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魚肉

第三百二十七章 魚肉

沉默良久,其中一人終於嘆口氣,開口說道:“希望一切順利吧!真能拿到銀子,這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我也過夠了,索性找個偏僻之地了此殘生。”

就在他們喝酒閑聊的時候,一個黑影正如鬼魅般無聲無息的在窄巷中閃過。他的動作極快,地面上的融化的雪水影影綽綽反射出一道灰黑的影子,剎那間卻消失不見。

月黑風高殺人夜,只是不知道誰才是最後獲得勝利的幸運兒!

夜風呼呼的刮著,屋子裏一片溫暖,一旁的紅泥小火爐上還溫着上好的女兒紅。花憐月手邊有一堆被咬的亂七八糟的鴨骨頭,她半癱軟在椅子上,輕撫着滾圓的小肚子,神態是一片愜意與滿足。吃飽的感覺真好呀!

忽見慧寧郡主面前依舊是乾乾淨淨的,似乎除了高爺親自斟的那杯酒外,她什麼都沒有吃過。花憐月又直起腰身,好心的幫她夾了一碗菜,並熱情的催促道:“快吃,快吃,肚子飽了才有力氣。況且這裏的菜色不錯,味道也不比公主府差。”

盯着面前幾乎冒出來的各種菜色,慧寧郡主神色中透出一抹異樣。半響后才搖搖頭,怯生生的道:“我不餓!”

“怎麼會不餓!”花憐月眸子一轉,又舀了一碗桂花釀圓子,放在她面前,笑道:“那就喝碗湯吃個圓子,放心,我方才也嘗了一個,軟糯清甜,一點都不黏牙。”

慧寧郡主見實在推脫不過,於是拿起調羹,慢慢在碗裏攪動着,卻並不急着往嘴裏送。

花憐月斜眼瞧了她半響,忽然噗嗤一笑,道:“慧寧郡主可是擔心裏面有忘魂散?放心,我都一一嘗過了,只有那隻飄香鴨被下了忘魂散,其餘的菜色都是乾乾淨淨的,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慧寧郡主霍然抬頭望向她,原本含着怯意的眸子,漸漸變得犀利無比,哪裏還有一點害怕的模樣。上首的高爺倒是沒有慧寧郡主那麼吃驚,反而一本正經的點點頭,道:“滿桌子也只有那飄香鴨味道濃郁,能夠蓋住忘魂散獨有的氣味。”隨即他饒有興趣的緊盯着花憐月,道:“沒想到你膽子倒是不小,明知道裏面有忘魂散,還敢整隻吃下去。”

花憐月咧嘴一笑,用鴨骨頭剔了剔牙縫,隨即慢悠悠的道:“這隻鴨子味兒不錯,你們顧忌着忘魂散自然是不敢吃的,只能我一人包圓了,否則多浪費。”

這回任高爺見多識廣,也抽搐着眼角,說不出話了。

慧寧郡主忽然拍了拍手,她站起身,居高臨下看着花憐月,連聲冷笑道:“這都沒有瞞過去,以前倒是我輕敵了。賢王夫人不愧是賢王夫人,今日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好說!”花憐月笑嘻嘻的抱抱拳,又道:“慧寧郡主才是讓我刮目相看。你身為享受朝廷俸祿的郡主,居然與清風寨的水匪勾結,做下這些虜人撕票的勾當。也不怕世人知曉后,你謝家數百年清名再也保不住了。”

慧寧郡主輕蔑的笑了笑,道:“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反正這屋子裏沒人能將這些話傳出去!”輕飄飄的一句話,居然帶着濃濃殺機。只是她見花憐月依然安穩的坐着,絲毫沒有驚慌之色,心中不由一動,反問道:“你是何時知道的?”

“我可不相信,年年獨自護送一堆年禮進京的慧寧郡主,會是遇事如此膽怯的小白兔。”花憐月輕笑着,又繼續道:“其實你今日在公主府的表現太過刻意,處處都透着破綻,不過讓我最終確定的,卻是先前在馬車上,外面的人說高爺府上跑了兩個逃奴。”

清風寨是衝著她而來,卻為何事先知道會抓回兩個逃奴?自然其中一個是有問題的。花憐月卻不想再細說,當年做捕快的那段經歷,讓她養成了一些蛛絲馬跡都不肯放過的習慣。慧寧郡主自認為偽裝的完美,卻不知在她的眼中,處處都是破綻。

慧寧郡主原本認為自己不管出身,容貌,才智都比花憐月要高一等,沒想到現實卻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此刻除了冷笑,竟然說不出半個字來。半響后,才從牙縫中擠出幾句話來:“就算你心細如髮,絕頂聰明又如何!如今你既然在我們手上,就是徹頭徹尾的失敗者,還有什麼資格在這裏侃侃而談。”

