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金桐蕊嚇了好大一跳,那女人約莫四十歲,瘦得可怕,整個人了無生氣,她把任容禎拉到一邊,小聲地問道:「那、那是長公主?她怎麼回事?」
任容禎表情嚴肅地道:「那位乃是皇上的長姊,華陽長公主,從幾年前開始,也不知生了什麼病,變得不喜進食,以致於消瘦至此。」
金桐蕊低呼一聲。「那是厭食症啊,她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之事或煩惱之事累積了許久?」
厭食症多半與憂鬱症共存,看來這位長公主很憂鬱啊。
「確實有。」任容楨點了點頭。「長公主無法生育,一直耿耿於懷,終於變成了病。」
金桐蕊明白了,原來是不孕症,不孕久了成了憂鬱,最終成了厭食。
「這樣不行,再不吃東西會死人的。」
任容禎愛眉低聲道:「點點,不可胡說。」
「我沒有胡說……」突地,她想到對任容禎這樣的臣子來說,皇室是不可冒犯的神聖存在,便放棄了解釋。「不跟你瞎扯了,我去做點粥,保不定長公主能喝一點。」
任容禎想叫她別白費功夫了,多少御廚下了苦心,長公主仍是沒有食慾,可想到她廚藝非凡,說不定真能讓長公主開胃,便由着她去。
金桐蕊想到那長公主快死快死的,便用跑的回到了廚房,一邊思索着她要做什麼粥才能開長公主的胃。
她想,長公主長年對進食了無興趣,肯定是靠湯藥維生,胃裏長年空虛,府中的廚子定然會想到給她做清淡的飲食,以免刺激了平常並不蠕動的腸胃。
這雖然是沒錯,像那些斷食的人,醫師也會建議復食後由清淡飲食入門,最好是無油無鹽無糖的素食,再來可以吃米湯類半流質的食物,跟着才可以進食比較清淡的堅硬食物。
可是那是針對有需要的刻意斷食之人,而長公主是本來就沒胃口的人,再遇上清寒無味的飲食,那就更沒有胃口了。
所以她決定反其道而行,用小半根辣椒搭配剁碎的牛肉和蔥花,做了一碗噴香但絕對無油的牛肉辣粥。
她匆匆端着粥再回到廂房裏,長公主已經半坐了起來,由丫鬟扶着,皇上親自端着湯碗要喂她喝葯,她的柳眉皺着,兩片唇也是抿得死緊。
金桐蕊忙把托盤交給任容禎,不斷的對長公主那兒使眼色。
任容禎原是不想打擾華陽長公主喝葯的,但見皇上和華陽長公主僵持不下,他微一沉吟,便將粥端了過去。「皇上,點點給長公主做了粥。」
華陽長公主原以為肯定又是米場,但只看了一眼,她立刻被碗裏那紅紅綠綠的配色給吸引住了。
李璟見她的眼神與平日不同,立即打鐵趁熱的說道:「皇姊,那紅色之物叫作辣椒,滋味可絕妙了,朕適才才吃了許多,與這粥都是這小姑娘做的……點點,你說那道菜叫作什麼?」
金桐蕊連忙像小太監似的躬着身子往前幾步,恭恭敬敬地道,「回皇上的話,那菜名叫辣炒響螺。」
華陽長公主有些恍惚的看着金桐蕊,虛弱地道:「年紀小小就得到皇上的盛讚,前途不可限量啊。」
金桐蕊又中氣十足地道:「多謝長公主美言,皇上能看上我的廚藝,是我的福氣。」
任容禎低聲糾正道:「要自稱民女。」
金桐蕊「哦。」了一聲,連忙改正過來,「皇上能看上民女的廚藝,是民女的福氣。」
華陽長公主雖然氣虛,卻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她的視線投向了金桐蕊身後的任容禎。
「容禎,皇上說要出宮來尋你,還真讓皇上找着了。」
任容禎握緊雙拳深施一禮。「微臣拜見長公主殿下,長公主萬福。」
金桐蕊連忙學他,不倫不類的抱拳施禮。「民女拜見長公主殿下,長公主萬福。」
她心裏還想着怎麼不是喊長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電視劇都是這樣演的。
這會兒,華陽長公主再也忍不住噴噴笑了出來。「你這孩子倒是可愛。」
