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談判二
價格定了，然後就是交貨和交易的方式。
蘇白衣這一點比較隨便，因為他有大船方便運輸，也有足夠的銀子來購買。
阮福瀾倒是提出了兩個要求。
一是現銀交付，他們不收銅錢，而且要足銀，成色好。
這一點蘇白衣自然沒有意見。
不過第二點讓他頗為意外。
阮福瀾提出，到時候交易必須以國家的形式進行，是大明和廣南國二者之間的貿易，大明的人不許到民間私自收購糧食，這些糧食統一由廣南國官方負責。
阮氏能夠屹立於江南數百年不倒，最終還統一了越南全境，吞掉了占婆和真臘高棉地區，不是沒有原因的。人家家裏沒有一個傻瓜，這阮福瀾雖然看起來吃的胖胖的像頭豬，可心思靈活的很，一點也不蠢。
這樣一來，由官方直接交易，一是可以控制國內每年出口的糧食數量，省的被大明鑽了空子將糧食購買一空；第二嘛，阮福瀾深刻的知道，廣南地區的稻米一兩銀子四石，那是在富春附近，越往南越是便宜，若是讓大明使者直接去南方購買，這其中的利潤便空落到大明手裏了；還有一點，大明使者和廣南百姓頻繁接觸並不是什麼好事。
“可以，這個本使就可以做主答應！”蘇白衣其實沒有真正圖謀安南的心，他圖的只是利，如此以來雖然或許會被阮主趁機宰一頓，可他也方便了不是么？
不用自己零零散散的從廣南各地收購稻米，省時省力！
如此，稻米的事情就確定了。
接下來便是第二件大生意：橡膠！
阮福瀾聽‘橡膠’這個名字不下一百遍，可直到現在為止，他也不明白到底什麼是橡膠。所以，對於橡膠來說，他異常的鄭重。
“敢問明使，寡人從未聽過橡膠此物，到底是何物，有何用途呢？”阮福瀾很是疑惑的問道。
蘇白衣自然不會隱瞞，便開口將橡膠的基本知識說了一下：“大王不用擔心，橡膠是一種樹，這種樹脾性喜熱，不耐寒，我大明境內無法種植，所以才來貴國交易。這樹極易成長，種在山上即可，等過了四五年之後，小樹苗便可以長成大樹，到樹木長大，便可以割膠！”
“割膠？”阮福瀾一臉懵逼：“是砍伐橡膠樹？”
“非也！”蘇白衣道：“是用利器割開樹皮，便有乳白色的汁液從樹莖中流出，農人用桶接了收集起來，這便是橡膠。”
“哦……”阮福瀾大致明白了一些。
萬物生於天地，各有各的脾性，就比如那罌粟一般，在尚未成熟的果殼上割出刀痕，便有汁液順着刀痕流出，這些汁液是絕佳的調味品，又是一種名貴的草藥。
阮福瀾覺得，這橡膠樹應該和罌粟有些類似。
“若是種植于山上，不侵農田的話，本王倒也不反對！”阮福瀾說話間，眉頭微微一皺，又平淡的道：“明使可否相告，這樹木汁液到底有何用途？”
蘇白衣也不隱瞞，道：“橡膠樹割出來的汁液，經過曬制和初步加工之後，便可以得到天然橡膠。”他說話間從懷裏掏出一雙天然橡膠製成的拖鞋，往阮福瀾面前一放道：“大王可以試試，這便是橡膠製成的鞋子。”
阮福瀾沒有抬腳，只是用手摸了一下，笑着道：“倒是挺軟的。”
“是的，大王！”蘇白衣笑着解釋道：“橡膠有諸多優良的屬性，比如軟綿富有彈性，除了這個特性之外，它還防水，所以這種鞋子，大王可以穿着洗澡，等出浴之後稍微在風口吹一下，便幹了。”
說話間蘇白衣將一杯茶澆灌在橡膠拖鞋上，等茶水浸潤了一會兒之後，他又用侍手中的毛巾將水漬擦乾淨，重新遞給阮福瀾道：“大王請看，是不是已經幹了？”
“嗯，確實！”阮福瀾並未露出異色。
因為這世上不滲水的東西特別多，比如鋼鐵、比如油漆過的物品，還有各種金屬製品。
“明使讓咱們種橡膠，難道僅僅只是為了製造這種鞋子不成？”
