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這四個字突然清清楚楚的跳進他的腦子裏,教他不自覺瞪大眼睛,翻身坐起。

他敬佩她對念祖的一片深情及痴心,因此即便她合該是屬於他的,他也壓抑着自己的感情及渴望,可如今,是她先拋下了念祖,他又何必介意念祖存在與否?

心念一定,位出鋒立刻下了床,飛也似的離開自己所住的長靜院,朝着滌塵軒而去。

從沒有任何一刻,他覺得滌塵軒這般遙遠,明明就在他位府的範圍內,他卻急躁得感到路途遙遠,恨不得自己背上能多出兩道翅膀,幾個振翅就飛抵她面前。來到滌塵軒,他發現屋裏還有一豆殘光,顯然她還未睡下。

於是,他敲了門,命令道:「是我,開門。」

屋裏,正準備睡下的嚴世安聽見他的聲音,先是一愣,然後走到門邊。「做什麼?」三更半夜的他不睡覺,跑來找她做什麼?

「有事。」

「什麼事?」

「要事。」

「什麼要事?」

位出鋒覺得自己的耐性快要被磨光了,他深吸一口氣,忍住想破門而入的衝動,不悅地道:「你再不開門,我就把門板拆了!」

嚴世安一聽,不由得皺起眉頭,他這是在耍什麼流氓?不過與其激到他真的拆下門板,她還是主動開門吧。

她打開房門,看着門外一臉不悅的他,不免感到奇怪,大半夜的,他大爺是吃了什麼火藥,這般氣沖沖的跑來敲門?

「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嗎?這時間敲姑娘家的門,合宜嗎?」

位出鋒冷然哼笑,「對你,合宜。」

他這是什麼意思?暗諷她是個隨便的姑娘嗎?

位出鋒伸手推開門,害得她急急忙忙往後退了兩步,她警戒地問道:「位二爺,你到底要做什麼?」

他看着她的頭髮,挑了挑眉,「簪子呢?沒戴在頭上?」

「都準備就寢了,還戴什麼簪子?」她說著說著,忽然覺得不對勁。他幹麼突然關心起她有沒有戴簪子?慢着,難道……她狐疑的瞅着他,「你……」

「我的好表弟不是送了一支簪子給你嗎?」位出鋒又問。

嚴世安一怔,「你怎麼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冷冷地道。

這句話用在這兒恰當嗎?若要人不知的事情,都是見不得人、見不得光的壞事,她是做了什麼啊?

她只是跟趙人鳳出去,而且是為了查證他是否就是陷害他的真兇,就算他不知道她真正的目的為何,也不必把她說得如此不堪吧?在他心裏,她到底是什麼?如果他真是喜歡她,怎麼會用這種話來傷害她?

喔,看來他又將她跟李初雪重迭在一起了。

又不是她自己想宿在一個跟李初雪同名的女子身上,這一切都是天老爺的安排,他以為她願意嗎?如果可以,她多想繼續當嚴世安,至少、至少她不必因為喜歡他而患得患失,也不必被他這樣羞辱。

位出鋒他直視着她,無法控制地嘲諷道:「口口聲聲念着情郎,一上了岸就對別的男人動心了?」

他說話夾槍帶棒的,又這般諷剌,令嚴世安越發慍惱,她也不想多做解釋了,負氣地道:「我想跟誰好不用你同意,你憑什麼羞辱我?」

聞言,位出鋒一把抓住她的胳臂,像拎小貓似的把她抓了起來,惡狠狠的瞅着她,咬牙切齒地道:「就憑我幫你贖了身。」

「放……放開我!」她被他的眼神嚇壞了,但為了保護自己,她還是張牙舞爪,只是顯得虛張聲勢。

「我曾想放了你,你卻奮不顧身的跟上來。」他逼近她,臉幾乎要貼上她了,

「說要給我暖床,卻又推三阻四,尋死尋活,一副痴情深情的樣子……」

迎上他的眸光,嚴世安屏住了呼吸,身體不自覺的微微顫抖。

「你在玩什麼把戲?」他冷笑道:「一面扮演着痴情女,又一面勾搭男人,你心心念念的念祖知道你是這樣的女人嗎?」

她感覺受辱,忍不住抬手就想甩他一巴掌,他反應極快,一把攫住她的手腕,然後一扭。

「啊!」她疼得叫出聲音,五官全揪在一起。

「你明明是我花了百兩銀子贖來的,卻死活都不讓我碰,我本以為你是什麼貞節烈女,沒想到只是演戲。」

他知道自己說了很重的、很傷人的話,可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嘴巴跟腦袋,因為妒火已燒得他頭昏,燒光了他腦袋裏僅剩的一點點理智及禮貌。

「位出鋒,你混蛋!」她氣得大罵。

他卻不痛不癢。「是,我是混蛋,一個妒火中燒的混蛋!」

「妒火……中燒?」嚴世安難掩驚訝的看着他。

她沒聽錯吧?他嫉妒趙人鳳?他這是承認對她有感情?

