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看着兩腿間的硬物,再瞧瞧全身泛着緋紅的嬌軀,解冰雲一臉陰霾,他幽深的雙瞳布着一絲絲血紅。
知縣大人想殺人了。
「這件案子不好辦。」
「是棘手多了。」
「怎麼牽扯上他?」
「人倒霉了,喝水都會嗆到……」
「解續。」幸災樂禍的心態要不得。
解冰雲將頭枕在妻子肩上。「好,我不說了,忙了一夜困死了,你陪我睡一會兒,等我養足了精神再陪你洞房花燭夜,我……眼睛快睜不開了,官老爺不好當……」周靜秋沒好氣地瞋他一眼,他居然滿腦子只想着圓房,真是的。
看着丈夫沉沉睡去的臉,她也撐不住了,前一夜撐着不睡和家人話別,一早又坐得挺直上妝,然後花轎晃了一路,如今聽着他規律的鼾聲,她湖水似的眸子跟着輕輕闔上,沒多久便睡沉了。
至於夫妻倆睡着前在談論的是——萊陽縣縣城有間「福來酒樓」,老闆娘年過三十,艷麗無雙,肌膚細嫩像二十齣頭的姑娘家,眼尾兒一勾,沒有一個男人不傾倒。
老闆娘的男人是個忠厚老實的顧家漢子,中等身材未留須,眼神很乾凈,愛笑,和老闆娘站在一起十分相配。
但是昨兒戌時一刻,有人在河邊的蘆葦堆里發現了老闆娘的屍體,她的上衣被撕開,褻褲不見了,下體紅腫,有血,經周靜秋驗過,老闆娘的死亡時間約是酉時,生前曾受過侵犯,有掙扎痕迹,死因是將頭強壓在水中,溺水而亡。
這個案子難辦的是死者是被孫典史先瞧見的,那時他正要去找杜松展處理素女院的女人,誰知杜松展就醉倒在河邊,離女屍不到半里。
杜松展成了嫌疑犯。
喝酒誤事。
「大人……」養精蓄銳后,解冰雲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將剛娶過門的媳婦兒「就地正法」,讓她從頭到尾徹徹底底成為他的,省得他日夜牽挂着,不得心安。
此時,美人在懷,秀色可餐,他的分身正熱切的叫囂着,雖然是遲了些,不過能補上就好,偏偏身體已蓄勢待發,就是會有事兒來考驗他異於常人的心志。
這會兒他一聽見孫典史喊大人,心裏的火苗竄成火龍了,早不來,晚不來,偏挑他做丈夫的時候來,不是存心斷了他滿腔熱火,讓他看得到吃不到,只能幹瞪眼。
「呵呵!」周靜秋看他那副鬱悶的模樣,着實覺得好笑。
「你還笑,我都快英雄折腰了。」以為地方官好混,沒想到要做的事更多,大大小小的事都要管。
「快去吧,孫典史喊得急,肯定有大事,這事……不急。」她慢悠悠的將肚兜系好,忍俊不禁的推了推身側滿臉不快的男人,他的一隻大手還擱在她腿上輕撫。
「他哪一回沒喊大事,可事兒能有多大,不就死了個人,衙門有仵作和衙役,等他們去過了再回報不成嗎?朝廷養了一群沒腦子的龐物。」解冰雲怒道。凡事要他親力親為,要他們幹什麼?
