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第一百五十三章
“諸位說什麼?可否再說一次?”
立在石門下,李攸表情木然,當真以為自己聽錯了。
天界共主?
人、巫、妖全無異議,仙人荒獸一致同意,共同推舉?
開什麼仙界玩笑!
“玉-皇-大-帝”四個字明晃晃砸下來,李尊者很是眼暈。暫且不論這名稱是否合適,若他真成了四域之主,哪怕只是挂名,悠閑的日子定然也是一去不復返。
仙界沒有公務,仙民也無需各種衙門管理,但領-土-糾-紛、打-架-斗-毆定然日日不缺。
想想看,仙人和仙人,荒獸和荒獸,乃至仙人和荒獸,隔三差五打上一架,分不出高下,乾脆跑到自己跟前評理,一天照三頓登門,不只頭疼,更加肝疼!
再者,他成了天界共主,巫帝是何身份,王母娘娘?
一道焦雷劈下,李攸猛然打了個哆嗦。
畫面太美,當真想像不能。
搖搖頭,李攸嚴正面容,雙臂攏在身前,決意推辭。無論如何,必須堅-守-陣-地,萬不能鬆口,更不能接受眾仙的“好意”。
磨破嘴皮子,只有兩個字:不成。
不打退堂鼓?那再加兩個字:愧受!
總歸一句話:沒興趣,各位哪涼快哪歇着去。
堅持不走?意志堅如磐石?
好!
李尊者擼起袖子,雙拳頭開打。
先禮後兵,別怪他不講情面,自己不走,通通攆走!
轟!
方磚飛出,巨石砸下,眾仙一併傻眼。
匆忙閃躲間,終於記起這雙道侶有多麼凶-殘。在石門下的義氣之舉,彷彿鏡花水月,眨眼消失。眼前手捏法訣,黑袍翻飛,魔神降世一般,才是這兩位的真容!
“走!”
天仙祭出飛劍,升空急閃,不忘拉上地仙。荒獸四散,也跑了個乾淨。
閃歸閃,跑歸跑,不意味着放棄。
今日沒能成功,決心依然不變。
水滴石穿,誠心所至金石為開,只要有恆心、有毅力,早晚有說動對方的一天!
縱然是巫族,與己相異,又有何妨?
九寸玉笏在手,洪荒擎天的神明,歷世登仙的因果,義救眾人的善心,無一不讓仙民意識到,視其為尋常仙人絕不可取,推其為仙界共主、執掌四域,方為樂事,更加妥當。
仙人驕傲,荒獸狂肆,確實不喜有人壓在頭頂。然對象換成這雙道侶,情況就完全不同。
為此,仙人荒獸達成統一戰-線,務必請李攸應下所請。
不提其他,以後打架鬥毆也能找到裁判,誰勝誰負可以記錄在冊,存入藏書閣。免得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各執一詞,誰也不服誰,鬧起來沒完沒了。
在這,丟飛天兵,闖入仙宮,霸佔整座南宮,幾乎在藏書閣安家那位,除了李攸巫帝,沒人敢惹。
如若李攸巫帝能執掌四域,怎麼說,那位也該給點面子,不會隔三差五高空拋物,拋的還都是仙人和荒獸。
綜合種種原因,眾仙民得出結論,此事迫在眉睫,務必速行!
成功送走百餘仙人荒獸,李某人拍拍雙手,自以為問題解決,尚且不知,仙人荒獸恆心堅定,決心聯手,他夢想的生活越來越遠。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悠閑日子,更成美夢一場,再不可能實現。
攆走一次,沒法攆走百次。
島仙為-先-鋒,卷着鋪蓋在東漠邊緣安-營-扎-寨,連洞府都不回,任由海鳥鷹隼盤旋頭頂,打死不離開。
這樣的恆心毅力,就算石頭一塊也得認栽。
李攸的自在生活進入倒計時,入主仙宮正指日可期。
對此,巫帝未發表任何意見。
隱居東漠也好,入主仙宮也罷,他既同李攸接下姻緣印,自是不會分開。若是李攸不願,自可將守在門外的仙人逐走。
棘手的是,在推舉四域之主的事情上,前代巫帝妖王同人族荒獸站在一邊。這讓巫帝始料未及,行動起來,難免有些束手束腳。
究其根本,總不能對着“老爹”動拳頭吧?
哪怕不是親爹,問題也是一樣。
就這樣,仙人荒獸鼓起勇氣,發揮毅力,日日纏,月月磨,意圖推李攸上位。
遇上巫、妖兩族,巫帝沒法動手。李攸攆人攆得不耐煩,乾脆手一揮,關門放麒麟!
麒麟不夠還有白虎。
白虎不頂用,更有金鳳青龍。
四隻瑞獸不能下狠手,借住的窮奇、蹭吃蹭喝的饕餮齊上,聯手發光發熱。
為免鬧出仙命,幻獸鋪開幻陣,鯤鵬率領鷹隼-監-督,時而俯衝,將力有不支的仙人抓起,遠遠丟飛,確保不會成了饕餮果腹之物。
綠洲懸山中的器靈躍躍欲試,奈何綠松得令,不放他們出來,只能擠在綠洲邊緣,看着石門下的熱鬧,很是眼饞。
柳木桂木現出靈體,和兩株梧桐打賭,李攸是否會讓仙民如願。
“一瓶金丹,賭尊者不會!”
