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陌生的熟悉人
正當他興高采烈地準備續簽合同的時候，商業局的老局長退休了。李文龍自己要把擔子“擔”起來。他拒絕了趙南續簽合同的要求，理由是，國家給廠里撥了足夠的資金可以自己生產相關產品，想與廠里簽合同的人很多，無法照顧哪一個。其實是李文龍剽竊了趙南的技術，他自己代替了趙南的所有角色。只是他不用再給廠里繳納那四成的利潤。
結果，趙南除了得到一堆生產工具之外，兩年的辛苦全為他人做了嫁衣。
就在這時，李然的工廠開工了。正在為技術愁得一籌莫展的李然聽到趙南的事情后，高價買下了他手裏所有的生產工具，憑趙南的技術給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這對趙南來說，無異於天上掉餡餅；另外，他情願為李然辦企業還有一個無以言表的原因——從看到李然的第一眼起，他就非常喜歡！
幾百噸的果子很快運了回來。它們被有秩序地搬進原料庫，經機器自動挑選后，傳遞到清洗機里，再經過切割、烘乾、包裝等等程序，便成了美味的蜜餞運往全國各地。
因為生產上的任務很重，設備也時不時地出問題，這幾天李然一直沒回家。白天她或坐鎮辦公室等待各種數據和處理各種問題，或是車間、倉庫、辦公室來回穿梭；晚上很少的睡眠時間都是在辦公室的小**上度過。直到機器正常運轉、一批批產品順利地運出車間，一顆沉重的心才放下來。
昨晚李然幾乎一夜沒睡，今天白天感到頭有些暈。坐在辦辦公桌旁的椅子上，眼皮兒困得直打架，躺會吧，又覺得大白天睡在小床上不成樣子。趙南走了進來，看了一眼疲憊的李然，而後靜靜地坐在沙發上抽煙，過了很久才輕輕地說：
“回家好好睡一覺去吧，這裏你暫時不用管了，有我呢。”他知道她的心情一直不太好。
“你比我更累。”李然說。
“今天不累。昨晚有你在，我美美睡了一覺，今天好多了。”
李然雖然不信，但知道總得輪換着休息。她實在是撐不住了。
“好吧”她說；“我明天來換你。有事和我聯繫。”
“知道了！”
李然拿起自己的外衣和小包走了。
儘管李然走了，趙南也沒有離開她的辦公室。或許是因為工作的需要，或許只是趙南喜歡，反正他很少在自己的辦公室待，實際上這裏已經成了他的大半個辦公室。只要李然在廠里，他總會在這裏。這一點李然已經習慣，所以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她一點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更沒發現趙南目送她時眼鏡下那雙依戀的眼睛。
出了辦公樓，李然準備去往停在不遠處的汽車，經過成品庫門口時，聽見有人在裏邊說話，她便慢下了腳步。
“昨天你看電視了沒有？”這是新來的小夥子謝剛剛的聲音。
“哪個台？咋？”
“晉南電視台新聞里說，台灣歌星張敏因為總是提倡兩岸統一。這不明目張胆地和人家當局對着幹麼，被人借故封存了很多的資產，演唱權也遭到封殺，那個張敏一氣之下消失了兩年，這次他從美國回大陸來了。”
“是嗎？這有什麼稀奇，港台演員在外面混不下去的不都來大陸找飯吃嗎？”另一位回答。
“他沒有演出！電視說上他乘火車去了北方”。
“去了北方哪兒了”？
“去向不明”。
“反正不會來鳳城！”李然終於聽出這是廠里卡車司機張小波的聲音。由於裝卸活是按件計費，因而他在不忙的時候也樂於賺點小錢。
“那說不定，”剛剛有點不服氣地說：“我看見什麼雜誌上說，張敏的老家就在咱們晉南，說不定會‘葉落歸根’呢！”。
“別胡說了，他還年輕得很呢，歸什麼‘根’呢“？說不定又去哪個城市賺錢去了，有點名氣的演員都這樣：無論到哪兒，口袋裏不裝滿觀眾‘奉獻’的鈔票是不會走的。”
聽了這些話，李然忽然想起了那個劉宇新，他可是跟張敏像極了，而且將張敏的歌彈唱得那麼好。難道他——？不會的！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那是電視電影裏才有的。再說，張敏一個名人，會住那樣普通的旅館？但還是有種莫名的好奇。她想了解這件事的詳情，畢竟張敏是她最喜歡的港台歌手。
“剛剛？”她怕嚇着他們，輕輕喊了一句。
儘管她的聲音盡量顯示出平靜，還是讓剛剛緊張了起來。他慌得差點將手中的箱子扔掉。“李總！”
剛剛的驚慌把李然到了嘴邊的話又噎了回去，只好說：“不要出什麼差錯……”
他倆怯怯地齊聲回答：“知道了。”
出了廠門，李然的疲憊消去了一大半，她心裏猶豫着是否該去看看那位劉宇新，雖然回答是否定的，她的車最終還是停在了他所住的人和旅館的門口。
小旅館和那天來時一樣安祥和寧靜。
到現在，她還是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冒昧，可是既然來了，不管深淺也得敲敲他的門。門裏沒人回應。問服務員，她說：“203號房間的客人前兩天生病了住院了”。
“住院了？”李然雖知道他身體不好，但還是覺得有些意外。她急忙問：“他把房間退了嗎？”
“沒有，”服務員很有禮貌地回答：“他的箱子好像還在這兒。”
“那麼請問您知道他住哪家醫院嗎？”
“您是？”服務員用目光打量了一下她，顯得有些猶豫。
“朋友”李然雖有些心虛，但回答得很乾脆——她可不想讓人把自己當作壞女人。果然服務員相信了，因為她看起來也的確不像個壞女人。
“去了地區醫院，哦，好象是內科。”
“多謝！”李然也沒多思索，轉身向地區醫院駛去。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去看他，只是一路上不住地設想他孤單可憐的樣子——不是有首歌叫熟悉的陌生人么，就算他是位陌生的熟悉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