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有女踏青檐，八步趕飛蟬
?當鋪，櫃枱前。
一男一女盯着當鋪物品列表，眼睛在表格上來回掃視，卻始終不見要找的物品。
最終，男人嘆了口氣，垂死掙扎一般問當鋪夥計：“夥計，《青蓮心法》是被別人買走了嗎？”
“是的客官。”夥計說道，“客官您是需要武功秘籍嗎？雖然很遺憾，小店的青蓮心法已經被人早一步買走，但客官您的運氣還是相當好的，就在不久前，小店這兒剛好有人寄售了一本《八步趕蟬》的輕功，這可是絲毫不比青蓮心法差的武功，當年鐵劍大俠姬先義姬老先生就是憑着這身輕功孤身蕩平小孤山山寨一百多個山賊。雖然這本秘籍不全，但小店專門請人鑒定過，絕對可以使用，而且往深了練未必比不過完整版，當然，小店本着薄利多銷的原則，只要一兩，便拱手讓出。不知兩位有沒有興趣？”
“輕功？”夏下霜的眼睛裏迸射出莫名的精光，顯然頗為意動。
楊軒倒是沒怎麼覺得意外，就在剛才，夏下霜買到基本的提縱身法的時候，可是不顧自己那微弱內力供不應求的慘狀直接撒腿就跑……要不是自己及時渡了點內力給她，估計這傢伙現在還跟爛泥一樣癱在大路上。沒想到這個女孩看起來文文靜靜，瘋狂起來卻是……果然是靜如處子動若瘋兔。
“你還夠買內功嗎……”楊軒替對方算了算，怎麼想怎麼覺得那一千八百文完全不夠揮霍。
夏下霜自然也知道窘境，失落地垂下頭，掙扎一般地低聲說道：“可是……不買的話就被別人買走了……”
“買吧。”楊軒想了想，說道，“我可以借你錢。”
“這……可以嗎？”
“反正我們還在組隊，我還怕你跑了不成？”
夏下霜於是不好意思地笑笑，默許了這份好意，下一刻，便掏出錢，把《八步趕蟬》珍而重之地兌換回來。書本看起來破破爛爛的，兩人看了看背面，顯然是遺失了幾頁，還有一頁像被扯掉了一大半。縱然夥計打包票說不要緊，夏下霜還是有些擔心地立馬掏出手機實驗一下。
拍完照，《八步趕蟬》便化作一團綠色數據消散。
夏下霜很興奮跑出店門：“雲飛揚你看。”說著，身形一閃，躍起兩米多高，空中虛踏一步，煞是瀟洒地跳到民居屋頂。仙子般的身影，瞬間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夏下霜興奮地向楊軒揮了揮手，像極了一個炫耀的小孩。
心猿意馬的楊軒從呆愣中反應過來，大聲說道：“很厲害，很帥。”
夏下霜笑得更加開心。
“下來吧……”楊軒又說道，“我們該去辦正事了。”
夏下霜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臉龐，尷尬地拿起了手機。
疑惑的楊軒在同一時刻接到了電話，於是從口袋拿出了手機——夏下霜打來的。
夏下霜：“我沒內力，下不去了……”
楊軒：“額……”
夏下霜：“怎麼辦……”
楊軒目測着夏下霜所處高度，好一會兒開口道：“你跳下來吧，我接住你……”
夏下霜探頭看了看下面的街道，瞬間退回好幾步。
“我的大小姐，敢上不敢下啊……”楊軒一掌拍向自己五官，繼續說道，“你等會，我跟那戶人家溝通一下。”
……
走向客棧的時候夏下霜的俏臉一直紅得跟個蘋果一樣，對一刻鐘前的尷尬還是耿耿於懷……
那時候楊軒敲了半天屋子沒人，最後只能跑去買了把梯子眾目睽睽之下爬了上去。為了不讓夏下霜感到羞恥，特意上去續了些內力讓其從另一面飛下去。這聽起來十分體貼和有愛。
然而……
夏下霜飛進了人家的後院，被NPC拿着鋤頭攆了出來——然後殃及池魚，連楊軒的梯子都給沒收了。
兩人跑到大街上的時候，想死的心都有了。
“雲飛揚，”夏下霜說道。
“恩？”
“那梯子算我頭上……”
“哦好。”
“那現在還去不去找掌柜的……”
“為什麼不去……”
“感覺好丟人……”
“……”
有一茬沒一茬，低落的兩人還是走到了客棧門口。門口早已排起了長龍，都是希冀能在這兒遇見名師從此獲得賞識修鍊神功闖蕩江湖遇上紅顏走上人生巔峰的玩家。這麼熱鬧的場面，讓兩人差點打了退堂鼓，好不容易排了近半小時，才算見到那個忙頭忙尾的掌柜。
楊軒於是大聲打了個招呼：“掌柜的，生意不錯啊。”
王掌柜從賬本中抬起頭，半眯着眼睛端詳着眼前的小夥子：“噢，是你。什麼事說吧？你跟那傢伙說快點準備好，今晚就到了。”
“誒？”楊軒錯愕了一下，然後借坡下驢地應承下來，“好的，我會跟他說的。”
“既然過來了，幫我個小忙吧，不會虧待你們的。”
“哪裏哪裏，掌柜的有什麼事您儘管吩咐。”一聽有任務，兩人耳朵都豎了起來。
