腦子裏都是一片混沌,像是被下了蠱惑一般,自己似是處在一片漩渦中拚命掙扎,不得生還之法。混沌中雲舒的腦中又出現了山巒,少年,鞭笞,訓斥,懲罰,從未見過卻又無比熟悉的在雲舒腦中胡亂閃現。

裘四叔已是感到項尋氣息,立即眼角暗垂,雲舒這才猛得回了神。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忙是避開裘四叔,火急火燎得跳下馬車,一步三跑,逃一般地跑到項尋身側,一把抓住他,已是開口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她想把剛才自己的感受趕快告訴項尋,但是隱約中身後的人,單單隻是個存在的感覺,就將她整個人震懾的無法出聲。

項尋輕輕反握住雲舒的手,暗暗捏了下,雲舒又是一個恍惚,忙抬頭欲言,卻心中一滯,終究未吐出半個字。

項尋深感奇怪,將雲舒半攬入懷中,笑道:“怎麼了?見鬼了一般。”

雲舒胡亂搖頭卻依舊不語,想要回過頭瞅了瞅身後的裘四叔,卻又不敢,這份不敢並不是來自裘四叔給她莫名的恐懼,而是她不想將方才的異動讓項尋知道。至於為何,她不知道,但是心中有個命令給了她這個指示,是她不得不遵守的。

裘四叔走到二人身側,雲舒方才像又得到指引一般抬頭看了看,此刻的裘四叔已經沒有了方才的攝人心魄一般的眼神,雲舒刻意仔細盯着他的眼睛,一灘死水毫無漣漪。她不知道自己方才的感受從何而來,這讓她更不知道如何言語了。偏偏就在此時,似是有一曲輕輕曼妙的音律縈繞於心間,突如其來卻讓雲舒心安了下來。方才的驚恐或許只是自己近日經受了變故,起了莫名其妙的憂慮。她不敢深想,輕聲對項尋說道:“你要道別的人……主動來找你道別了。”

話音已落,項尋只是抓着她的手,不言不語。倒是裘四叔將一個大包袱高高地抬置於雲舒眼前。他沒有言語,只是高抬這包袱,低垂着頭。雲舒接過包裹的一刻,裘四叔將頭垂得更低了,後退着兩步,慢捻着步伐回身走向客棧。

“多謝四叔!”項尋有一堆的狐疑想要問清,可那老頭已經回身離開。裘四叔本就不言不語,想也知道你怎麼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更讓項尋詫異的是懷中的雲舒,明明前一刻還是憂慮驚恐,此刻卻懷抱着包裹,輕哼着小曲。

項尋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哼的什麼,蠻好聽的。”

方才一切的驚慌失措一掃而光,雲舒甚至懷疑那莫名感受是否真實存在過,她輕輕昂了昂頭,撅着嘴笑道:“當然好聽,土包子沒聽過吧。”

項尋也沒做他想,輕攬着雲舒上車,待二人坐定后,馬兒便得了指示緩緩地行駛起來。

“我這馬兒不錯吧?“項尋笑問。

雲舒似是完全沒聽到項尋的話,依舊輕哼着那個曲調,反反覆復。項尋撫了撫雲舒額間碎發,便又笑道:“曲子好聽,只是好像有些短,反反覆復似只有一句,不知是何曲子。”

雲舒聞言即刻便安靜了下來,她歪着頭思索片刻,卻又找不到方才的調子,或許自己真的是事情太多太亂,腦子有些拎不清。她翹首輕笑本想含糊過去,回頭卻見項尋依舊靜默地望着自己,項尋眸若星辰,卻又充滿了溫度,這比那已經憶不起來的曲調,更讓她心安。她心念一想玩鬧着笑道:“我的心弦之曲,只可意會卻言傳不得。”

項尋輕笑出聲,道:“好一曲心弦,他日我定要與你同奏。”說罷,項尋本想從雲舒懷中隨意取過方才裘四叔交給的包裹瞧瞧,卻發現她抱得很是緊。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別緊張,我只是瞧瞧看是什麼。”

雲舒一片晃神,“我沒有緊張。”說著將包裹往項尋懷中一拋,卻聽“叮叮”兩聲,一串兩粒的銀鈴鐺掉落出來。雲舒沒有言語,瞧都沒有多瞧,下意識地撿了起來,隨手系在了腰間。項尋並未在意,女孩子叮叮噹噹帶些小飾品再正常不過,他一個大男人自然不適合多問。他反覆查看了一番,偌大的包裹除了那串不起眼的銀鈴鐺就是各類糕點和新鮮水果。種類繁多貌似還都是他喜愛的口味,不禁打趣道:“那裘四叔長得一般,心地倒是蠻不錯的。”

雲舒卻早已斂去了笑意,道:“你怎麼知道他心地不錯?”

“咱們落魄至此,如今上路,人家還記得送你小禮物,記得送我吃的,算是活菩薩了。要知道你可是說過,他本人不吃不喝,自然不需要儲備什麼。而且之前咱們在這客棧,可是連一個橘子都找不到的。沒有米沒有面沒有瓜果蔬菜,不管是他自己做還是買現成的,原料食材採購上都要行走不少的路程。可是你瞧瞧這水果,新鮮可看,這糕點品相多雜,短短時間給你湊齊,這心地可以說是相當不錯了。”

雲舒聞言輕輕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如此說來,裘四叔會武功?”

“至少輕功,深不可測。”

“可是他看起來那麼魁梧,腿腳怎麼都不像輕便的人。”雲舒說著嘴嘟囔着。

“或者說,他身邊有一群任他調遣,深不可測的人。”項尋的聲音冷了下來,雲舒縮了縮脖子,歪靠在車框邊,幽幽道:“雲展要是有這輕功,或許就不會死了。”

項尋不再言語,拿起塊糕點遞給雲舒,見她興趣寡然,想是她又想起了雲展,心緒難眠憂傷。只得輕輕挨近了些,他輕輕舒了一口氣,心念道:“深不可測的輕功,或許並不需要一群人。”

馬車行駛的很慢,方才二人一搭一唱地不覺有他,如今都安靜了下來,才覺得空氣中莫名有着種種尷尬。二人同坐一輛馬車,空間甚是狹小,如今二人是比鄰而坐,呼吸聲就在彼此的耳邊。雲舒的臉不由泛起了蹭蹭緋紅,她輕輕得扭了扭腰,銀鈴鐺跟着“叮叮”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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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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