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嗯,故人,他是極好的一位舊友。」說著,何玉玉抿了抿唇,心裏一片苦澀。當年因緣際會,她與那人在一個特殊的環境裏相識,雖然素未謀面,也僅僅只相處了一天一夜,然而兩人卻如同神交了一生一世似的。想來,今生她再也沒有機會見一見這位舊友了。
「既然那麼好,那你怎麼捨得把他送給你的東西輕易送人?」謝元德心中有一絲醋意。
何玉玉想了想,苦笑道:「他既是我的舊友,自然是希望我一切都好。如今我得嫁良人,也算是遂他之願了吧。」
聽了她的話,謝元德一臉的複雜。
其實何玉玉心裏也不太好受,但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以後的日子卻還要繼續,所以她只得強顏歡笑道:「皇上,您喜歡這幅九松圖嗎?」她眼巴巴地望着他,心裏七上八下的。這幅九松圖可是她嫁妝里大概唯一能博君王一笑的佳品了,他要是不喜歡,那可怎麼辦啊?她父親雖然是戶部尚書,但一向清廉,家裏的財物不多。要怎麼樣才能討他的歡心?
也不知謝元德是不是看出了她窘迫的心思,總之他雖然露出了有點不屑的表情,但還是淡淡地說了聲:「喜歡。」說完,他又繼續看着她的臉,眼神亮晶晶的。
何玉玉頓時鬆了一口氣。她看得出來他好像並不喜歡畫,但他終究還是說了喜歡二字,所以說……其實他不在乎她送了什麼東西給他,他在乎的是她來找他了?
何玉玉頓時有點心疼那幅九松圖,心想要早知道是這樣的話,還不如聽了留蘭的,隨便做個甜湯過來就好。這下子可好,把她自己最最最喜歡的九松圖送了出去還不討好。何玉玉雖然心疼那副畫,卻還得面帶笑容哄他,「那皇上晚上想吃什麼菜?臣妾親自去做。」
「八寶燴九珍。」謝元德隨口說道。
聞言,何玉玉頓無語。
謝元德起身,「親手做好給朕送來。」
「是。」何玉玉只覺得頭皮發麻。八寶燴九珍是用八種海味與九種山珍燴制而成,他讓她親手做好?光是費這手工都不得了,這個皇上,還真是小心眼呢。不過她也很久沒吃過八寶燴九珍了,想想還真有些期待。
【第五章】
晚上,謝元德比平常早一些下朝,到鳳藻宮的時候,何玉玉不在,留蘭說她還在御膳房裏忙着。
謝元德想了想,轉身去了御膳房。
御膳房裏很熱鬧,聽小太監大聲叫皇上來了,都嚇得放下手邊的東西,急忙過來見禮。謝元德揮揮手,讓他們忙自己的去。
何玉玉正坐在小板凳上,手撐着下巴,望着一隻冒着熱氣的小爐子發獃。聽小太監喊了一聲皇上駕到,她被嚇了一跳,連忙起身走過來向他行禮,「皇上,您怎麼來了?」她滿臉汗律律的,眼角的地方有粒淺掲色的一點。
謝元德盯着她的臉,伸手將幫她將那個小點抹去,卻抹不掉。
何玉玉的臉一紅,扯住了他的手,聲音裏帶上了幾分羞澀,「皇上,您別這樣……」
「這是什麼?」
「啊?這……哦,興許是燒菜的時候被油濺了……」
謝元德頓時心疼不已,他捉住她的手往外就走,「這麼危險,別做了。」
何玉玉心頭一急,連忙道:「等、等一下,八寶燴九珍……」
「不吃了。」
「欸……」何玉玉一臉的心疼。這個人他到底知不知道她花了多少心思才把八寶與九珍給洗好、切好的啊?
