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風雲突變（4）

傅家大宅。寒煙沖喜之後，傅功名的病情漸漸好轉起來。夫人秦艾琳考慮到兒子的病情尚未痊癒，吩咐下去，有傭人冬雪陪着寒煙住在西苑。

這天早晨，老夫人秦美娟起床后在宅院裏閑庭觀望，突然看到西苑的大門打開着，便把阿海叫了過來。

“阿海，這西苑年久失修無人居住，一直是大門緊鎖，今兒為何——，”老夫人指着敞開着的大門問道。

“老夫人，”阿海回答說：“是孫少奶奶在裏面住着。”

“寒煙？”老夫人一愣，接着又質疑道：“你是說寒煙在這裏住着？”

“是的，老夫人。”

“阿海，為何沒有稟告與我。”

“夫人說——”

阿海欲言又止，老夫人搖搖頭，臉上顯出一絲不悅，接着嘆了口氣對阿海說道：“自從柏文去了之後，這艾琳是越來越不把我這老太婆放在眼裏了。”

阿海安慰老夫人道：“老夫人，您多心了。夫人是您的表侄女，打小又是您看着長大的，嫁進傅家多年來對您也一直恭順有加”。

阿海一邊說著，一邊扶着老夫人邁過西苑門檻。冬雪陪着寒煙正在往地面上洒水，突然看到老夫人進來，慌忙丟下手裏的水盆，給老夫人施禮。寒煙見狀，雙手趕忙在衣襟上抹了一下正準備跪下，被老夫人止住。

寒煙怯怯的望着老夫人，“老夫人——”

“寒煙，”老夫人面露微笑，慈祥地說道：“寒煙，知道嗎？你不該稱呼老夫人，你應該叫我奶奶。你與冬雪他們不同，你是傅家的孫少奶奶，不，從今天開始你是傅家的孫小姐。”

阿海聞言，近前一步說道：“老夫人，這——，這合適嗎？話雖這麼說，但寒煙終歸是與孫少爺沖喜來的，按理應該服侍老夫人，夫人和孫少爺。”

“阿海”，老夫人止住阿海。說道：“你一向處世明理，怎麼也跟着糊塗起來了，我們傅家既然答應過寒煙的母親，就不能反悔。不錯，寒煙是給功名沖喜嫁進來的，可她畢竟是個六歲的孩子。功名也只有八歲。你讓寒煙侍弄什麼？”

“可是，夫人那邊——”

“你去轉告艾琳，就說我吩咐的，以後寒煙就是傅家的孫小姐。”

“是，阿海明白。”

阿海轉身離開之後，寒煙正欲躬身拜謝老夫人，老夫人又轉向冬雪吩咐道：

“冬雪，你把寒煙的衣物被褥收拾一些，搬到正堂我的房間裏來”。

寒煙在正堂陪着老夫人用過早膳之後，實在無事可做，看到老夫人早膳后小憩，便悄悄立在老夫人身後欲給老夫人捶背。這時，只見老夫人又醒了過來，叫寒煙過來面前問道：

“寒煙，是不是覺着奶奶屋裏很是無趣？”

“沒有，”寒煙回答道：“奶奶，寒煙不覺着無趣，寒煙能夠陪着奶奶就已經很知足了。”

“真是個懂事的孩子”。老夫人伸手撫摸着寒煙的小臉，“寒煙，告訴奶奶，你母親都教過你什麼？”

寒煙想起母親的囑咐，猶豫了一下，回答道：“母親未曾教過寒煙什麼，母親說過，禍從口出，在傅家一切遵從老夫人，腿腳伶俐，少說多做。”

老夫人一怔，隨後又笑着問道：“那，你母親還說過什麼？”

“母親還說過，言多必失。”

老夫人聽之哈哈一笑，欣喜地看着寒煙，幼小的年紀言語間卻是如此的謹小慎微，心中不免又愛又憐。

姍姍在母親秦艾琳的陪同下來到正堂，看到寒煙在奶奶身邊依偎着，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走過去伸手將寒煙推至一邊，寒煙站立不穩顯些跌倒，姍姍的嘴角這才露出一絲微笑。

姍姍讓阿梅在身後跟着，將正堂的房間各個巡視了一遍，突然看到奶奶房間的床上多了一雙被褥，剛剛還是陽光燦爛的小臉立刻又陰了下來。手指着被褥質問阿梅。“阿梅，奶奶床上是誰的東西？”

阿梅回答說：“是孫小姐寒煙的被褥。”

“孫小姐？”姍姍聽阿梅稱呼寒煙為孫小姐，顯然有些生氣，將床上寒煙的被褥扔在了地上。阿梅上前意欲阻攔，被姍姍踢了一腳，隨之又被拽着來至老夫人面前。

“奶奶，是誰讓阿梅稱呼寒煙為孫小姐的？在這傅家宅院，只有我傅姍姍才可以被這麼稱呼？”

