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 嫁禍
回到醫院,岑語濃忐忑不安地在急救室門口轉來轉去的。手裏捏着手機,也不知道該不該給顧少欽打個電話。
其實,打電話是正確的。只是她有些害怕,不敢打。
她要怎麼說,她見一次兒子,就要害的人家沒有自己的孩子。這對沈茹雅肯定是不公平的。顧家很可能一直在期盼這個孩子,沒想到卻弄到了現在這步田地。
沉吟了片刻,她終於還是按下了顧少欽的號碼。
電話接通了,岑語濃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顧少欽,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一下。希望您能鎮定下來,不要發火。”
“什麼事。”
“呃,那個什麼,沈茹雅出了點事情,我想你最好來一下中心醫院。”
“出了點事情?什麼事情?是不是很嚴重?”顧少欽一下子就問到了點子上。
“沒有沒有,就是一點兒小事,你來了就知道了。好了我不說了,你快來,我掛了。”岑語濃飛快地掛上了電話。
顧少欽趕來的時候,沈茹雅還是在急救室沒有出來。
岑語濃看看錶,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了。如果這麼久還沒出來,那就可能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顧少欽推門進來的時候,正好一個醫生從裏面走出來,手裏拿着一張表格:“請問誰是沈茹雅的家屬。”
“我是,我是她的老公。”顧少欽正好趕過來。
“病人流產後大出血,現在血已經止不住了,需要摘除子宮,甚至可能會有生命危險。請你在這上面簽字,我們好立刻進去子宮摘除術。”醫生面無表情的說。
“什麼?流產?要摘除子宮?醫生,你有沒有搞錯?”顧少欽明顯有些懵了。才剛來到醫院,還沒弄清楚什麼事情,就被醫生塞了一張病危通知書,任誰估計也都會懵的。
“是的,你要趕快簽,不然我怕病人根本挺不過去。”醫生很嚴肅地說。
顧少欽微微沉吟,拿起筆來在上面利落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醫生,我太太的性命就拜託你了。”
“我們會儘力的。”醫生趕緊跑回了手術室,看樣子確實已經到了十萬火急的時刻了。
顧少欽轉過身來,冷冷地看了看岑語濃,那冰冷的眼神看得岑語濃直發毛。
“到底怎麼回事?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顧少欽站在那裏,冷冷地說。
岑語濃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要喪失殆盡,雙腿一軟,不由得癱坐在一旁的長椅上。
她低下頭,過了半天才抬起頭來:“我們剛才在吃kfc,我不小心把雪糕倒在了地上,後來,後來沈茹雅沒看到,就滑倒了。我不知道她已經有孩子了,所以後來她流產的時候,我也不知道。然後,然後我們就送她來醫院了。事情的經過就是這個樣子的。”
“就是這個樣子的。”顧少欽冷笑幾聲,“你這一句話輕描淡寫,倒是把責任推脫得乾乾淨淨。你知不知道,她現在躺在裏面,沒有了孩子,連命都快沒有了!”
岑語濃頭低得不能再低,聲音小的不能再小:“我知道。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對不起?”顧少欽冷笑,“一句對不起就完了?你真的這麼天真?以為一句對不起就能彌補這一切?岑語濃,我知道你一直對茹雅心存偏見,可是沒想到你竟然如此狠毒。現在她們母子一屍兩命,你開心了?怪不得你前段時間一直說要見兒子們一面見兒子們一面。虧我還覺得你還真的是想兒子們了,沒想到你居然存了這樣的心思!”