“當然不是！”蘇白衣笑呵呵的道：“橡膠的用途很多，因為他軟而又富有彈性，所以可以製成緩衝塊，裝在大船的前面，船在靠岸的時候既不會損傷碼頭，也不會損傷船體本身。將此物包裹於大車的輪子上，還可以減輕顛簸之苦；因為它不透水，所以可以製成薄薄的薄片製作衣服，俗稱雨衣，下雨天的時候穿在身上可以防雨；可以將它製成防水手套；可以用它包裹刀劍的把手，減少對士兵手部的傷害，等等！”
阮福瀾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道：“原來還有這麼多好處？”
“當然，如果沒有諸多用途，本使也不會千里迢迢專門為此而來了。”蘇白衣看着阮福瀾，自然知道他心裏是什麼打算。可從橡膠汁到橡膠製品，中間的工藝可不是想的那麼簡單，所用的輔助物品又多到逆天，你想要自己生產，呵呵，歡迎入坑啊。
“那這價格……”阮福瀾小眼睛眯了眯。
“干膠，和糧食等價！”蘇白衣笑着道。
橡膠樹種植了之後要五六年的時間才能夠割膠，後世二十一世紀精心呵護的橡膠樹，每棵樹一年的產量也就三十斤左右，一畝地種植三十五株樹，畝產約在一千斤，現在安南的種植水平和呵護程度肯定要差很多，所以蘇白衣覺得畝產不會超過六百斤。
這麼算的話，一畝地和糧食差不多，也是四石。
所以，他給了個和糧食等價的價格。
雖然這橡膠樹生長在山上不費良田，可有一樣極為麻煩，那就是割膠。這樹木割膠，要兩三日割一次，收集的汁液還需要凝固晾曬，最後才能得到乾的天然橡膠原材。所以極費勞力，而橡膠又有毒性，如此一來，價格就不能算高了。
關鍵是，種植了橡膠之後，還有五年的真空期。
這五年要照顧橡膠樹苗生長，卻又無法割膠。
阮福瀾又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知道這干膠的產量如何？”
蘇白衣笑着道：“若是照顧得當，其產量和你們廣南國的稻米也相當！”
“這……”
阮福瀾瞳孔微微一縮。
和稻米產量相當，能種在山地，價格和稻米也一樣，這是什麼概念？
安南素有七山二水一分田之說.
廣南甚至還不如北面的鄭氏，阮福氏的地盤上基本上百分之八十都是山，這些山如果都能開發出來種植橡膠樹的話，那……
如果號召全國種植這個什麼橡膠，低價收購高價賣出，這可比稅收要強上一萬倍啊。
阮福瀾的心裏瞬間火熱了起來。
“天使大人！”阮福瀾的話音都充滿了激動之色，看着蘇白衣笑呵呵的道：“不知道貴國每年能收購這種橡膠多少石？”
“呵呵，這東西只是拿來用，並非是為了吃，所以用不了那麼多，我們每年只能收購五十萬石。”
“這麼少？”阮福瀾蛋疼起來。
五十萬石換成銀子也就十幾萬兩而已，好雖然好，可是有些太過雞肋了。
“能不能多一些？”阮福瀾懇求的看着蘇白衣。
蘇白衣苦笑道：“這東西又不能吃，我做出一雙鞋子要半年才能穿爛，要多了實在沒用啊。”他說的倒也是實話。
每年五十萬石，相當於三萬噸了。
若是一個工業化大國，別說是三萬噸，就是三千萬噸也能吃得下。可他的工業基礎尚未全面開展起來，這每年三萬噸的橡膠已經是極限了。
“大人，如果每年能夠收購二百萬石的話，本主，哦不，寡人願意再加二百萬石糧食。”阮福瀾咬咬牙說道。
蘇白衣皺了皺眉頭。
可終究沒能忍住這二百萬石糧食的誘惑，點頭同意：“那行吧，大王可真是給外臣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這些東西用又用不完，還不知道製造出來的東西好不好銷售，不過既然如此，外臣還有一個請求。”
“你說！”阮福瀾爽快的道。
“外臣的請求很簡單，以後若是做出了橡膠製品，到時候外臣要拿來廣南出售的話，大王要予以減免關稅。”蘇白衣一臉苦笑。
阮福瀾鄭重的思慮再三，肉疼的道：“這恐怕不合常理。”
