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遇刺(下)
饒這黑衣人武功高強,出道以來,自負少遇敵手,但此時見田風掌影泛出妖異的血色,拳掌相交,如同打在一塊烙鐵上,也不由大吃一驚。
想不到林霰身邊會有這樣的高手,更想不到對方一上來就不惜真元,使出這般邪異狠毒的赤焰掌。
這黑衣人的武功本以勁氣陰寒,招式奇詭見長,如今卻覺自己彷彿在和一團烈火交戰,熾烈的真氣不斷湧入,經脈如同刀割,十合不到,嘴角已滲出血絲。
而田風的真氣卻彷彿用之不竭,非但沒因赤焰掌消耗而減弱,熱焰更是一浪高過一浪捲來,就連方圓十丈之內的草木,也變得一片焦黃,黑衣人身在其中,恐懼可想而知。
只覺眼前這疤臉漢子的武功,分明已在當時絕頂高手之列,自己人中只怕大師兄、師尊等寥寥數人能勝過他,不知怎麼竟會甘願跟在林霰這樣的一個落魄之人身旁?
不過林霰既死,自己的暗殺任務也已完成,實在沒有必要再與面前這個可怕的敵人糾纏下去,黑衣人身形憑空折轉,風一般向後飛掠。
沒想到他的身法快,田風卻更快,剛出一箭之地,掌風又已附骨之蛆般追到。黑衣人明知不敵,也只得回過頭來,奮起全身勁力與田風對了一掌,兩掌相交,不由狂噴一口鮮血,身子斷了線般落到百步之外。
田風大步上前,滿面殺氣,正要一掌了結他的性命,但赤紅的目光忽然瞥見黑衣人身後不遠,正是剛才林霰所在的那棵大樹,樹下一人背中軍刀,撲倒在地,可所穿衣物和那身形體態,竟又分明不是林霰!
他沉入冰窟的心,猛然一跳,難道黑衣人剛才那一刀失了準頭?難道林霰沒有死?
雖然這可能性實在不大,但對田風來說,卻象黑夜裏看到最後一絲光亮,再也顧不得黑衣人的死活,發足向那棵大樹奔去。
那黑衣人死裏逃生,耳聽不遠處急促的馬蹄傳來,正是齊靳等人大隊趕到了,哪裏還敢耽擱?急忙忍痛彈身而起,幾個起落,沒入山道。
此時田風也已到了樹下,只見身中軍刀的果然不是林霰,而是驍騎尉方振,軍刀從他背後穿體而入,早已氣絕多時,屍體下面,露出了一片熟悉的衣角。
田風心中砰砰亂跳,雙手發顫地一把推開方振的屍體,赫然看見林霰仰身躺着,但卻雙目緊閉,胸口的衣襟滲出一片血跡。
顯然是黑衣人那一刀來勢太強,在穿透了方振的身體后,刀身竟從前面露出一小截,傷到了林霰。
田風探了林霰呼吸脈搏,證實他還活着,再看看他胸口傷勢,約有三寸來長、半指寬,儘管流血不少,畢竟與原來想像有天壤之別,不禁驚喜交加。小理急忙封了傷口周圍的穴道,止住鮮血,將林霰抱了起來。
剛剛起身,只見齊靳一馬當先已到,目光觸及他懷中的林霰,臉色煞白,幾乎是一個踉蹌落馬,快步奔近道:“寒雲怎樣了,他沒事吧?”
田風搖了搖頭:“受傷不輕,但還要不了命。”語氣雖然平淡,卻隱隱有些發顫,掩飾不住此時激蕩的心情。
齊靳長出一口氣,臉上這才恢復了幾分血色,見林霰受傷,連忙吩咐左右,把自己的御輦駕過來,目光回到林霰身上,連聲呼喚,田風也握着林霰手腕,輸了一道真氣進入他的經脈。
林霰這才緩緩醒過來,睜眼看到田風和齊靳,正要說話,但一開口卻是幾聲咳嗽,鮮血翻湧而出,繼而又昏了過去。
齊靳驚道:“寒雲受的不是外傷嗎?怎會這樣吐起血來?”
田風見慣林霰咳血,一看血色就知道不好,臉色更是陰沉:“他受傷的位置正在胸口,只怕除了外傷,刀氣入體,還傷及肺脈……不行,我要立刻帶他回宮去找徐藥師。”
齊靳雖不懂醫術,但也早知林霰有咳血症,正是因為肺脈無法補足的缺陷,好不容易才活下來,如果傷上加傷,豈非大事不好!