“姍姍，”老夫人和藹的說道：“寒煙與你一般大小，與你一樣可愛伶俐，如果按寒煙所說的生辰，你應該叫寒煙一聲姐姐才對。”

姍姍扭臉瞪了一眼寒煙，眼睛裏透出鄙夷之色。秦艾琳見狀，對老夫人說道：

“娘，寒煙雖小，但畢竟是你孫兒——，”

“艾琳，”老夫人說道：“在孩子們面前不可如此說話，我傅家向來是信譽之人，無論任何大小事情只要曾經承諾就要做到，否則我傅家綉莊在烏鎮方圓百里如何立足？”

說完，老夫人又將寒煙叫至身邊，對寒煙說道：“寒煙，你比姍姍年長兩月，從此之後，你就是姍姍的姐姐，你要照顧好姍姍，要跟姍姍彼此互愛。”

寒煙點了點頭。姍姍對老夫人的說法卻不屑一顧，衝著秦艾琳撒嬌道：“娘，我才不要寒煙作我的姐姐，寒煙是我哥沖喜來的，她不配作我的姐姐。”

姍姍的話似乎有理，秦艾琳幫着姍姍跟老夫人辯解道：

“娘，姍姍說的不無道理。我們傅家對寒煙做到這一步已經給予她天大的福氣了，豈可再讓她同你孫兒和孫女一般對待？”

老夫人對艾琳的措辭不予贊同。“艾琳，話說到此處，為娘要說你幾句了。現在外面的局面固然是一片混亂，但是，我們傅家不可以頭腦混沌。傅家的產業將來要交於功名和姍姍共同打理，所以打小就要教他們一些道理。我看這樣吧，待功名身子好些，就讓姍姍隨着哥哥一起跟着夫子學習。”

秦艾琳本來想給寒煙一些顏色，沒想到自己卻招來老夫人一陣責備。自己身為傅家夫人如果因為一個孩子較勁不免有失身份。秦艾琳想着便將心中的不滿暫時收了起來。對姍姍說道：

“姍姍，奶奶說的有道理，你就稱呼寒煙為姐姐吧，誰讓你不如寒煙討奶奶歡心呢？”

寒煙彷彿聽出了秦艾琳話里的刻薄之意，對秦艾琳說道：

“娘，你別生氣，寒煙無意作姍姍的姐姐，寒煙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姍姍願意，寒煙願意叫姍姍為姐姐。”

寒煙如此一說，姍姍臉上立刻有了笑意。繼而又想起剛才在奶奶床上看到的被褥，靈機一動對寒煙說道：

“寒煙，既然我是你的姐姐，那麼，我說什麼你都願意聽嗎？”

見寒煙點頭，姍姍又接著說道：“我從來沒有跟奶奶一起睡過，從今天晚上開始，你也不可以跟奶奶一起睡。現在就把你的東西從奶奶房裏搬出去。”

寒煙聞言，抬眼望着老夫人。姍姍見寒煙猶豫，拉着寒煙的手說道：

“寒煙，你剛才既然點了頭，就應該信守承諾”。

寒煙不知姍姍意欲何為，要讓她搬去哪裏。但卻知道既然答應了姍姍，自己便不能反悔的道理。寒煙心中想着，抬腳向裏屋走去。

“寒煙，”老夫人叫住寒煙，繼而詢問姍姍，“姍姍，你告訴奶奶，你意欲叫寒煙搬去哪裏？”

姍姍一時沒有想好要將寒煙安置於何處，不知道如何回答。禁不住向秦艾琳遞去祈求的目光，秦艾琳明白女兒的心思，沒有思考脫口而出。

“娘，西苑和柴房——”

秦艾琳話一出口，便見老夫人的臉色又沉了下來，只好將後面的話又咽了回去。姍姍見母親止住話語，自知不能違背奶奶的意願，於是過去依偎着老夫人說道：

“奶奶，我和娘的意思，讓寒煙搬去我房裏與我住在一起。”

晚上，在姍姍的房間裏，冬雪將珊珊的被褥鋪好之後，正欲展開寒煙的被褥，被姍姍一把扯在了地上，冬雪不解其意，姍姍說道：“冬雪，把寒煙的被褥給我拿到柴房去，明早起床之後，再拿回到這裏來。”

冬雪從地上抱起被褥，望着寒煙。寒煙對姍姍說道：

“姍姍，如果娘知道——”，

姍姍說道：“寒煙，這兒是東苑，不是在奶奶的正堂。哦，對了，在奶奶房裏的時候，你沒聽明白娘的意思嗎？還有，我娘以後不許你叫娘，你應該跟冬雪一樣，跟我娘說話的時候，要稱呼夫人。”

寒煙清楚自己的身份沒有爭辯，也不想爭辯，與冬雪一起抱着被褥默默向柴房走去，稍後，只見姍姍房裏的阿蘭追過來叫住阿梅，叮囑阿梅次日天亮之前必須將寒煙的被褥抱回姍姍房裏，並且在老夫人面前也要緘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