“若非如此，外臣寧死也不敢收購二百萬石。”
“行吧！”阮福瀾擺擺手。
關稅是什麼，說白了就是附加，羊毛出在羊身上，到時候出售商品的時候加價就是了，反正和大明的交易方是廣南官方，不是小老百姓。
“外臣多謝大王！”蘇白衣勉為其難的接受了。
他規劃的工業機構極為龐大，而橡膠又是不可或缺的工業產品，除了雨衣、拖鞋、緩衝設備之外，其餘用途更是數不勝數。
第一是輪胎，這不用說了。如今家裏已經能夠生產鏈條和軸承，如今有了橡膠之後，便可以生產自行車的車胎，後世的時候，那種八塊錢一條的自行車內胎就是純天然橡膠製品。除了自行車，再過幾年內燃機也應該可以問世了，到時候就會有拖拉機，那拖拉機的輪胎也耗費不菲。
其餘的還有電線、各種軟管和硬管，這是工業發展中必不可少的物品。
現在用不完沒有關係，先留着吧，日後總有能用完的時候。
再者來說，這橡膠樹生長周期長達五六年，等五六年後，明朝的內憂已經解決，糧食不再是制約國內平定首要條件的時候，那老子就掌握了主動權。
我說要多少就要多少，不行你扔到大海里去就是了。
國與國之間的利益，有時候也需要忽悠。
……
兩宗最大的商品問題敲定以後，就開始定其它的，這些都是蘇白衣掌握了主動權的一些商品了，除了大明的瓷器、布匹之外，就是蘇白衣榆院的肥皂和玻璃了。
至於香水這種奢侈品，阮福瀾則是明確的表示拒絕。
“你們的玻璃比西洋玻璃還要透亮，寡人決定和你們大明做生意，不知道這玻璃的價格……蘇大人可能優惠些個？”阮福瀾問道。
“可以！”蘇白衣笑着道：“在我們大明，普通的玻璃杯子價格是一兩銀子四個，大王是蘇白衣的朋友，我就給你個實心價。這樣，保溫杯除外，其餘的玻璃製品，無論是杯子也好、鏡子也好，裝飾也好，便以五兩銀子一石的價格算吧。”
玻璃的用途非常多。
除了杯子和鏡子之外，還可以做成擋風玻璃，用來透光和裝飾都是極佳的物品，阮福瀾看到了其中巨大的商業價值，他開口就購買了一萬石。
五萬兩銀子而已，轉手就是賺。
“還有肥皂！”阮福瀾道：“這東西很好用，我們也需要，大量需要。”
上次侯方域來的時候就已經帶了不少送給他們，阮福瀾得到這些東西讓下人們用了之後，發現異常的好用。而且這東西非常受老百姓的歡迎，相比於傳統的洗衣方法，這肥皂不但更省時省力，關鍵是省布啊。
“半斤重的一塊，售價五十文！”蘇白衣道：“在大明的時候什麼價，我免費為大王運到廣南來，還是五十文，這一點童叟無欺，大王完全可以派人到我們大明打聽價格。”
肥皂的成本和利潤比例大約是一比四，蘇白衣將這東西運送到廣南來，成本會再次增加，可他卻不準備加價了。
因為他做生意的對象不是安南老百姓，而是廣安官方，可以預見，阮福瀾拿到這肥皂之後肯定會高價出售獲利的。蘇白衣如果將進價定的太高的話，會造成最終售價的持續增加，一旦價格虛高，老百姓便不能承受，那會造成銷量的減少。
權衡利弊之下，只能讓些利潤給阮福氏了。
蘇白衣突然明白清末的時候那些侵略中國的西方列強為何在戰勝了中國之後簽訂條約，每次都要開放通商口岸。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具體的條款和價格談好之後，便是簽訂協議了。
蘇白衣拿出兩份合同，一份是國書，上面寫着購買安南稻米的價格和數量，以及一些其他的大明物產；另一份是蘇白衣自己榆院的合同，寫的是玻璃、肥皂的輸出，還有橡膠樹栽種的協議。
一切弄好，阮福瀾笑呵呵的將協議拿在手中，觀看了一下確認無誤后，又道：“明使，生意談完了，咱們也該談談聯盟的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