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塵緣如夢,何時夢醒。
宋懷承抑鬱寡歡地回到家中,大腦一時間難以平復下來。他依舊讓人看着顧念,這個孩子他必須讓顧念留下來,不管用什麼方法。
錯過了盼盼的出生,就讓這個孩子來彌補他吧。也許再有一個孩子,顧念的心也會軟下來。
他來到畫室,顧念曾經的東西都留了下來,他翻開一頁一頁的素描畫稿,回憶着往昔的一切,他有些慶幸顧念當初沒有把這裏東西帶走,不然他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只是可惜了當初她為他畫的那本畫冊已經燒毀了,有生之年,顧念不會再為她動筆了。
他傷她太深了。
顧念正在擔憂這個孩子的突然出現時,國內一家期刊突然發表了一篇關於她造假的文章。文章指出顧念的手在四年前就受了重傷,並且附上了這幾年她的作品。那篇文章推斷《說》肯定是代筆,而非她本人的作品。
消息一出,一時間炸開了鍋。
記者找到畫室,方栩栩解釋的口乾舌燥,那些記者就是不肯離開。
梁景深趕緊過來,他正色道,“各位,顧念是我的學生,我可以保證,她絕沒有代筆。”
“那就請她出來證明,南北周刊上的文章字字表明她造假的事。”
有記者也認識他。“梁教授,知人知面不知心,現在的年輕人很多都太有功利心,為了名利出賣朋友,您就能保證顧念的畫真的是她親手所畫嗎?”
梁景深眯着臉,表情清冷,他一貫雲淡風輕,可是這會兒卻透着懾人的氣勢,“這件事自由美協的專家會處理,我們會給社會一個交代的。”
那幾位記者礙於他的身份,不是靜若無聲,就是尋思着該怎麼處理。
這時候裏面有幾個孩童走出來,“顧老師,人很好。”孩子的媽媽陪在一旁,堅定地說道,“顧老師是個很負責任的老師,我們相信她的水平。”
“對啊,我們是跟着他們從上一個地方搬過來的,我們相信她。”
方栩栩向前走了一步,“各位記者,你們有你們的工作,我們也有我們的工作,請不要影響我們孩子的學習。不然我只能報警了。”
幾位記者沉默,面面相覷。
梁景深開口,“大家請回,關於顧念的事請關注美協官網。”
幾位記者終於離去,方栩栩呼了一口氣,“到底是誰在無中生有啊。”
梁景深握着她的手,“也許是同行吧。”
方栩栩暗暗咒罵了一句。梁景深捏了一下她的手,“好了,沒事的,清者自清。”
“那現在要怎麼辦?”
梁景深想了想,“讓她出面澄清。”
“這要怎麼澄清?念念的手受過傷是事實,《說》根本就是她這幾年唯一爆發的作品了。”方栩栩急切地說道。
“你先別急。省台有檔節目,每期都會請嘉賓,明星作家都會有。”
“你的意思是讓念念去參加那個節目?”
“這時候不是避着就能解決事情的。”
方栩栩嘆了一口氣,“可是念念現在懷孕了。”
梁景深一愣。
方栩栩無奈,“是宋懷承的,也不知道他是撞了什麼邪。”她看着梁景深,見他似在沉思,拉着他的手臂晃了晃,“你在想什麼?”