“兩瓶,同樣不會!”
“五瓶,肯定不會!
選擇同邊,答案一樣,這盤子沒法開。
海湖中,三頭巨鯨相處良好,並未出現李攸擔心之事。
鎮守混沌海的巨鯨資格最老,鯨王則是一族之長。論資排輩,天宮冰海的巨鯨位在最末,不敢同二者爭鋒。
荒獸以實力為尊,然後來者總有幾分顧忌。彼此謙讓,倒也住得-和-諧。
此番驅趕仙民之舉,巨鯨並且參與,只潛心修鍊,偶爾浮出水面看看熱鬧。
湖岸邊,五株仙草已經結果,冉遺魚小心得過頭,連巨鯨靠近都會豎起背鰭,拚死一戰。
日升月落,月隱日升,東漠愈發變得生機勃勃。
煩不勝煩,李攸以閉關為名,避居洞天福地,誰也不見,和守在東漠外的仙人荒獸比耐心。
巫帝亦隨他一同閉關。
只在閉關時日,東漠上空的靈雨時斷時續,纏纏綿綿,始終未停。
仙人荒獸在東漠輪班守候,竟是無心找茬打架,吵嘴都少有。
自仙界創立,難得如此平和,穩定安詳。
這樣的結果,別說李攸,連天道都未能料到。欣喜之下,劈下兩道天雷,權作慶祝。不想角度沒掌握好,落點不夠精確,正好砸在石門之下。
黑煙滾滾,被雷劈到仙人和荒獸同時跳腳。
沒打架沒斗-毆沒犯天條,劈哪門子雷?就算要劈,不能換個地方?!
跳腳的結果,又是兩道天雷劈下。
再跳?
繼續劈!
今兒高興,天雷無限量。
綠洲中,帝宮門緊閉,兩個器靈遠離高台,尋地切磋武藝。
玉榻之上,錦緞輕搖。
一縷黑絲滑落,糾纏一縷銀髮,垂在榻邊,如水波流動。
許久,靈力飄散而出,雨雲再次聚攏。
瓢潑大雨砸下,海湖濺起團團水花。巨鯨浮出水面,噴出三道氣柱,東漠外的仙人荒獸不再對天跳腳,齊齊盤坐,催動法力,全力收納雨水。
靈雨精純,萬萬不能錯過。
得此好處,念及因果,決心更為堅定。
反正仙人不死,就是在此守上千年萬載又有何妨?
日復一日,東漠外聚集起越來越多的仙民,石門下愈發熱鬧。
時日久了,仙人荒獸不願返回居處,乾脆就地取材,鑿洞挖山,開闢洞府家宅。
李攸巫帝閉關百年,東漠就被“建設”了百年。
圍繞石門,一座仙城拔地而起,且隨着仙人荒獸的到來,規模越來越大,堪比上古建造的仙宮。
藏書閣中的佳人得知此事,放下書卷,抿唇輕笑。
“這塊石頭,縱是歷經萬事,也是……”
餘下的話,隨仙雲飄散,再不可聞。
執筆的手輕輕落下,一行字躍然紙上,記載下荒古后的又一段趣聞。
佳人的愉悅之情,三界的同伴皆有所感。只因各自正忙,來不及細細體會。
巫界
化身為仙草的霧搖動細葉,抽——飛另一株金燦燦的仙草,繞山急跑。
行動間,灰色的霧氣和金色的靈光如利刃-相-擊,發出金戈之聲。
感受到危機,半座雲山的靈物打起包裹,移居山下。
巫帝宮九龍無法降服兩株仙草,只得向老樹和新帝求助,卻使得戰況加劇,整座雲山的靈物全部搬走。剩下光禿禿的一座岩山,矗立在仙池邊,訴說著凄涼。
三株仙草,一棵老樹,陷入一場曠日持久的-混-戰。
打着打着,兩位洪荒神祗發現,這株靈草很不尋常。
“是石的靈氣?”
霧退後數米,現出靈體,和陽對視一眼,卷過仙靈草查看,頓時笑得無比親切。
沒想到啊沒想到。
仙靈草被笑得汗毛倒豎。俊俏的少年緊蹙雙眉,瞪着險些毀掉雲山的罪魁,很是不善。
若知道李攸留下的靈力會招來何等麻煩,他絕不會繼續站在這裏瞪眼,百分之百撒腿就跑。
只可惜,他不知道。
所以,註定被某個洪荒神祗纏住,今生今世,來生來世,飛升仙界也別想甩脫。
假如李攸沒有急着閉關,定會察覺仙靈草的不對勁。
奈何事情湊到一處,等他出關,打破仙規重遊舊地,仙靈草身邊早多出一個欠揍身影。
沒錯,欠揍!
如果不是打不死,李攸絕對會下死手,送這灰不溜秋的傢伙去和山作伴。
然而事實難料,李尊者正在閉關,東漠正在下雨,仙靈草的“苦難”日子開啟,縱然想求助,也是無門可尋。
這其中是否有巫帝動了手腳,不得而知。只不過,閉關的時日確是因其而增加。
遇上這樣的道侶,李尊者只能認栽。
同理,碰上這樣的同族,仙靈草只能艱苦奮鬥,自力更生,自我救濟。
至於仙靈草能否最終脫困,李某人是否會肝火大動,給昔日同伴一個教訓,都要留到日後再議。
歲月輪轉,那將是發生在仙宮外的另一則故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