「你……你嫉妒?」她直盯着他的眼睛,再次確認的問道。

位出鋒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禁眉頭深鎖,一臉尷尬懊悔。

「你剛才說你妒火中燒。」嚴世安的眼底閃着慧黠的光,「是不是?」

他喜歡她,對她動了情,這是真的吧?如果不是,他怎會嫉妒?他說了那麼多混蛋才會說的話,其實都是因為他對她用了情。

「不,」位出鋒漲紅了臉,不自覺放開了手,試着替自己解釋,「我是說怒火中燒,你心裏不是有人了嗎?為了替他守住清白身子,你不惜尋死,既然如此,又為何跟人鳳表弟……他是你喜歡的樣子?」

看他滿臉通紅,一副想找地洞鑽的窘樣,嚴世安釋懷了,不再因為他剛才那番話語生氣或是難過。

他太傲了,傲到他無法對喜歡的女人坦白,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李初雪的關係,她好想知道李初雪當年究竟如何傷了他?

「趙公子不是我喜歡的樣子。」她平靜地回道。

聞言,位出鋒一臉狐疑,「如果不是,你為何……」

她還未摸清趙人鳳的底細,只能避重就輕地道:「我同他出遊,是因為我來到長橋后,少有人對我好。」

他心頭一顫,所以當趙人鳳對她釋出善意並熱情接近她時,她就……當年的李初雪是否也是如此,因為寂寞難耐、無所依靠,才在趙人鳳的柔情攻勢下紅杏出牆?

「在長橋,我人生地不熟,又不好自己出府,所以當趙公子熱情邀約,我就答應他了。」

聽見她這麼說,位出鋒不自覺鬆了一口氣。她不是忘了情郎,也不是個見異思遷的女人,只是因為……孤單。

當年,他是不是也讓李初雪感到孤單了?位府太大,大得讓她感到寂寞,位府人太多,多得讓她覺得孤獨……

是他一直沒發現她是那麼的孤單嗎?如果他發現了,試着去挽救及改善,結果是不是就大不相同?他知道現在想這些於事無補,過去的已經過去,失去的也不會再回來,可是……

眼前的莫初雪還沒過去,還在他面前。

此時位出鋒的神情及眼神都變得柔和了。「你不是犯人,隨時可以出府。」

「咦?」嚴世安一怔。

「日後你要出府,就讓秀竹跟着,她是在長橋長大的,長橋她熟。」

「我真的可以自由出入位府?」她半信半疑。

「在位府,我說了算。」他說。

聽着,嚴世安的唇角慢慢揚起,綻開一抹恬淡安心的微笑。

「你剛才說人鳳表弟不是你喜歡的樣子,那麼你……你喜歡什麼樣子的?」察覺到自己又問了一個蠢問題,他尷尬得想轉身就逃。

他真沒想到自己會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靦腆又羞怯。

看着那個自相識以來總是冷得像冰,又爆得像火的他,竟然也有如此羞澀的一面,她不禁覺得有趣。

她睇着他,眼底閃着狡黠,「那你呢?你喜歡什麼樣子的?」

他被她的問題問倒了,只能兩眼發直的看着她。

「你對我壞或是對我好,都只是因為我跟你死去的妻子同名嗎?」逮着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嚴世安對他逼供。

「我……」

「秀麗姊還有鳳海都說……」她眨動着大眼望着他,「你對我的態度如此反覆,是因為你喜歡我,是真的嗎?」

位出鋒沒料到她會如此直白,登時瞪大了眼睛,驚羞的望着她。

「她對你做了什麼,讓你如此害怕愛上另一個人?」嚴世安不讓他逃避,又問。

他眉心一擰,沒有回答。

「如果可以選擇,我不想要這個名字。」她深深的注視着他,「但我就是我,即使我名叫初雪,我還是我,絕不是她,不管她做了什麼,都跟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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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娘坑船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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