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3.第1803章 巨龍
他卻並無反應,倒是神水被他身上的寒氣凍成了一層冰,附在胸口。
葉雲天笑了,手指微妙地扯動絲線,那些纏繞深入的天蠶絲及一片片的黒木寒鐵一下子圍着狼人迴環收撤,如一片星光,收入了葉雲天手中,成為亮晶晶的匕首。
“嗷——嗚——”
“你在這裏等我!”楚玉萱婀娜身影一展,便沒入了林中。
但她總算是能時常微笑了,對着花草說說心事時,對着字畫凝神半日時,都會不自主地笑。
葉雲天不在乎。
他只知道,眼前瘋狂放蕩的女人,就是他最好的慶祝。
大鵬王的身子突然聳動了一下。
葉雲天笑得慘然:“陸莊主可會歡迎天人不容的黑殺?”
“你不是,”江落妃雙微笑着握住葉雲天的手,“就算你是,你也還是我表弟。”
“你永遠是我們的表少爺。”薛不凡衣裝筆挺,標槍般立在江落妃雙的身後,他的話似乎並不含任何錶情一般,像只是呆板地順從莊主的意思而已。
在玄冰寒氣中,他能站着說話支持了這麼久已是難能可貴。
——麻木豈非比痛苦更加悲哀?
葉雲天又出去了,他必須要找到謝蒼生,搞清楚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葉雲天心道機會難得,須得乘熱打鐵,喘息方定就連忙道:“我是玉陽子派來的!”
“玉陽子!?”
胡說八道可是葉雲天的強項,雖然此時腦子不是很清醒,但他近乎本能地開始編造故事:“姑娘家傳的水靈珠雖然神異,但續命千年靈力也耗散的差不多了。此時若不施救,只怕姑娘就會真箇香消玉殞了。”
他失血既然過多,又連受這許多肉體上的折磨,說上這一會兒話就已滿頭大汗,喘息不止。
浪子們到了家中或是類似家的地方,是否都會有這種局促和不安?
近鄉情更怯,回歸對於浪子們來說比離別更殘忍。
人生有酒須當醉。奈老何、親朋散落,孤飲無味。潦倒紅塵天涯客,千古從來如是。正目斷、江湖風起。天重雲輕遙征路,越關山,薄暮煢岩立。藉慧劍,斬情絲。
終南仙山已是一片混沌,孤雲原來所在之處激斗炸開的負面空間不斷擴展,如一隻烏黑的巨手,要捏碎整個天地。
無所逃乎天地之間!
黑夜拉下帷幕,連一顆星都沒有。
純粹的黑,吞噬天地。
“謝某說過的話從不收回,二位若要殺我就儘管來!”話聲中謝蒼生轉過門口,絕塵而去。
葉雲天對着畫壁微一拱手,自語道:“怎麼說我也算是半個鑄劍師,也算是歐冶子先生的徒子徒孫了,雖然不肖得緊,但還望祖師爺保佑則個,混蛋這條小命還不想交待在這裏!”說這些話之前葉雲天一直有大禍臨頭的感覺,說完之後他就理所當然的將一切拋在了腦後。
他生怕被常二等人發現,聲音壓得極低,但那石壁中的歐冶子竟似聽到了他的話一般,雙目似有似無向葉雲天掃了一眼。
葉雲天暗道有鬼,揉了揉眼睛,卻見壁上的歐冶子仍專註着手中的劍,似乎除了劍天底下已沒有任何事物值得他看一眼。
“對了,地底深處的密地何以如此明亮?”葉雲天抬眼向頭頂望去,只見密地中央,懸着一面太陽也似光明璀璨純白奪目的石頭,照徹地如同白晝。
若是能有羽化境的眼力,差可看清明亮的白色光暈之下,石頭的本體是黑黝黝的一塊磁石,縱橫各數丈,圓潤無棱,光可鑒人。
火焰巨柱上面的火焰人影展露出慕容塵的本來面目,他的笑容有些陰冷,“龍羽啊龍羽,可笑啊可悲,我不殺你,只不過利用你引開在井口窺伺的那些人而已!”