“唔,方小姐,請問我努力了那麼多次,怎麼——”他的眼睛瞄了瞄她的肚子。
方栩栩大窘,立馬甩了他的手就往畫室走去。
梁景深勾勾嘴角。
只有深愛,才會千方百計地讓一個女人為他生兒育女。
就如當初,顧念心心念念地想一個他們共同的孩子。
顧念這幾天根本沒有心思去管那篇文章,她一心想着肚子裏的這個該怎麼辦?話已經說死了,她不可能再和宋懷承有什麼牽扯了。
宋懷承也看到了那篇報道,起初他也讓公司公關部去聯繫了雜誌主編,對方表示美協那邊會儘快處理,他們也會如實報道。
黎賀拿着文件走進來,“你看看,這是養老場所的那塊地,預計15億能拿下來。”
宋懷承翻了翻文件,“D市首個養老場所,已經有很多人看中這塊肥肉了。要想拿下來不會那麼容易。”
黎賀點點頭,“是啊,光是周家就夠難纏的,最近我們看中的地,周家非要來插一腿。”
宋懷承眸子沉了沉,“見機行事吧。”
黎賀見他臉色不是很好,“上次車禍醫生讓你要好好休息,你也別折騰了,別把自己逼的太緊。現在陸葉聲也不在她身邊,她守着盼盼也不會有什麼,你再多給她一些時間。”
宋懷承苦笑,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他現在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方栩栩把梁景深的辦法告訴顧念,顧念想了想,也決定去參加節目。她也清楚,梁景深為她頂了多少壓力。
周五下午,天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盼盼交給方栩栩,梁景深過來接她,顧念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絨服,人看上去有些清瘦。
遠處一輛黑色的轎車,男人正在打電話,“宋先生,顧小姐上了一輛黑色的福特。”
“你盯緊點,她到了哪你再和我聯繫。”宋懷承沉聲說道。
梁景深在車裏把主持人要問的問題和她說了一遍,顧念也有了底。
兩人下車時,宋懷承收到電話。
“宋先生,顧小姐是去電視台,沒有去醫院。”
宋懷承呼了一口氣,他真的怕了,卻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去電視台。“跟她在一起的是什麼人?”
“一個男人,三十多歲,高高瘦瘦的,帶着框架眼鏡。”
是梁景深,宋懷承舒了一口氣。
“我知道了。你上去看看,他們做什麼。”
宋懷承放下電話,沉思了一瞬,起身拿起衣服往外走去。
節目已經開始,梁景深坐在人群的角落裏,顧念坐在嘉賓位置。
節目進行了十分鐘,她都沒有怎麼開口。直到主持人開口說道,“今天我們請來了著名畫家顧念,顧小姐是幾歲開始學畫的?”
“大概是六歲開始的。”
“是父母替你安排的嗎?”
顧念笑了笑,“我母親去世早,我父親也沒有時間照看我,假期就給我報了各種興趣班。應該是誤打誤撞吧。”
主持人繼續問道,“你的畫前後的風格都不一樣,對你有了解的人都很好奇,能不能說下一下原因嗎?”
方栩栩昨晚上和她說過,大不了把當年的事說清楚。被人拋棄了,離婚了,也沒有好說的。不過自己的傷口何必要給無關緊要的人看呢。
博取同情?不,有時候只是自取其辱。
顧念吸了一口氣,嘴角微動,“幾年前我的手受過傷,所以我前後期的作品有很大的出入。”
“這麼說你的傷影響了你的水平?”
顧念點點頭,“是的,我有一年多的時間根本不能提筆。”
現場觀眾一陣嘩然。
“那麼你現在的手好了嗎?我們都知道你近期獲獎的那幅畫《說》讓你一舉成名。”
顧念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淺淺的,她舉起手,攝像機對準了她的手腕,雪白的肌膚上一道醜陋的疤痕。“受過傷的手肯定不如從前了。《說》的主角是我的女兒——”提到女兒,她的表情漸漸放鬆下來,“在我還沒有生她之前,我就有一個願望,將來要為她畫一本成長冊,可惜我的手受傷了,我女兒的一歲前,我根本無法完成一幅畫。在畫《說》時,我遇到了很多事,也許人總是在壓力下才能激發潛能。心境不同,畫的風格也會不一樣。”
大廳的屏幕正放着《說》,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畫面上。
“我愛我的女兒,作為一個母親,我怎麼可能拿孩子作假。”她悲涼的扯了扯嘴角。
場下不知道是誰帶頭鼓起掌來,一時間大家都被她最後一句感動了。
主持人轉開話題說道,“我們都知道藝術家每個時期的表現都會呈現不同狀態,有低谷有高潮,那麼幾位是怎麼面對低谷時期的呢?”
梁景深不着痕迹地動了動嘴角。顧念這招以情動人用的真是不錯。他的手機震起來,是方栩栩的信息。
“怎麼樣了?”
