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無錢難行
劉茂和看到溫朔被人圍毆,稍稍怔了下,旋即跳着腳在農用三輪車上大吼:“掉頭回去,回去,他媽的,有人打咱們劉家營的人啦!還翻了天啦?!”
聽到村長大吼,駕駛農用三輪車的漢子當即在大路上掉頭,突突突地向西駛到了那輛麵包車後面。
今天一大早,劉茂和帶人去城裏修水泥製品廠的攪拌機,隨同者全都是他的水泥製品廠的工人,也是劉家營本村村民,還都是干體力活兒的青壯。劉茂和沒想到,回來時卻恰好遇到了這一幕,真是上天賜給他在溫朔面前好好表現討好的大好良機啊!
俗話說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車還未停穩,劉茂和就拎着一把大號的扳手,當先跳下,二話不說衝上去就打。有劉大村長一馬當先,幾位青壯沒有半分猶豫,紛紛跳下車大呼小叫地沖了上去!
這些年和外村打仗,劉家營就沒輸過!
溫朔的打架鬥毆經驗非常豐富,且身寬體胖抗擊打能力強,打擊力也強,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手中也沒武器,正自招架不住時,劉茂和帶人沖了上來。
三下五除二!
三個人高馬大虎背熊腰的漢子,就被打得頭破血流渾身淤青躺在地上連打滾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剩下痛呼求饒。
“小朔,你沒事兒吧?”劉茂和關切地問道。
溫朔神情冷淡,絲毫感激劉茂和的意思都沒有,擺擺手說道:“我趕着去考試,這三個混蛋是受人指使報復打擊我,不想讓我參加高考……把他們送派出所吧。”
“中!”劉茂和立刻應下。
溫朔不再等公交車,而是轉身到路對面,把錢還給了楊老闆,打過招呼之後,蹬上三輪車往學校趕去。
他分到的考場,就在縣一中。
至於身上剛才受到的那點兒小小的皮外傷和幾處淤青,都是毛毛雨啦!
……
俗話說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
多年來在東Y縣呼風喚雨、聲名赫赫的白紅升,突然間被警方抓捕歸案,高考這兩天時間裏,得知消息的多方人物,全都有些錯愕,四處打探消息,私下商議怎麼辦……
隨着越來越多的消息,被諸多有能力的人士打探到,並迅速在狹小的圈子裏傳播,揭發舉報白紅升的人也開始出現。
一個,又一個!
白紅升此次倒台的導火索,是目前外界還不知曉的竊取高考試題被匿名舉報,然後是非法持槍,暴力抗法,襲警……緊接着,又有了指使雇傭社會人員惡意傷害高考學生,多年來非法組織黑惡勢力團伙,欺行霸市、勒索、恐嚇、綁架、故意傷害、殺人等等,涉及到的案件越來越多,以往東Y縣、臨關市很多被人為擱置或者受人為影響沒有偵破的案件,也漸趨浮出水面。
白紅升的罪責,越來越大,越來越嚴重,捲入白紅升案件的人員,也越來越多。
這,恐怕也是白紅升萬萬沒想到的。
他更不會想到,自己之所以會如此倒霉地面臨覆頂之災,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天晚上,他威脅過徐從軍,提及到徐從軍的家屬,還說自己不會判死刑。
言外之意,自然是有出獄的那一天。
市局局長王慶覺得:“既然白紅升出獄后很可能報復徐從軍,那麼……就別出來了!”
對此,徐從軍深以為然。
高考結束那天下午,溫朔從一中出來后,才從幾個同學的聊天中得知,白敬哲沒有參加高考,據說不知為什麼,全家人都被警察抓走了。看那幾個同學聊天時神神秘秘的模樣,再想想高考第一天早上打完那一架之後,就再無意外發生,溫朔由此斷定,白敬哲和他的老子白紅升,應該都進去了。
敢打高考試題的主意,這不是作死么?
接下來,溫朔懶得再去打聽白紅升和白敬哲的消息,他還得忙着想辦法掙錢。
因為上大學,是要很多錢的。
畢竟提前就已經知道了大部分重點得分題的正確答案,再加上這兩天考試自我感覺發揮不錯,所以溫朔覺得,考得再怎麼差,也穩穩噹噹上本科線了。
暑假時間說短不短,可是想要在暑假時期賺夠上大學的費用……
溫朔很發愁。
往少了說,也得大幾千塊,這還沒算書本費、食宿費等等等等,總不能真的讓母親砸鍋賣鐵供自己上學吧?
咋辦呢?
一時間除了搶銀行之外,溫朔實在是想不出有什麼低成本低投入,又能快速賺大錢發家致富的好營生,私下裏也只得唉聲嘆氣,還是重操舊業吧,暑假期間在一中、清河路派出所附近收廢品,拾撿廢品——雖然賺得少,但蚊子再小也是肉,起碼比坐在家裏一邊發愁一邊異想天開,干想辦法不辦事強。
至於借錢……
溫朔實在是不抱什麼期望,和自己長期混跡的那幫兄弟們,一個個褲兜比臉還乾淨。
親戚本家那些人,溫朔也不想去借。
家裏剛還清了親戚們的債務沒多久,這些年,也一直都承受着不少的壓力,怎麼好意思再去借?