說完,她又側頭望向一旁似乎在看戲的高爺,不滿的道:“你們清風寨收了我的銀子,就該把事做全了。既然賢王夫人已經識破了我們的計劃,就請你將她控制起來。就算是嚴刑拷問,我們也要得到她嘴裏的東西。”

高爺沒有動,花憐月卻在搖頭:今夜她擺明了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慧寧與劉翎步步算計,她花憐月自然也會見招拆招。如果只是為了試探慧寧的虛實,就將自己搭進去,她未免也太傻了。

這個道理慧寧沒有想明白,高爺作為老江湖,卻已經是再清楚不過。

外面的雪忽然大了,片片雪花從烏怏怏的天際飄落,不多時,將小院的青瓦屋頂給染成了白色。仔細看去就能發現,原本青瓦屋頂上靜靜的匍匐着好些人。他們的衣裳原本與青瓦是同一個顏色,此刻卻被雪給染白了,就像是細心堆砌出來的雪人。

忽聽下面一聲清脆的杯盞碎裂,原本雪雕般的人影全部動了起來,碎瓦四濺,殘雪飄落,數條人影一躍而下,將花憐月給牢牢護住。

慧寧郡主已經驚得面無血色,這回她是真的在瑟瑟發抖。因為大門被人給用力推開了,伴隨着風雪一起進來的,是穿着暗黑披風,俊美無匹偏偏面色陰沉似水的劉暉。

劉暉心中極為懊惱,明知道長公主的宴會必有蹊蹺,他還特意吩咐了暗衛貼身保護花憐月。沒想到清風寨匪人膽大到如此地步,居然敢闖到公主府拿人。被數十支鋒利的青竹箭指着,暗衛們怕誤傷了主母,沒有貿然現身。不過他們還是暗中跟上了高爺的馬車。

得知花憐月被挾持,心急如焚的劉暉得到他們傳來的消息后,立刻調來鳳衛所有人馬,趁着夜色暗中將這個藏匿水匪的小院團團圍住。當然,他也讓暗衛偷偷在牆角留下了不起眼的標誌,花憐月見到這些標記,自然也知道劉暉的人已經趕到,才會戳穿慧寧郡主的假面目。

抖開手中的大紅羽緞披風覆在花憐月肩頭,劉暉殺氣騰騰的厲聲喝道:“將院子裏所有匪人都就地正法,一個不留!”外面立刻響起震天的喊殺聲,還有利箭劃破夜空的呼嘯聲。

高爺神情一動,抬腳踢飛腳下的椅子,椅子帶着凌厲的勁風,飛向堵在門口處的倆個王府暗衛。王府暗衛手起刀落,將飛到眼前的椅子狠狠劈開。

高爺趁着這一瞬的功夫,飛身上前,一把擒住呆愣的慧寧郡主,右手如勾掐住了她白皙的脖頸。冷聲道:“若是不想這位郡主喪命,就給我讓開一條道來。”

慧寧郡主驚恐的尖叫:“賢王爺救我!”

劉暉眯了眯眼睛,冷冷一哼。也不理會慧寧,只對高爺道:“用一個花十萬兩紋銀,買我夫人手腳的惡毒女人來威脅我,你怕是昏了頭吧!”

高爺神情一滯,隨即無奈搖頭:“沒想到你連這個都知道!”

劉暉勾唇一笑,慢條斯理的道:“原本不知道,不過現在卻是十分確定了。”

高爺感覺手上的慧寧郡主搖搖欲墜,差點昏倒。他也有些哭笑不得,只搖頭道:“你們還真是夫妻,同樣的陰險狡詐,同樣的不擇手段。我清風寨兩次栽在你們手上,倒是不算冤。不過......”他收緊了掐在慧寧郡主脖頸上的手指,陰測測的道:“你賢王爺可以不在乎當朝郡主的性命,我就不信你那些手下也敢不在乎......”