梁景深不由得心一暖。這兩個女孩子真是難得,情意深切。
遇到方栩栩,也是他的福氣。梁景深是個惜福的人,他食指微動,兩人也該定下來了。
節目結束后,顧念身邊圍了幾個學美術系的學生,問了顧念好幾個問題,顧念一一解答,梁景深見她面色疲憊走了過去。
那幾個學生看到他,眼前一亮,都尊敬地喊了一句,“梁老師——”雖然梁景深不是他們的老師,不過大家對他都異常的尊敬。
梁景深儒雅地說道,“有機會歡迎大家來聽我的課。不過今天我們要先走了。”
幾個學生興奮不已。
出了演播廳,顧念笑說道,“我現在算是理解栩栩了。”
“怎麼了?”梁景深側頭說道。
“梁老師風姿卓然,老少通吃,壓力啊。”顧念故意做了一個無奈的動作。
梁景深看她這樣,知道她心情不錯,也愉悅地笑了笑,“我壓力也很大,那丫頭到現在都不肯去見我父母。”
顧念抿着嘴角,“這個嘛我願意效勞。”
“那我就多謝了。”
兩人說著話,不想顧念的手機響起來。“我接個電話。”
陸葉聲拿着手機,“你在哪裏?”
顧念回道,“我在電視台,現在正準備去畫室。”
陸葉聲沒有問她去電視台做什麼,“我有點事想和你說,電話里說不清,我們見面再說。”
“好。”顧念想了想,就報了一個地方。
“那一會兒見。”陸葉聲掛了電話,看着玻璃上的雨滴,一片模糊。
梁景深不放心,將她送到咖啡廳,叮囑道,“有什麼事給我或者栩栩打電話。”
顧念點頭,“謝謝您,梁老師。”
安靜的咖啡廳,她坐了七八分鐘,陸葉聲匆匆趕來,肩頭上還佔着水滴。
顧念遞過面紙,“肩上有水。”
陸葉聲接過紙,卻沒有動。顧念的眼睛一片坦然,“怎麼了?找我什麼事?”
陸葉聲一點表情都沒有,他的心裏也是思量着,終於他開口道,“四年前,你的手是周好好找人故意弄傷的。”
顧念的手一滑,杯子裏的水瞬間全部灑出來。
“這件事宋懷承也知道。”
顧念不說話,袖口慢慢被水打濕,她的神色凝固着。
痛苦的回憶一幕一幕在大腦回放着,她的眸光變得無精打采。右手輕輕顫抖着,想要扶起杯子,竟然一點力氣都沒有。
陸葉聲伸過手拿過杯子。
氣氛靜默了許久。
顧念終於開口,“你是怎麼知道的?”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一刻的心情。不是宋懷承讓人做的,可是他也脫不了干係。
她什麼都沒有做錯過,卻獨獨承受着一切的苦果。連帶着孩子都不能擁有健康。顧念慘白着臉,臉上一絲血色都沒有。
陸葉聲斂神,“上次找你談話的那位警察,是宋懷承的朋友,來畫室鬧事的人其中一人就是砍傷你的手的那個人。在你去巴黎那段時間警察局已經查出來,當年的一切都是周家安排的。”
“是周好好指使的嗎?”顧念啞聲問道。
陸葉聲點點頭,“是她。是她親口對那個小混混說讓他割斷你的手筋。”他每一個字都說的極其的清晰。
顧念大腦一陣抽痛。原來周好好竟是這麼恨自己,竟然要廢了她的手,是要斷了她的一切生計嗎?
冷汗佈滿後背,顧念心裏的不甘層層而來,憑什麼他們在傷害了她之後,卻可以如此安好的享受着現在的生活。
她在火深水熱的時候,周好好安然地陪在他的身邊,郎情妾意,一派幸福。
顧念一點一點地掐着自己的手,如今再鑽心的疼都抵不過那些年帶給她的痛楚了。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顧念眸色一變,“你恨宋懷承!”她咬了一下唇角,“難道你不是別有用心嗎?”
陸葉聲有些難看,這多年了,他的心底一直壓着一些事。如果沒有遇到顧念,他和宋懷承會是怎麼樣?各自過着各自的生活,亦或者,他也會報復,卻不會這樣。
他的十指交握,“顧念——”他看着她,眼眸清澈,一如他們第一次見面,她是病人,他是一名普通的婦科醫生。
“我愛過你。”這是他最真實的感情。
他愛過她,這個善良、堅強的女子。即使遭遇到那麼的不甘,卻依然不去怨恨傷害她的人。
他又嫉妒宋懷承,憑什麼他可以得到顧念這般的愛情。宋懷承可以做到的,他也可以。也許就是這種變態的情感,讓他情不自禁地對顧念好。
他想,如果有一天宋懷承知道一切,他要看到宋懷承痛苦不堪。
可是人生從來沒有如果。顧念的執念,讓他根本就無法走近她的心。如果不是宋懷承的步步緊逼,顧念根本不會答應他的求婚。
那回陸葉聲帶着她去見他的小姨。小姨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反對的話,卻問了一句,“葉聲,顧念愛你嗎?”