“我存了什麼樣的心思?我怎麼不知道?你能告訴我嗎?”岑語濃雖然心裏負疚,但是聽到顧少欽這麼說,她仍然還是不服氣地反問他。
“存了什麼樣的心思,難道不是昭然若揭嗎?你嫉妒茹雅,所以便千方百計地想要謀害她!”顧少欽厲聲說。
“謀害?呵呵,這頂帽子我戴不起。既然你覺得是我謀害她,那你怎麼不報警。”岑語濃反問。
顧少欽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別逼我。”
“我沒逼你。既然你一直覺得是我害了沈茹雅。那就報警。讓警察來評斷這裏面的是是非非,也好過你在這裏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岑語濃也有些火了。
顧少欽眯起眼來,果然掏出電話,想要撥打報警電話。
岑語濃站在那裏,冷冷地看着他,也不說話,就那麼盯着他。
正當顧少欽要按下報警電話的時候,手術室們忽然被打開了,醫生們從裏面走了出來。
“醫生,我太太怎麼樣?”顧少欽急忙迎上前去。
“命算是保住了。但是她的孩子還有子宮都沒有保住。以後不可能再生育了。病人現在正在昏迷中,還沒有度過危險期。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是一個很關鍵的時刻。希望你們能陪在病人的左右,為她加油打氣。不然她很了能熬不過去。”醫生很嚴峻地說。
“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危及生命呢?不就是一個流產嗎?”顧少欽皺起濃眉,沒想到事情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醫生皺眉看看他:“你是她的老公。”
“嗯,是的。”
“既然你是她的老公,就要負很大的責任。病人以前經常性流產,所以子宮壁本來就很脆弱了。這一次因為意外撞擊,所以本來就脆弱的子宮壁徹底破裂了,然後隨着孩子的流產,子宮也無法再繼續完好的保存在體內,所以才造成了現在的結果。”醫生詳細給顧少欽分析道。
“經常性流產?”顧少欽十分詫異。
“是的。現在的小夫妻真是太奇怪了,男人只顧自己一時痛快,卻讓自己的女朋友承受這麼多。不是我說呀,現在的小青年,就是道德淪喪了。”醫生們一邊搖頭一邊下去了。
走廊里一時安靜的嚇人。
岑語濃站在那裏,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她抬眼看了看同樣杵在那裏的顧少欽,發現他也是一臉的凝重。
她太明白了,剛才的醫生的那一句經常性流產真的是打擊到他了。算起來,就算是他跟沈茹雅在一起之後,沈茹雅意外懷孕的,但是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也不會反覆流產,形成經常性流產。
那也就是說,在沈茹雅跟他之前,沈茹雅很可能就已經流產多次了,所以才形成了經常性流產。
醫生的這番話,一般人聽起來倒也無所謂,但是放在顧少欽和岑語濃這樣的知情者的耳朵里,卻知道這話意味着什麼。
沈茹雅在跟顧少欽之前,很可能就是一個**。
顧少欽娶了一個**,這對於一個男人來說,是一件極端沒面子的事情。尤其是對顧少欽這樣社會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來說,更是一件徹底沒面子的事情。
沒想到本來應該責難岑語濃的摔跤事件,現在卻成為了對沈茹雅人品的大審問。
碰到這樣的逆轉,岑語濃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或者說是如何安慰顧少欽了。事關一個男人的面子,她作為前妻,是更加不能去安慰他的。
雖然不該說,但是一直這麼杵着也不是個辦法。所以岑語濃倒也沒有辦法,只好輕輕咳嗽一聲,說道:“她還在病房裏躺着,要不你去看看她?”
顧少欽抬起頭來,目光有些茫然,似乎在看着她,又似乎沒再看她。
岑語濃皺皺眉,心想怎麼在這個節骨眼上走神了。但是又在擔心,看顧少欽這個樣子,大概是被沈茹雅的舉動傷透了心了。
於是她反覆思量了一陣兒才開口,用詞十分謹慎地說:“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你也不必要太在乎。”
“哼!”顧少欽冷哼一聲,轉身離開。岑語濃想了想,也還是跟了上去,卻見他來到了沈茹雅的病房外面,隔着玻璃窗看向昏迷不醒的沈茹雅。
躺在裏面的沈茹雅身穿一身白色的住院服,臉色蒼白,不施脂粉,倒也顯得清純可憐。岑語濃在一旁看着,心想少女時代的沈茹雅大概也就是如此乾淨的氣質才吸引了顧少欽。
可是歲月卻摧殘了她,雖然仍然才三十幾歲的年紀,她的眼睛下面的眼袋就已經瞞不住人了。岑語濃感嘆一聲,還是不得不說歲月催人老。
顧少欽站在那裏不說話,幽深的眸子裏變幻了幾重色彩,終於歸於平靜。再開口的時候,就已經是冷靜淡然的口氣。
“原先看起來都是你的錯,現在倒也不是你的錯了。”
岑語濃愣了一愣,不知道怎麼答話,只好點點頭:“嗯。”
顧少欽又不說話了,隔了半天才說:“你知道她小時候什麼樣子嗎?”
“不知道。”岑語濃翻了翻白眼,心想你們倆的感情故事,我怎麼能知道。
顧少欽淡淡道:“她小時候像個天使,純潔透明。她不像你。”
“她是小公主,眾星拱月長大的。我是野草,灑在郊外無人管,但是照樣春風吹又生。”岑語濃有些自嘲地說。
顧少欽搖搖頭,說了一句讓岑語濃十分不明白的話。
“我之前還十分恨她。可是現在,我原諒她了。”
“這什麼跟什麼呀!”岑語濃心裏腹誹着,嘴巴上卻不說話。
顧少欽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醫院。
岑語濃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只冒出了一句話:“呃,你就這樣走了?也不追究我的責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