火焰之柱知他心意,指使如臂,將他托向了地面。
那雙眼的碧光幽幽,一般人只能從中讀出冷森,不能了解那幽邃的孤獨,或是一種孤傲。
除了圍捕大型獵物,狼很少成群出動。
它們相互傲視,它們以至尊的孤獨渺視一切。
天地間唯一的變化,便是終南七子和重陽子不知所蹤。
鬼聖自然不是浪得虛名之輩,在最短的時間組織了最有效的反攻。
在第三體暗物質的作用內,他們只能如尋常武人般打鬥。
饒是如此,僅憑肉身,他們也有龍象之力,鎮獄之勁。
開了鎖,坐在潮濕的枯草之上,半點院長的架子也沒有。
葉雲天也不起身,懶懶道:“老頭子來給我送行?”
“你看我是誰?”
聽者歆羨之色更加明顯。
“推演之術?想必比天機子老道強多了,我可以設法向仙子探尋侍劍的下落了,”葉雲天聽得心中很是異想天開,上一刻還念着正事,下一刻思緒就變得老不正經了,“有求必應,嘿嘿,有求必應……就算娶你你也非得答應不可了!難道仙子想來一個問答招親?以拔劍斬天訣作為彩禮未免太重了些……不過,我喜歡!”
間關鶯語般的聲音繼續道:“胸中有答案者,可登上閣樓與小女子一敘。昔日劍聖留下的問題就是——如果你得到拔劍斬天訣,你將怎麼做?”
話聲未塵埃落定,一群天修已蜂擁着駕馭法寶而起。
二話不說就在空中相互斬殺,為的是爭奪第一個回答的機會!
登時,場面大亂,不受控制,而且看來鼎寒城主也不想控制。
血雨紛飛。
卧雲閣下,屍橫遍地。
慕容塵神念一動,碩大的帝王鼎忽然縮小,變為拇指指甲大小,映入了他的眉心,消失不見。
井眼處,上官烈、李雲、左豐與金指老人皆目不轉睛地關注着井口,“饒你得了神器,變得如何了得,也未必能敵過我等聯手!”
天地異象已經消失,這四人為天威所震動,此刻竟似團結了起來,各自所帶的人馬,分別守在東南西北四個方位,準備首領一聲令下,便要群起而攻!
這個月剛過一半,初來的新奇已消失,往後的瞻望還遠得很,正是最難熬的時間。
天棄不仁,以蒼生為芻狗。
朱天大德跳將起來,指手畫腳:“渾小子說不出個緣由老子現在就活剮了你!”
葉雲天道:“因為在講武堂中分勝負,勝負之數實不足為外人道也!”
南放奇道:“此話怎樣?”
他戀戀不捨地再望向江落妃雙一眼,腳步一展便要開溜。
而幹將莫邪,心有靈犀,配合得天衣無縫,攻勢越來越狠。
他的手環抱在盈盈一握的柳腰間,傳遞着令人窒息的熱力。
葉雲天的神情就如一匹狼,孤獨流浪,瀕臨絕境卻又憤恨無比的狼!狼一般的眼神刺得謝蒼生心中一顫:“最好收回你剛才說的話,再給你一次機會,說,你是誰?”
謝蒼生依舊不肯相信比鐵還硬的事實,道:“我是謝蒼生,現在該你告訴我你是誰了?”
“君不息!”聲音憤怒無比,伴隨劍尖再次深入骨肉數寸。謝蒼生臉上神情痛楚,他的信心終於動搖,眼前的葉雲天恐怕早已不是原來的葉雲天了。
葉雲天忽然測了側身子,好讓白狐看不見自己的眼睛,然後對着謝蒼生聳了聳眉,神情古怪,正是他的一貫作風。
身負巨山而能身輕如燕,走路竟不壓塌地面,坐普通椅子時也不將之壓得毀壞,這種本領實在是不可思議。
他完全是靠着本身的潛能,凡人的肉體,沒有任何修為,卻能做到如此地步。
有一位聖人說過:“有事君人者,事是君則為容悅者也;有安社稷者,以安社稷為悅者也;有天民者,達可行於天下而後行之者也;有大人者,正己而物正者也。”
葉雲天沒有覺得對不起這群乞丐。他們有手有腳,年輕力壯,既然要做乞丐,就得接受並習慣乞丐的命。
第一重,黃冥境,只是奠定基礎的過程,無非在身體本身基礎之上多一些強化,收效不十分明顯。
第二重,玄清境,肉身就會有質的飛躍,身體隱約能溝通萬物的靈氣,每一次呼吸都洗滌一次身體,排除一切的雜質,爆發強大的潛力,力大如牛,生裂虎豹不在話下,敏捷如猴,攀援絕壁亦是尋常……總之,這一境界溝通自然,身體將集中自然界各種生物的長處。這種軀體,才真正不愧於萬物靈長之稱。
第三重,地塵境,就是淬鍊身體的抗力與恢復機制了,此境界的,便能免疫絕大部分的真氣襲擊,沛然如羽化境的掌力真氣襲擊在身上也能毫無損傷,即便被刀槍傷到內腑或被真氣震傷筋脈,其恢復之速也會異常迅速,比常人快了不止十倍。
影葉雲天點頭道:“不過要由我來拋。”葉雲天道:“隨便。”
“瞭然!如此說來,這個組織隱秘之極,只有你老人家有全員名單,對之洞若觀火……不過,要是兩個組織中的人執行任務時有了衝突,至死也不吐露隸屬於影,那怎麼辦?”
