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王天成的往事(八)
“我也想過這個問題。”我語氣格外冷靜的對張哥說。
他狠狠的愣住了,看着我好一會都沒說話。
說真的,我藏在後背的手指都是顫抖的,鬼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靜。
“哦?說說看,你的打算。”張哥似乎挺感興趣,掏出一根煙點燃。
“我想加入你們。”我看着張哥。
他一下子被煙嗆到了,咳了好幾聲,“小子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平靜的看着他,“我說我想加入你們。”
“為什麼?”他稍微晃神,半眯着眼睛看着我。
我冷笑了一聲,“我被你帶來這麼久,是不是我父母都沒找過我?還有我弟弟,他是怎麼對我的,在火車上我就和你說過了,那樣的家人,我為什麼要回去?我想做幾票大的,就算將來真的栽了,也讓他們一起跟着丟臉!”
我的話說的很絕,絕的我自己都差點信以為真了。
張哥看着我好一會都沒說話,我緊張的雙腿都僵住了,像是一根冰條。
“哦,我想想。”他丟下這句話就走了。
他並沒有因此就把我當做自己人,只是不再像之前那麼嚴苛的對待我。後來有一次,我當著他的面教訓了一個不服輸的孩子,他才真的把我帶在了身邊。
午夜夢回的時候,我對那個孩子很是愧疚。可身處狼窩,想要獨善其身本就是奢求,我突然明白了穆婉婉的處境。
張哥過的本就是刀口舔血的營生,對我自然不可能那麼快就信任,我無數次都被他設局考驗。映像里最深的一次,是他們那次剛做了一票大的,帶我去娛樂城玩。
張哥吆喝着一群人去賭錢,讓我留下看包房,我當時也沒想什麼,當一大批警察湧進來,說我涉嫌販毒,我才反應過來又是他的考驗。
那次我真的可以和警察和盤托出的,可我面對警察詢問的檔口,突然改變了主意。
我和警察說了自己的處境,固然能脫身,可張哥就此逍遙法外。
不說我為了其他被他販賣的孩子着想,為了給自己報仇也得狠狠的弄死他!
然後,我和一個警察私下做了保密交易。
等一切弄好之後,我回去找張哥,裝的和條哈巴狗似的,張哥在享受被人吹捧的同時也信任了我。
那是一段驚心動魄的日子,我連睡覺都不敢睡熟,生怕自己說夢話透漏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
也是張哥徹底的信任我之後,我才正式的踏入了這個行業。人販子做的本就是害人的勾當,做這一行的人更是個個都是壞透了的地痞流氓,他們算計着怎麼弄死對方,也算計着怎麼得到更多的好處。
做這一行,要躲的除了警察,最該堤防的還是同行。
在這一場復仇的盛宴里,我漸漸走上了不歸路。穆婉婉因着我和他們走上了同一條道,和我的關係越發的親密。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大概是五年,我已經二十五歲了。那是一個雨夜,穆婉婉喝醉了爬上了我的床。我壓根就沒睡着,所以她一進來我就察覺到了。
她鑽到我被窩裏,對上我的眼睛,眼睛裏出現了片刻的慌亂。接着就問我是不是沒碰過女人,她原意成為我的女人。
她柔軟的身體像是一條滑膩的蛇在我懷裏摩擦,我沒有一點感覺,只有滿心的失望。
我談不上喜歡穆婉婉,但是我把她當做了自己唯一的親人。可她竟然爬上了我的床,這種落差讓我難以接受。
估摸着我沒反應讓她很失望,她問我是不是嫌棄她跟過張哥。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讓她走。
她看着我好一會,在黑暗裏摸索了一會,又點燃了一根煙。
星點一般的煙火照不亮多大的範圍,我卻能清楚的看到她的臉。在黑夜裏,微弱的火光泛着紅,把她的臉也帶成了一片紅色。
她吸了半根煙才說:“天成,我知道你做了線人。”
“你說什麼?”我不動神色的伸手朝後去摸放在枕頭的刀。
我是覺得穆婉婉是好人,可並不代表我相信她。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除了是張哥派來試探我的之外,我想不出第二種可能性。
穆婉婉沒動,只是神色低沉的吸着煙,一根煙吸完了,她才說:“你不用緊張,這事只有我知道,我來找你,是因為我想和你成為盟友。”
“穆婉婉,你在說什麼?”我手心緊張的冒汗,不知道是緊張被她看穿了一切,還是緊張她也會讓我失望,也或許兩者都有。
她又點燃一根煙,暗淡的煙火讓她的臉看着忽明忽暗。
“上次你出去接頭的時候,我看到了。”她說的很直接。
我眼睛一眯,反射性的就想把刀子架在她脖子上。她又說:“就是四月十七那天,東南街。”
時間和地點都吻合,那她就不會是張哥派來的。如果張哥知道,我早就是屍體了。
我握着刀柄的手漸漸鬆開,問:“為什麼?”
她苦哈哈的笑了一聲,“那姓張的根本就沒把我當人看,他總是做這些缺德的交易,總有一天會把自己玩死,可我……不想死。”
穆婉婉在我面前一向大大咧咧,從沒出現過這麼感性的一面。我突然就相信了她,問:“那你不愛他了嗎?”
“愛?”她笑了一聲,“就像你說的,做這行的人哪有愛?我或許也根本不愛他,我愛的是他給我的錢。”
我看着眼前這個女人,第一次覺得女人並不難懂。
她垂下頭沒看我,說:“比起來,我其實喜歡的人,應該是你。”
這種時候,這種場景,穆婉婉竟然和我表白了。不震驚是假的,可我還是說:“你喜歡我什麼?我連給你的錢都沒有。”
“不需要的。”她搖頭,“你對我好就行了,這麼多年了,你對我的的我都看在眼裏,我不是石頭。哪怕……哪怕你不喜歡我,可我也喜歡你。”
聽了這話我說不出什麼感覺,沒有喜悅,可也沒有難過,心情平靜的就像一潭死水。
我看着眼前這個漂亮的女人,卻彷彿看到了自己。
出色的外表下,我們的內里早已經腐爛了。這個腐爛只有我們自己知道,在無人的角落裏散發著惡臭,連自己都不忍直視。
“只要你同意我跟着你,我可以……”她說著,手已經靈活的竄入了我的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