她愛他嗎?
顧念從來沒有愛過他。他都知道。
陸葉聲低頭看着她的手,嘴角動了動,“我是恨宋懷承,如果當年不是他的母親讓記者對我母親窮追不捨,我母親也不會出車禍,可是我從來沒有想傷害你。”他望着她,隔着短短的距離,他已經知道了一切都無法回到過去了。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顧念眼圈濕潤。這幾年她受着陸葉聲的照顧,這份恩情,她一輩子都還不清了。“別說,葉聲,我都明白。”
不過四個字,身不由己。
陸葉聲哽咽,“我也不是好人,告訴你這些只是不想你一時心軟原諒了宋懷承。”他勾了勾嘴角,“就算我無法和你在一起,我也不想看見你和宋懷承在一起。顧念,我不是你心中的白衣天使。”
顧念垂下臉,眼角的淚滑下來。
陸葉聲眨了眨眼,“你要是想做什麼,我會幫你。”
顧念大腦一片混亂,可是她不想再把陸葉聲扯進這件事來,“葉聲,聽你小姨的安排吧,不要再留在這裏,去外面看一看,忘了這裏的一切。”
“那你呢?”陸葉聲緊迫地問道。
“我?”顧念涼涼地笑了笑。至少她現在不會離開這裏,顧念的眼裏一閃而逝狠厲。“我要等我爸。”
兩人從咖啡廳出來,雨勢越來愈大,天好像漏了一般。
冬天的雨讓人更加覺得冷冽。
陸葉聲脫下外套什麼話都沒有說披在她的身上,“你在門口等一下,我去開車。”
他撐着傘鑽進大雨中,顧念恍惚地嘆了一口氣。老天得安排就是這麼狗血而讓人難以接受。
顧念和盼盼回家已經是晚上九點了,陸葉聲送他們回來的。
宋懷承的車一直在樓下,暗色中,他看到一輛車停在他的前方。車停下,陸葉聲從車上走下來,他抱着孩子,一邊又小心翼翼地照看着顧念。
宋懷承怎麼會不明白,陸葉聲對顧念得感情。他一口一口吸着煙,眼睛被熏的發癢。
半個小時后,陸葉聲才下樓驅車離開。
宋懷承眯眼看着樓上的光,心裏空空的。一路沉思,不知不覺就到了門口。門口那雙男式皮鞋已經落滿了灰。他抬手敲了敲門。
顧念以為是陸葉聲去而復返,“葉聲——”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看到宋懷承眉心一皺,沒有再說下去。
“我能進去嗎?”宋懷承問。
顧念側開身子,宋懷承脫了鞋子,換上一旁還沒有來得及收起的男士拖鞋,拖鞋還帶着溫度。
客廳的燈不是很明亮,這裏也沒有空調,顧念還穿着厚重的羽絨服。
宋懷承看着她的臉,“盼盼呢?”
“在房間。”顧念淡淡地說道。
“最近怎麼樣了?”
顧念知道其實他都知道,“還是老樣子。”
宋懷承的心悶悶的疼,又覺得顧念今天有些奇怪,“我去看看她。”
顧念點點頭,她去廚房熱牛奶。
盼盼坐在地上,拿着筆塗鴉。宋懷承輕聲說道,“地上涼,怎麼趴在地上。”
盼盼抬眼看了他一眼,繼續畫畫。
宋懷承嘆了一口氣坐在她的身旁,見盼盼正在畫雪人,還有雪花,畫紙上還有一個大人一個小孩,一看便知道是誰了。
宋懷承伸出手理了理她的頭髮,這才多久沒見,孩子的臉都瘦了一圈。他恍惚地想着,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嗎?如果真要懲罰的話就懲罰他吧。“這樣傷眼睛,以後近視的話要戴眼鏡了。”
盼盼轉了轉眼睛,放下畫筆,比劃着,“我們班的果果就戴眼鏡的。”說到這兒,她想什麼,“我什麼時候才能去上幼兒園呢?”