他們是否,還肯,還敢借?
除了發愁並努力每天收廢品撿破爛賺二三十塊錢之外,溫朔每天晚上都會打坐修行玄法,也就是最基礎的入定感應氣機,晨起按照老韓頭在筆記上所述的方式,打拳健身,通絡活血順氣。雖然入定空靈感應還是做不到,但他仍然堅持並相信,只要自己不間斷修行,總有一天會如老韓頭在筆記中所述那般,一朝頓悟!
此次針對白敬哲作法“鬼開眼”的成功,讓溫朔不再有絲毫對玄法修行的排斥。
這玩意兒,太好使了啊!
高考結束十二天之後,出分數了。
當所有同學都忙着打電話查詢分數時,溫朔卻顯得不那麼關心自己考了多少分,因為,他捨不得打公用電話的費用,反正填志願之前,去學校就可以打聽到。
高考分數下來的第二天早上,李琴上班走之前,氣色不大好,像是有什麼心事似的,卻強露笑容,問道:“朔,我聽說高考分數出來了,你查了沒?”
溫朔在廚房裏洗着碗,一邊說道:“還沒,我今天去學校問問。”
“哦。”李琴笑了笑,道:“中午早點兒回來,今天所新營村裡集會,咱們去你大姨家趕會。”
會,是鄉下的一種習俗,按照農曆,很多農村都會定下每年的某一天村裡集會。當天親朋好友可以來家裏拜訪、聚餐,很多商販也會到村裡擺攤經營,三鄉五里的村民們走親訪友吃過飯後,順便就近在村裏的集上採購商品。
李琴打算趁着今天趕會,在大姐家裏和親戚們商量下,從各家借點兒錢。
高考結束那天,兒子告訴她感覺考得非常好,並信心滿滿地說等填志願的時候,要報考省師範大學、燕雲大學……當時李琴驚喜得合不攏嘴兒,兒子馬上就要成為大學生,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回頭在本家親戚和街坊鄰舍之間說起來,那得多大光榮?可高興過後,李琴就開始發愁兒子上大學的費用。
她打聽過了,上大學一年學費最起碼都要四五千塊,還有住宿費、書費等各項雜費,在學校里每個月還得有生活費……粗略一算,兒子去上大學的時候,最起碼得帶上八千塊錢吧?
上哪兒弄這麼多錢去?
李琴無比後悔當初沒聽兒子的話,不該翻蓋那套老宅的院牆和院門。
總不能真的砸鍋賣鐵吧?
再說了,那能賣幾個錢?
當年丈夫在東Y縣第一棉紡廠的車間事故中去世,正值棉紡廠改革時期,實在是拿不出補償款,最終廠領導經過商議,可憐李琴孤兒寡母,就抹去了他們買棉紡廠小區這套房子時欠下的剩餘款項。丈夫去世之後,李琴獨自撫養兒子,在農貿市場擺攤賣雜糧,最初小生意做的也挺好,可是,因為經驗不足,又想着賺大錢讓兒子過上好的生活,結果被人欺騙,借錢一次性採購了大批綠豆、黃豆、紅小豆,想要搞批發,結果全都是變質發霉的東西,李琴幾年時間裏辛苦攢的錢,全都賠進去不說,還欠下了一些債務。
這些年,她每個月掙着三百七十塊錢的工資,辛辛苦苦省吃儉用,而親戚和本家許多人,都像是防賊似的,只要看到她來走親戚,就緊張得不行,拐彎抹角地說家裏條件差,急着用錢什麼的,要麼催促她趕緊還錢,要麼是避免李琴再張口借錢。
所以,李琴真不想再去借任何人的錢。
可事到如今,豁出去這張老臉不要,也得借錢給兒子上大學啊。
心細如髮的溫朔,看母親神色間流露出的一絲憂慮,立刻猜出了什麼,便笑着擦乾手,出來攬住媽媽的肩膀,笑道:“媽,您別發愁我上大學的費用,回頭我找那些朋友們湊湊,都是小事兒。至於以後嘛,這些年我上學,用您花錢了嗎?”
“還不知道考了多少分呢,就吹牛!”李琴抬手擰了下兒子的鼻子,心寬了不少——兒子這幾年勤工儉學,不但學雜費都掙出來了,還替家裏償還了不少債務。
“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溫朔笑道:“媽,中午我就不去趕會了,因為和朋友們約好去棉紡廠,那裏的車間今天上午拆除,肯定有不少的廢鋼筋。”
“那行吧。”李琴點點頭,轉身上班去了。
溫朔又把家裏收拾打掃了一遍之後,換上一身幹活兒的衣服,戴上草帽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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