任容禎連忙躬身道:「長公主恕罪,點點沒見過世面,微臣日後定當好好教導。」
李璟笑道:「皇姊,點點不只廚藝好,她還是容禎喜歡的姑娘哩。」
華陽長公主頗為意外。「哦?當真?」
李璟舀了一勺粥湊到華陽長公主唇邊,笑着說道:「皇姊,你先喝幾口粥,朕讓他親口說說這段時日在這兒是怎麼拐騙人家姑娘的。」
半個時辰后,任容禎和金桐蕊退出了廂房。
長公主吃了半碗粥,也喝了葯,有些乏了,皇上陪着她說些陳年往事,哄着她入睡。
一出廂房,金桐蕊便開心的蹦跳起來,很是激動的說道:「長公主吃了呢!長公主吃了我做的粥呢!」
「我也想不到長公主竟會吃了你做的粥。」任容禎也相當意外。「長公主有胃口是天大的好事,點點,明日你再花些心思為長公主準備膳食,若是長公主這厭食的病症能好起來,你便是第一大功臣,皇上必定重重有賞。」
她大器地道:「沒有賞賜也沒關係,見到一個厭食的人唯獨吃得下我做的東西,我就很開心了。」
他拉起她的手,揚起一抹微笑。「話說回來,你現在總該相信我是景親王府的小王爺了吧?」
金桐蕊吐吐舌頭。「我現在還能不信嗎,有皇上跟長公主給你作證呢!」
任容禎捏了捏她的手。「那麼記住你說過的話,若我是景親王府的小王爺,你就做我的小王妃。」
她在心中哀號了一聲。「聽着,不是我要說話不算話,而是你爹娘,就是那王爺王妃的,他們能接受你娶一個平頭百姓嗎?」
他毫不以為意的說道,「這是我的事,我自會說服他們,你要做的是說服大叔大娘他們跟你一塊兒去京城生活。」
金桐蕊眨了下眼睛。「一塊兒去京城生活?」
任容禎點點頭。「一來,大叔大娘憨厚,若分隔兩地,你也放心不下,二來,小樹的腿傷須得到京城尋那寶生堂的古大夫醫治,若咱們只帶了小樹前去京城,大叔大娘也不放心,兩全其美的方法就是大夥一塊兒去。」
她潤了潤唇,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們往後都在京城生活了是吧?」
他忽然揚起一抹姦猾的微笑。「你說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倆成親,景親王府在京城,你自然要在京城落地生根了。」
金桐蕊一臉煩悶地道:「那我在這裏才起步的生意怎麼辦?我的餅作坊、醬園子和那即將要開張的麻辣臭豆腐小鋪要怎麼辦?每日還有那麼多人排隊等買我的豆腐呢,這些難道都要舍下嗎?」
「餅作坊、醬園子是和趙林合作的,趙林的為人可以信任,全權交給他便可,讓他派人一年兩次到京城和你對帳,至於你的麻辣臭豆腐鋪子可以盤出去,我在京城有幾個空鋪子,你想做什麼生意都行。」
她突然想到一個挺要緊的事,他是小王爺,單憑小王爺這頭銜就有朝廷俸祿可領了嗎?
可以領多久,終生嗎?不會是老跟家裏伸手的京城富二代吧?
是啊,極有可能,否則他為何能許久不回京城,證明他無要事在身不是嗎?
她想到她老爸說過的話,一個大男人若是無業游民那就什麼都不必談了,說他有理想有抱負只是在等待機會,那都是屁話。
「我都還不知道你是做什麼的?」她臉上全是沮喪,抬指戳了戳他的胸膛。「你老實說,你是做什麼的?或者,你就是個小王爺,其餘的什麼也不是?」
任容禎面色一沉,淡淡地道:「你就這麼瞧不自己的男人,對我沒信心?擔心我是京城的紈褲子弟?」
見他有些惱意,金桐蕊心中咯噔一下,連忙陪笑臉道:「我也不是全沒根據啊,誰讓你能在我家待那麼久。」
他冷哼道:「本王乃是武狀元出身,少時便隨兄長到邊關歷練,立下戰功無教,現今官拜正二品鐵騎少將軍,因在邊關中了苗人蠱毒,導致雙腿無法行走,這才返回京城療毒,本王不願待在府里讓人見着瘸腿糗態,帶了兩名貼身侍衛離府來到合州落腳,計劃過了七七四十九日的毒期便回京,卻遇上大批山賊,這才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