於是掌柜的用下巴指了指旁邊兩個油膩的大缸：“你們幫我把這玩意弄到廚房，打個雜，我算你們一天工錢怎麼樣？”
楊軒說這個簡單，然後擼起袖管就要去搬，還沒走近眉頭就皺了起來。一股若有若無的餿味越走近越強烈，很強制性地鑽進鼻孔，讓人懷疑這味道會不會順勢鑽到胃裏，要真是這樣，絕對得吐出來。
夏下霜跟在楊軒後頭想幫忙，還沒走近兩步已經捂起了鼻子，小聲對楊軒嘀咕道：“這是什麼啊？這麼臭。”
於是楊軒把問題重複着拋給了掌柜的：“這是什麼啊？這麼臭。”
掌柜的嘿嘿一笑，說你們不識貨，這可是老筍乾，美味得很。
楊軒挑挑眉頭，顯然很不相信，秉着呼吸，雙手環抱抱住那個黑得油亮的缸，使勁使得老臉通紅，才算面前把缸挪動了一小步。
然後夏下霜嘲笑說：“你打算用它來練力氣啊？”說完拿出手機對着另一個缸拍了張照，將其收入系統手機中。
楊軒說卧槽。
當他放鬆下來，看到自己小臂和衣服上沾滿棕黃棕黃的油漬時，又大聲地喊了句卧槽。
把缸送到後頭廚房之後，楊軒幾乎是飛奔着跑到井邊洗手，至於衣服倒是不要緊，用手機主界面的刷新功能，等上10秒就搞定了，效率比什麼立白汰漬快多了。夏下霜則蹲在爐灶前饒有興趣地幫廚師添火。楊軒提了幾桶水進去，廚師佈滿汗水的臉上才算有了一絲笑意，說：“你們也有打算加門派吧，看中了哪一個？”
夏下霜很快就做出了答覆：“我們在找北堂家的接應人呢。”
“北堂啊。”廚師趁火翻炒了幾下，說，“那你們可找錯了，你們該去找老李，北堂家那個人每年都是去那邊的。”
“聽稱呼前輩跟李達前輩一定是老友了吧。”楊軒插嘴道。
“都是一起長大的兄弟。”
“那……前輩可曾知道李前輩的夫人？”
“鏗！”
那是鏟子砸到鍋底的聲音。
然後廚師沉默了一會兒，說：“這裏沒你們的事了，出去跟掌柜的結算工錢吧。”
“前輩……”楊軒還想說話。
廚師大吼一聲：“出去！”
在場兩人皆是一愣。
“走吧。”夏下霜站起來，拉了拉楊軒，小聲說道。
站在院子裏，兩人都很低落。不止是因為碰了壁，也因為廚師這樣的反應更加證明了這是一個不怎麼愉快的事件，也許對樵夫李達的傷害很大。
想到這兒，楊軒自嘲地笑了笑，老婆都跟人跑了，這傷害不大才怪咧。
夏下霜轉過頭，說：“我們找掌柜的探探口風吧，這次不能這麼直接了。”
“嗯……”楊軒點點頭，“走吧。”
看到兩人從後邊出來，掌柜的頭也不抬，嘆氣道：“那傢伙真是敗家，老子雇了兩個使喚的進去，不到半個時辰就給攆出來，也不心疼心疼老子的錢。”
楊軒兩人訕訕地笑。
“好吧，”掌柜的象徵性撥拉了一下算珠，“給，一人150文。讓你們佔便宜了。”
“嘿嘿，謝謝王掌柜，王掌柜貴人貴運，今年一定發大財哈。”楊軒貧嘴道。
“就你小子貧。”掌柜的說著，掃視了一下各桌客人。
楊軒於是說：“掌柜的，聊聊唄。”
王掌柜擺擺手：“忙着呢，沒看我擱這兒算賬呢。”
“我掐指一算，掌柜的您跟裏頭那位廚師還有李達大叔一定是從小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對吧。”
掌柜的說那又怎樣。
“嘿嘿，你看你們都老大不小了，李大叔他還孤家寡人一個，就沒想過幫他物色物色對象？掌柜的你給介紹一個，我受了大叔那麼多照顧，赴湯蹈火我也要去拉紅線吶。”
“歇歇吧你，傳完話該幹嘛幹嘛去，別耽誤我做生意。”
“誒，你這還算老友嗎，您想，李大叔一個人住在山頭那得多寂寞啊，而且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再過幾年可就沒法子生兒子啦。”
“就你話多，”掌柜的抬起頭正色道，“我跟你說，這事兒不歸你管。你也別在他面前提起這件事，不然，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是發生什麼了嗎？”
“……”
“我看李大叔經常對着一塊手帕發獃……”
“……”
“李大叔也從不山上砍樹，是不是有什麼約定讓他……”
王掌柜打斷了楊軒的話頭，臉上不復之前的笑容：“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楊軒和夏下霜對視一眼，彼此暗道一聲糟。楊軒更是後悔自己得意忘形地問了下去，一點也沒考慮……
深吸了一口氣，楊軒緩緩說道：“玉容是誰？那個六指的是北堂家的什麼人？這其中到底有什麼故事？請掌柜一定要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