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恩德公嘆了口氣,撫着他心愛的美髯,人老了,也只一下這個嗜好了。「告訴你又有何用,徒增煩惱。」

「我能弄死蕭貴妃那個女人。」既然想作死,她不介意成全她。

明明無孕卻謊稱懷有龍種,再將摻有紅花的保胎葯栽贓到她頭上,因為那湯藥是她命人送去的。

如果她順勢而為,在碧瑤宮內點起要命的毒香,那麼蕭貴妃的身子便會因「小產」后處理不當而日見消瘦虛弱,只須月余便會香消玉殞,魂歸離恨天。

但她不屑使這種下流手段,也不願弄髒自己的手,後宮的寵愛只有短短數年,等年華老去,定有更年輕貌美的新人進來,曾經的愛憐如夢一場,消逝得比雲煙還快,若真的什麼人都要對付,她自己的日子還要不要過?

聞言,恩德公輕笑出聲。「她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反而會使得前朝更加混亂,有她替你擋着,其它嬪妃才不會算計到你身上,你向來聰明,不用祖父教,必也曉得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

蕭貴妃是個箭靶!把後宮女子的嫉妒、怨恨、不甘、仇視全收攏過去,她們忙着對付蕭貴妃,從她那兒分寵,自是不會在意被皇上冷落的皇后,孫女在吃人的后宮裏才能安生。

可是他身為祖父,又不希望帝后離心,每個做長輩的都盼望兒孫過得好,夫妻和睦,生幾個孩子繞膝。

這就矛盾了,孫女嫁的不是尋常人,便有這種苦惱。

歷代帝王少有專情的,他們的心裝得下天下,自然也裝得進無數的女人,若有一天皇上不再相信皇后了,那她的下場比死還可怕,什麼人都想來踩一腳,踩得體無完膚。

所以他是盼着小倆口好,但又別太好,保持不近不疏的中庸。

夜隱華頭一點。「所以她還活着。」

「做得好。」不愧是夜家的孫女,有見地。

「不過蕭家的勢力已經大到誰也不放在眼裏了嗎?我們恩德公府是皇後娘家,他們居然也敢當面羞辱!」這是她無法容許的底線,她的隱忍低調是為了保護家人,如果連自家人都護不住,她又何必謹小慎微?

她的沒有作為是不想將恩德公府推向風口浪尖,夜家的聲名過盛不是好事,很容易引來各方攻訐,稍有行為上的偏失,身敗名裂僅在轉瞬間,再也無力挽回。

恩德公苦笑着看向掛在牆上的《漁翁獨釣寒江雪》畫作,感嘆心胸不夠豁達。

「蕭家有兵,兵多將勇,有軍權就有實力,他們把兵帶出來在城外繞一繞,城裏的官民就噤聲了。」

連當今皇上都畏懼蕭家的子弟兵,其它人又怎會不心生畏意呢?未對陣,已勢弱了三分。

所以他約束着兩個小的不可隨意外出,除非有大人帶着,否則只能在府里待着,蕭家人等着挑他們的錯處。

「要不我玩掉幾個?」夜隱華眼中有着冷銳的殺氣,讓他們窩裏反,自相殘殺,舉手之勞而已。

「暫時不用,靜觀其變,以不變以應萬變,祖父相信以你的慧黠,必能衝過重重難關。」

她是他最放心的孫女,他相信她有能力化解對她的迫害,還能遊刃有餘的反將對方一軍,只是她無心,也不願出手,任由那些個魑魅魍魎上竄下跳,她當看戲般地樂在其中。

像這回遭到皇上禁足也是她有意為之,因為她不想背着皇后賢名照顧一名假孕的妃子,那讓她看起來像個傻子。

高傲是她的缺點之一。

「祖父,你太看重我了,我可不要當個被山壓死的皇后。」好大的一座山,名為期待。

恩德公又笑了,撫着花白鬍須。「你和皇上又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他會帶你悄悄出宮,又為了替你撐腰做了不少匪夷所思的事,祖父我都被他弄迷糊了……」

夜隱華原本幽暗的目光閃過一絲光亮。「他瘋了。」

「小鈴鐺!」他喝斥一聲,這丫頭在胡說什麼!