“小友多慮了,組織中人雖互相不知,但我們有一套公用的暗號!”蕭凡右手中指點中葉雲天眉心,一股精神烙印傳至了葉雲天腦中。
“你記住了?”
葉雲天:“勉勉強強,八九不離十。”
蕭凡的語氣變得十分嚴肅:“記不住被組織中的其他好手幹掉,到時候可別怨我!”
葉雲天:“組織中還有什麼條條框框快快說來,我的耐性並不是很好!”
漫天紫氣漩渦似乎將每一分空氣都切割開來,強大的氣場將虛空變得比鋼鐵更加堅硬。巨大的壓力從四面向內擠壓,粉碎一切。就算是玄悲一般的高手,在這種情況也無絕無半點還手之力,直接被壓迫成醬。
震天價響令葉雲天又是一陣哆嗦,似乎蒼天在警告葉雲天剛才的行為。
葉雲天當然不是被雷電嚇到發抖的,他現在才覺得白玉瓶中那隻冰冷的東西竟是如此陰毒。
這正是葉雲天自創的神功,三年磨礪而出的快劍!
謝蒼生並不像阿飛,因為他從頭到尾都只是在利用他人,而阿飛只不過一直被人利用而已。
雙方都倒下了無數的屍體。
“不能!遠遠不能!”天道子向來心高氣傲,此刻卻顯得很是服氣。
“大哥,我……”
苦還能以甜調和,麻木了,卻是永遠難以復原。
影葉雲天終於發現自己確實已不了解自己的正身。不過他還是微笑着問:“你握住我的劍,感覺到了什麼?”
曲長老微微對白長老點了點頭,他又咳嗽了兩聲:“還是……不夠啊……”以手捂嘴,黑血從指縫中溢出。
咳嗽聲似乎成為了天地間唯一的聲音。
白長老與宇長老四目相對,彷彿兩頭為爭奪母獅而角斗的雄獅。
兩隻身影仍隔着十步,無聲對峙着。
這樣,追蹤劍氣起碼要追蹤個一年半載,才能走完老根一瞬的位移。
顧仁風平日裏只是一個茶棚的老闆,形跡隱匿在市井小民之間。
這是天地間頭等的劫數,也是無量劫子不得不面對的殘酷悲劇。
眼前雲海流雲浮動,伴隨着嘯聲變換流形。好像嘯聲本來來自雲海,而非出自玉陽子。
葉雲天笑嘻嘻地搓着手,走近了長春子。他笑吟吟地道:“長春師兄,得罪了!”接着伸手便去拉長春子的腰帶。
他們被冰雹打中,偶或幾粒冰晶帶着濕漉之感沾上了仙子的身軀。
仙子比寒冰更冷,她不怕冰雹。
“罷斗!”
一聲呵斥,天威皇皇,那九條火龍聽了慕容塵的命令,一頭接一頭扎回了帝王鼎中,熔煉進滾滾火海。
龍羽也收回了火鳳真元,卻展開一對火焰羽翼,對着火柱叫道:“你是何人?”
“哼!”慕容塵的不屑之意畢露無疑,“本座乃是帝王鼎的主人!量你年紀輕輕有此成就極為不易,本座就饒你一命,去罷!”
“老道,我們不用再玩兒下去了。你召喚再多的蝦兵蟹將也是無濟於事,嘿嘿,還是現出本體,親自與我一戰吧!爺爺可沒有閑工夫陪你玩了!”
“二弟!”謝蒼生搶步而上,葉雲天向後擺手,示意他止步。謝蒼生便沒有再向前,他再一次發現,這個二弟實在是任何人都難以了解的,至少他絕不是一個混蛋或是一個英雄如此簡單。
坐在上面,似乎就掌握者一州的命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