謝元德強行將何玉玉從御膳房拉走。
廚房裏的人瞪大了眼晴看着這一切,驚到下巴都要掉了。誰說帝后關係不好的?看看啊,皇上多關心皇后,傳言果然是假的。
帝后二人和好如初,宮裏躁動的情緒漸漸恢復了正常。可何玉玉還是無法接受和謝元德親近,而謝元德也不願意勉強她,於是兩個人雖然同榻卻無房事,倒也相安無事。
這日下朝回來,謝元德的面癱臉上露出了少有的喜色。
何玉玉不願意破壞氣氛,便親自擰了帕子給他擦臉擦手,笑問道:「皇上今日為何如此開心?」
謝元德身材高大,需要低下頭,才能方便她擦到他的臉,笑道:「秋獵要到了。」
秋獵,是皇室每年舉辦的一項集體活動,由皇上帶領京中貴族子弟參加,在秋獵中表現優秀的,可以選入軍隊培養,算是不少貴族子弟的晉身之階了。
秋獵?何玉玉的眼晴立時瞪得熘圓,「皇上,臣妾能去嗎?」她望着謝元德,漂亮的大眼睛裏滿是憧憬。
謝元德看了她一眼,你不會騎馬,也不會射箭……」
「臣妾可以學的。」何玉玉連忙答道。
謝元德猶豫,「臨陣磨槍,能有什麼用?秋獵如戰場,你若是什麼都不會,別人誤傷了你怎麼辦?風險太大了,你還是待在宮裏陪陪母后吧。」
何玉玉一怔,低下頭,情緒有些低落。
她那失望難過的可憐模樣,竟讓謝元德微微的心疼。他不禁責怪自己是不是玩笑開得有點過了。
「若你能在一個月的時間內學會騎射,或許朕能考慮一下。」他一本正經地說道。
何玉玉聞言,拚命點頭,內心感到歡喜。
第二日,何玉玉讓留蘭去找個教她弓馬的師傅,還特別交代,「記住,要找功夫最最厲害的。」
「知道了娘娘。」留蘭興沖沖地去了。下午,留蘭便把教弓馬的師父給找來了。
何玉玉興緻高昂地換了衣裳,在留蘭的陪伴下,去了校場。
謝元德處理完政務,忽然想起何玉玉來,便打發夏公公去打聽一下皇后在做什麼。不一會,夏公公前來覆命,說皇後娘娘正在校場學騎射。
聞言,謝元德忍不住笑了起來,對夏公公說道:「走,咱們也去校場。」
只是謝元德剛到校場,就被穿着一身漂亮騎裝的吳芳君給攔住了。
「皇上哥哥,您教芳君騎馬射箭可好?」吳芳君笑得燦若桃花,小手緊緊地攥住了他的衣角。
謝元德將她的手從袖子上拿開,冷淡地道:「朕很忙,你自己找個先生教。」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舅父的弓馬功夫不錯,你要學,自出宮回去找他教去。」說完他便離開了,全然不顧一臉委屈的吳芳君。
校場上,何玉玉正在學射箭。她力氣小,射了幾次就沒力氣,射出的箭也軟綿綿的,沒有力道,旁邊教她的師傅干著急,捉住她的手,幫她把弓拉開,「娘娘,您得胳膊用力,不是手腕用力。」
何玉玉咬着牙,在師傅的幫助下,一鬆手,那箭刷地一聲往草人身上射去。
「中了。」何玉玉大喜,「多謝師傅。」
「恭喜娘娘。娘娘,您按小的說的方法多練習就可以了。」
好巧不巧的,謝元德一來便見到這一幕,臉頓時一沉。他氣得一甩袖子,直接回御書房去了。夏公公悄悄回頭看了一眼教弓馬的師傅,暗暗嘆息,你完蛋了。
第二天,何玉玉發現,她請的師父沒了,而謝元德在校場上等着她。她疑惑地四處望望,「皇上,您怎麼來了?」
謝元德道:「以後由朕親自教你。」
何玉玉不解,「臣妾自有弓馬師傅傳授坊夫,不敢勞煩皇上……」
謝元德不想同她羅嗦,拉着她去馬房,「來,先學騎馬。」
何玉玉道:「哦。」
馬房裏的駿馬很多,何玉玉看看這匹,又看看那匹,興奮不已。
謝元德為她挑了一匹脾性溫順的母馬小雪,小雪原來是他的坐騎,後來生小馬不順,身體變弱,便一直養在御馬監,如今養了兩年,身子又恢復了。
一見到謝元德,小雪便按捺不住,噴着鼻息,四蹄在地上刨,一副要破圍欄而出的架勢。
謝元德摸了摸小雪的頭,縱身跳了進去,然後解開韁繩,翻身上馬。
小雪興奮地嘶鳴一聲,從圍欄里跳出來,何玉玉被嚇了一跳,連忙往旁邊躲。
謝元德下馬,將她一攬一抱,放在馬背上,再飛身上馬。何玉玉尖叫一聲后,發現自己已經穩穩地坐在了馬上,窩在他的懷裏。
「皇上……」何玉玉快嚇死了。
見她小臉被嚇得煞白,謝元德不禁有些內疚,溫柔地解釋道:「昔日父皇在世時,也曾教過朕騎馬,據說,這樣可以馬上破除沒騎過馬的恐懼,當年朕六歲的時候,父皇也是這樣做的。」何玉玉根本不認同他這句話,她現在更害怕了好嗎。而且沒上馬鞍,坐着太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