話音未落,卻見劉暉一揮手,大喝道:“動手!”原本就蓄勢待發的暗衛們,立刻圍攻上去,居然真的不在乎他手上的慧寧郡主。

劉暉本就是睚眥必報的性子,在知道有人想要暗中對花憐月不利時,就已經動了殺心。他從來都不信奉得饒人處且饒人,也絕不會以德報怨。他只知道,誰要敢傷了她一根汗毛,就要用血來償還。何況這慧寧郡主還是屢次對他們不利,早就耗盡了劉暉並不多的耐心。

慧寧郡主面色鐵青,憤恨的收緊了手指,尖銳的指甲差點扣破了高爺的衣袖。高爺的臉色也漸漸變得凝重,他一直表現的氣定神閑,就是打着挾持慧寧郡主脫身的主意,沒想到眼前這個賢王爺居然如此狠辣,瞧這架勢似乎有着借他的手將慧寧郡主除去的意思。

深吸了一口氣的當口,已經有兩柄劍三把刀攻到他的身前。高爺不再猶豫,一聲大喝,將手中的慧寧郡主往迎面而來的刀尖上推去,自己則一掀起衣袍,藉著這具肉盾,如流星般朝着門口方向撲去。

他這是見形勢不妙,想要趁機逃跑了。豈料他方躍出房門,一支帶着白羽的利箭呼嘯着迎面飛來。他倒是反應極快的,立刻身子往後一倒,堪堪躲了過去,只是那支箭將他的束髮玉冠給擊破了。越來越大的飄雪中,夾着着幾縷長長的斷髮,在半空中打着旋的緩緩飄落。

高爺半披着一頭亂髮,與鳳七等人糾纏在一起。他雖然出身草莽,卻很久沒有被追殺的這樣狼狽過。鳳七心中窩着一團火,已經是第二次讓主母在他眼前被人擄走,這次如果不能將匪首拿下一雪前恥,他簡直無顏面再自稱是鳳衛中的老七。

於是這場爭鬥,異常的兇狠驚險。

屋子裏,慧寧郡主狼狽的跌坐在地,她兩邊的肩窩都在往外涌着鮮血。雖然劉暉發了話,暗衛們還是顧忌她的身份,劍頭一偏避開了她的要害,卻各自在她的肩頭留下了重創。

花憐月裹緊了身上的披風,居高臨下望着她,嘖嘖道:“害人不成反害己,這個教訓,你該記得一輩子。”

慧寧郡主小臉慘白,卻憤怒的仰着頭,倔強的道:“我是堂堂三品郡主,你只是個卑微的侍妾,連個側妃都沒有爭上,憑什麼教訓我。”

花憐月還未開口,劉暉的雙眼已經眯起,他本就對慧寧逃脫一死感到不滿,見到她不知悔改依然對花憐月出言不遜。他當然不會親手殺她留下話柄,只對暗衛們吩咐道:“郡主與水匪勾結,意圖謀害王府家眷,還不將她拿下送去宗人府問罪。”

“劉暉,你敢.......”慧寧郡主尖叫着想要爬起來,卻又狼狽的軟倒在地。她如蛆蟲般掙扎了片刻,忽然驚恐的尖叫道:“我的手,我的手為什麼使不上力氣?”

花憐月見她的小臉已經是灰敗至極,眸中的驚恐也不似作偽,心中不由一動,上幾步來到她面前。慧寧郡主先前強撐的氣勢已經蕩然無存,她一邊挪動雙腳往後縮,一邊嘶聲叫道:“你,你滾開,不要靠近我,不要靠近我.......”可惜此刻她的雙手皆使不上力,除了喝罵一點法子都沒有。

花憐月已經來到她面前,蹲下身子,也不理會她的叫嚷,伸手抓住她軟綿綿的胳膊,左右活動了幾下。又抓住她另一隻胳膊,如法炮製了一番。

半響后,她才對慧寧郡主道:“節哀吧!你傷到了筋骨,雙臂只怕是廢了。”

慧寧郡主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她呼哧呼哧喘着粗氣,淚水卻漸漸浸濕了她的面頰。她忽然尖叫道:“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向你們賠罪,放過我,放過我,我不要去宗人府,我不要沒了雙手,嗚嗚......”

花憐月搖搖頭,站起身回到劉暉面前。劉暉神色不動,只對暗衛一揮手,因失控尖叫不止的慧寧郡主還是被拖了出去。她一直在掙扎,可是這些暗衛又不會憐香惜玉,她哪裏掙脫得開。

雪地中,絕望讓慧寧覺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滯不動,散亂的意識也漸漸變得模糊。那漫天雪花,似乎都在她的眼前旋轉着被放大,胸口如被壓上重重的磐石。在野蠻的拖行中,她終究是支撐不住,腦袋一歪,徹底昏厥了過去。

鳳七冷漠的與慧寧擦身而過,他進到屋子裏,對着劉暉一抱拳,道:“王爺,這所院子共裡外共藏了二十七個匪人,射殺了一十八個,活擒了八個。”

劉暉皺皺眉,道:“匪首呢?”

鳳七露出慚愧之色,恨聲道:“匪首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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