但一眼看到田風抱起林霰就要走,卻拉住他,毅然道:“寒雲身上還有傷口,經不起顛簸,你帶他上朕的御輦回去。”
不一會,齊靳那由八匹玉麒麟駕馭的御輦到了,田風抱着林霰一躍而上,哪管什麼僭越不僭越。齊靳還不放心,當下命除了武清帶一些御前侍衛留下,大部分禁軍仍保護御輦回宮。
高建見齊靳目送自己的御輦載着林霰離去,臉色一片蒼白,不知道在想什麼,不禁小聲問道:“皇上,咱們不和林先生一起回宮嗎?”
齊靳緩緩搖頭,聲音卻顯得異常冰冷:“不,你去把齊劥找來,朕現在就要見他!”
高建答應一聲,莫名其妙地去了。
齊靳卻還是站在原地,望着御輦出了視線,咬牙自語道:“為什麼你不衝著我來?為什麼要一個個傷害我身邊的人?母后,是你的心太狠,那也就怪不得我了……”
等晚上齊靳回宮,已經是半夜,他徑直趕到明理堂,見徐藥師剛從林霰的房間裏出來,便立刻攔住他問道:“寒雲的傷勢怎麼樣?”
徐藥師在裏面忙了兩個時辰,也顯得有些疲倦,緩緩說道:“林霰外傷不重,但因刀上勁力帶了股陰寒之氣,侵入體內,震蕩了他肺脈,這才氣血翻湧,吐血不止。好在那一刀再厲害,也是穿透別人身體之後,才傷到他的,如今那縷陰寒之氣已被我撥除,應該不至於導致咳血症複發。”
齊靳知道林霰的外傷不重,最擔心的還是他咳血症複發,聞言這才鬆了一口氣。
但這時田風跟出來,卻面帶隱憂道:“既然內外傷都不重,他怎麼又昏迷過去,到現在還是不醒?”
徐藥師難得沒和他抬杠,搖頭道:“換了你我,受這點傷,失這點血,都能承受得來。而他每日咳血,即便是廢血,長年累月下來,身體豈能與常人相比?如今又經氣血大虧,他醒不過來,既不是因病也不是因傷,而是體虛過度,沒有氣力醒過來啊!”
齊靳知林霰性命無礙,神色稍緩,立刻說道:“既是體虛那好辦。宮裏人蔘鹿茸,靈芝首烏什麼也不缺。除了太醫院本來有的,朕那裏還有高麗進上來的一顆百年玄參,靜妃那裏也有兩幅西武白熊膽……高建,你立刻去找來。另外,皇后和昭霞宮賢妃、長綺宮淑妃那裏,你都去問問,尤其九姐兒,稀奇古怪的東西最多。叫她們把平日所藏的靈丹聖葯,都先給朕送來,朕日後自會加倍賞賜。”
高建聽皇上連珠炮般的一串吩咐,忙不迭的答應着,心中卻是暗暗咋舌,皇上這是要把整個雍辟宮的收藏全拿來給林先生進補啊,可見對他重視到什麼地步了。不過聽下來,好象漏了什麼,當下討好問道:“皇上,慈暉宮的好東西最多,要不要也去太后那裏問問……”
誰知這個馬屁,全然拍到了馬腳上,只見齊靳目光一寒道:“朕什麼時候說要去慈暉宮問了?你還在這裏啰嗦什麼!”
高建縮了縮脖子,再不敢吱聲,飛奔而去。
徐藥師也要告辭,林霰雖需進補,但這些珍奇之物也要配合其它草藥一起服用,才能把藥效真正發揮出來,他得回太醫院準備。
臨行前,他看了田風一眼,說道:“看你氣色,也須好生調理,不要太擔心了。有我徐藥師在,林霰死不了……”
田風見這脾氣古怪的倔老頭,說話時雖仍板著臉,但目光卻透出一絲罕見的暖意,也不由淡淡曬道:“你最好沒吹牛,不然我非但要砸了你醫聖的招牌,連你那草經也要付之一炬。”
徐藥師也不生氣,仰頭一笑而去。
其實田風嘴上雖硬,心中也知這次林霰能保住性命,全靠徐藥師精湛醫術。若不是他剛才神乎其神的渡針術,以十二支細如牛毛的銀針,沿經脈匯入,拔除了林霰體內那縷陰寒之氣,林霰吐血止不住,演變為咳血症複發,那時可就藥石無效了。
如今傷勢已經穩定,林霰只要醒來,就可以沒事,而齊宮之中既有徐藥師,又不缺珍奇補藥,林霰醒來也只是時間早晚,自讓田風安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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