「我就是仵作。」她提醒道。
一肚子慾火未消的解冰雲咕噥了兩句,隨即下榻着衣。「你再睡會兒,不急,反正沒長輩要你敬茶。」他們這親結得急,沒上稟府中尊長,自個兒摸索着把事一辦,自是少了長輩操持一環,很多事都省了。
正好周靜秋不是規規矩矩守禮的人,她也怕了高門大戶的繁文縟節,什麼新婚夜要驗白綢上的落紅,證明女子的初次,在承歡了一夜又得拖着被折騰的身子拜見府中各人,又是敬茶,又是小阿信的在一旁站着布菜。
這是娶媳婦嗎?分明是虐待,餓着肚子等大伙兒吃完了才能吃冷掉的剩菜剩飯,排場大的大戶人家還不如農家小屋溫馨,一家人和和樂樂的圍着桌子,有說有笑的。
好在她不用經歷那一長串的折磨,自個兒當家,一進門就是知縣夫人,上無長輩,中無妯娌小叔,下無侄子侄女,一屋子清清靜靜的,符合她好靜的性子。
解冰雲與周靜秋成親后,自是住在縣衙後方的官舍,三進院的院落夠小倆口住了,雖然解冰雲老是喊小,想把官宅改成五進院,住着他們夫妻倆,其它人搬遠點。
但既然是官舍,就不可能只住知縣大人一家,它連成一大片有十幾畝,坐落參差的大大小小院子好幾座,分別住着縣衙的官吏以及家眷,他們大多不是本地人,來自外地。
原本緊鄰周家那間宅子,解冰雲大方地給了小舅子,記在他名下,如今的周家不再是門戶不顯眼的小戶人家。
「大人……」一見到上官,孫典史恭敬的拱手作揖。
「別再大人了,一聽你喊大人,本官就堵心得想摘了你的腦袋。」孫典史找他淮設好事,一見那張討債臉他就不痛快。
苦着一張臉,孫典史不安的摸摸還在的頸脖子。「大人,下官也不敢驚擾你呀!可是京里來人了,說是你家裏人,一定要馬上見到你,莫侍衛在外邊攔着呢,要不然……」人都闖進后衙了。
一聽京里來人,解冰雲的神色立即變得冷峻,目露厲色,整個人宛如弓背的貓,充滿戒心。「家裏人?」
「她說是你二嫂,還帶了姑娘來,長得楚楚動人……」孫典史沒說的是,兩人一來就開始挑剔,不是嫌茶葉差,便是嫌上茶慢,把衙役當僕役使喚,還埋怨沒幾個伶俐的丫頭伺候。
這兒是縣衙,辦差的地方,清一色是男子進出,除了一名已成知縣夫人的女仵作外,幾乎看不見一個女的,連掌廚的大廚都是鐵錚錚的男人,帶着兩名十五、六歲的二廚幫着切菜、洗菜。
不過新夫人入門多了兩個名叫春芽、綠枝的丫頭,和一名姓江的嬤嬤,原本知縣大人要再多添幾個服侍的下人,但夫人不允,她認為人手夠用就好,不要添亂。
「本官沒讓你形容來者的長相。」解冰雲冷冷一橫目。
嚇出一身冷汗的孫典史暗責自己太多嘴。
一到了正堂,尖銳的聲音如針穿透的傳來,熟悉的尖酸刻薄話語,令解冰雲揚起一抹冷笑。
「什麼叫不許見,你一個連品級都沒有的護衛也敢對本夫人無禮,你信不信我一句話就能讓你身首分家,明兒扔在亂葬崗上任其腐爛……」莫天野的身前站了一名趾高氣揚的女人,一身的珠光寶氣像是怕別人不知她出身富貴,口沫橫飛的指着站得直挺挺、一句話也不回的莫天野罵著,絲毫不覺自己行事過於張狂。
「二嫂真是好興緻,專程從京城來這裏對我的人大呼小叫,尚書府的教養真教我大開眼界。」還是一樣的臭嘴。
「雲弟……」
「二嫂,請注意你的稱謂,我和你好像沒那麼熟。」解冰雲當下給她打臉,自顧自地走到上位坐下。
雖是嫡親的一家人,卻從來走得不近,因為二夫人江宛如在年歲上大解冰雲十來歲,她嫁進門時小叔子還沒出生,等她懷有身孕,高齡快四十的婆婆居然同年和她產下一子。
她的兒子還大小叔三個月,頭一個孩子當然是心頭寶,可是當時掌中饋的是婆婆,她當眼珠子疼着的兒子得不到任何關注,像是沒人要的小可憐,而小叔卻奪走所有人的目光。
所以江宛如對解冰雲的態度始終冷淡、憎惡,甚至是嫉妒,若無必要很少交談,她覺得他的存在就是在抹煞她的兒子。
婆婆對小叔的疼愛超過她的忍耐,她實在容不下小叔,她不只一次對年幼的小叔起了殺意。
有一回她真的動手了,將年僅五歲的小叔推進池塘,沒想到他還真是命大,居然自己爬了上來,此事無人知情,只有她和見到水中倒影的小叔知曉。
江宛如面上一僵,笑意凝結。「二嫂千里迢迢來看你,沒句好話先來個冷臉,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我請你來了嗎?」她未免太把自己當一回事。
「你……」他還是一樣的惹人厭,不因離京而改變。
「還有,經由本官的大力整治,本縣沒有亂葬崗。」所有屍體一律火化,不許隨意丟棄。
在周靜秋的要求下,萊陽縣多了三座火葬場,基於對人死後的尊重,以及腐屍所造成的水源污染和疾病,她爭取了好久,用實例來證明亂葬崗對百姓的危害,這才設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