「祖父,不許喚我小名。」她瞪眼。

難聽死了,什麼小鈴鍾,從她出生喚到她換牙,要不是她威脅着要燒了他的鬍子,他肯定喊到她當祖母。

這個有惡趣味的臭老頭,以整兒孫為樂。

「那你也老實的招供,不許隱瞞。」這丫頭鐵定有事,幾個兒孫輩他最疼的就屬她了,自然也最為了解她的性子。

夜隱華略頓了一下,瑩白指尖朝桌上一搌,她一猶豫不決便會做出這舉動,摳到手指發疼了,心中便有了決定。「祖父,皇上的呼吸曾經停止過,約一刻鐘后又恢復起伏。」

呼吸停止之時,國師以身體擋住所有的視線,假意為皇上誦經增氣運而不讓人靠近,等到微弱的呼吸聲傳來,她明顯看到國師鬆了一口氣,緊繃的雙肩為之一松。

沒多久,皇上就清醒了,而且眼神變了。

「你是說皇上……」死了?恩德公無聲的用嘴形說著。

她幾不可察的輕點了一下頭。「若祖父覺得他言行舉止和某人很相似,請不要太擔憂,也許就是我們所想的。」

「你是懷疑皇上……」被借屍還魂了?

人一旦上了年紀,遇到的事多了,沒有什麼是不能接受的,再怎麼光怪陸離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不會因為沒見過而全盤否定。

「祖父,他說我笑起來很好看。」她也想知道她笑起來到底有多好看,居然能把他迷住了。

恩德公見鬼似的睜大眼。「這才是天大的謊話吧!」

面癱的人會笑?這不是騙鬼嗎!

「祖父——」夜隱華嗓音一冷。

「好好好,好看,皇后艷冠群芳。」

「敷衍。」她不滿。

「哼!你祖父一把年紀了還要敷衍你,你還不領情?做兒孫的要懂得孝道,綵衣娛親,快把皇上的事都告訴我……」恩德公的好奇心正在燃燒。

「系統報告,系統報告,你的罪惡值已經累積足夠的點數,請問要兌換物品嗎?嗶!完畢。」

兌換物品?

許久未見到惡魔先生,君無垢都快忘了他身上還有個系統。

他想了一下后,要了一把鑲寶石的鋒利匕首。

然後他不再隱藏實力,一點也沒負疚感的欺負老人,連贏岳父大人十八盤棋,把他攻得丟盔棄甲,倉皇而逃,差點都要哭了。

接着,他哼着北方小調到清輝院領回他的皇后,而夜更深了,皇宮各宮門早已落鎖,索性就不回宮了,就在恩德公府落腳,誰來趕都不走。

這是他的目的,耍了一回無賴。

他坐在椅上,打量着夜隱華的閨房。從他還是皇子時就夢寐以求踏進這間充滿香氣的屋子,有他送的立屏,巴掌大的千瓣白玉蓮斛,上頭插着一枝筆,牆上還有她畫的《農夫插秧圖》,為農夫擦汗的農婦她畫的是她自己,兩人站在插滿秧苗的水田中央,滿足地相視一笑。

那是秋日豐收,等着首金稻穗垂地的喜悅。

他想像農夫是他,而她正為他拭着汗,他眼露寵溺,她深情款款,兩人踩着夕陽餘暉回到裊裊炊煙升起的小農莊。

他正沉浸在想像中,夜隱華來到他身側,他忙把手上把玩的匕首遞給她。

「你送我這個?」夜隱華眼神怪異的看看手中之物,很沉,華而不實,再瞧瞧喜得等着表揚的男人,她實在很苦惱,他能不再做這種令人很困惑的事嗎?

「是呀!喜不喜歡?是我精心挑選的,讓你帶在身上防身也好。」皇宮是世上最危險的地方,處處有兇險。

她眼波輕漾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你是讓我自衛還是自盡?有誰見過皇後身上帶刀的?」

舉凡宮中妃子及宮人私藏致命利器,一律以犯上論罪,以免有人以此刺殺皇上或宮妃。

「呸!呸!什麼自盡,不吉利的話少講,宮裏的魑魅魍魎太多了,你帶着才好以防萬一。」蕭貴妃雖然在明處,但她擺在暗處的棋子不知有多少,在他沒有一一挑起前,他還希望她多點防心,勿輕信他人。

夜隱華朝他手臂割了一刀。「未開鋒。」見紅未見血。

頓時,君無垢訝然地紅了臉。「我、我沒注意到……」

虧他還是戰場上殺過敵人的冷麵王爺,居然沒發現刀鋒太鈍,連塊鹿肉也切不開,更遑論用來制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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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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