宋懷承被刺痛了一下,“很快盼盼就能去上幼兒園了。”
“是嗎?可是我不會說話,幼兒園會要我嗎?”盼盼小小的臉上露出失落。
宋懷承伸手將她抱到懷裏,“當然,你這麼聰明漂亮,以後盼盼還要帶着小弟弟和小妹妹一起上學呢。爸爸有個秘密要告訴盼盼——”
孩子一聽是秘密,眼睛瞬間亮了。
“媽媽的肚子裏有小寶寶了。”宋懷承啞聲說道。
盼盼長大了嘴角,笑了起來,不過沒有多久,她的臉色就變了。
宋懷承看出來了,“怎麼了?”
盼盼咬着唇角,不安着,“有了小寶寶,你們會不會不喜歡我了?”
“不會的。”宋懷承定定地說道,“爸爸和媽媽最愛的永遠是盼盼,小寶寶將來也要保護盼盼。”
“可是我不會說話。”盼盼的小臉寫滿了擔憂。
“爸爸向你保證。”宋懷承握着她的手定定地說道。“你永遠是爸爸最愛的寶貝。我們一起守護小寶寶的出生好不好?盼盼要幫爸爸看着媽媽。”
盼盼想到自己即將是姐姐了,責任感頓時上來。“我會的。”
顧念端着牛奶走進來,“盼盼把牛奶喝了。”
盼盼瞅着她,“媽媽,你有小寶寶是不是?我要當姐姐了。”
顧念立馬望着宋懷承,宋懷承乾乾地說道,“你看盼盼很高興。”
顧念冷笑一下,她收起情緒,“盼盼你先把牛奶喝了。”轉身去了客廳。
宋懷承趕緊跟過去,“顧念,你聽我說,我聽說如果流產的話很傷身體。”
顧念轉身,宋懷承差點撞上她的身體,他緊張地定下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小心。”
“宋懷承,你想要這個孩子?”她盯着他的眸子。
宋懷承嘴裏一片苦澀,他怔楞了一會兒,“是的,她是我們的孩子。”
顧念恍惚一笑,“可以。你之前答應我的,讓我父親提前出獄。”
宋懷承心臟瑟縮了一下,他不想將這一切變得這麼難堪,他不希望孩子的出生是建立在利益交換的基礎上,他的臉色一暗。“當時我是急了,才會亂說的。”
“律師之前和我說話,只要我父親把那些錢還清,其實根本就不會判那麼多年。”她冷冷地說道。其實她也知道當時宋懷承在這場案子裏扮演了什麼角色。
宋懷承繃著臉,“我答應你。不過不是因為這個孩子,我只是希望你能開心。”
開心?顧念心裏滿是嘲諷,如果她不知道周好好對她做的一切,她或許還能佯裝喜悅。
他看着她,“明天你有時間嗎?”
“怎麼?”顧念漫不經心地問道。
“讓醫生檢查一下,你生盼盼時傷了身體,這一胎得多注意。”宋懷承猶豫地說道。
顧念以為他是擔心孩子,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回了房間。
宋懷承在她走後嘆了一口氣。
十點鐘的時候,顧念見他還沒有走的打算,“時間很晚了。”
宋懷承嗯了一聲。
“你不走?”顧念問。
宋懷承搓搓手,“外面好像下雪了,明天一起走吧。”
“我這裏沒有多餘的床。”顧念沒有溫度地說道。
宋懷承動了動疲憊地眉心,“我在客廳沙發睡一晚。”
家裏沒有多餘的被子,宋懷承拿了毛毯睡在沙發上。
夜裏,外面風雨交加,屋裏越來越冷。宋懷承一時沒有睡着,他輕輕爬起來,躡手躡腳地推開卧室的門。
好在門沒有反鎖。
他走到床沿,動作輕若無聲,在床邊站了好一會兒,終於躺在了床沿。宋懷承的耳邊傳來母女倆均勻的呼吸聲,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將手伸進被子,輕輕地擱在顧念的小腹上。
那裏依舊平坦,宋懷承卻激動不已,他輕聲說道,“我是你爸爸。你可要堅強地待在你媽媽肚子裏啊。”
他砸砸嘴角,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聽到胎動呢。
顧念哪裏不知道房間裏進來一個人呢。當了媽媽之後,她基本上沒有睡過一夜完整覺的,孩子有個小動靜,她就會自然而然地醒過來。
宋懷承的手一碰到她時,她就醒了。有一瞬,她很想衝動地拍開他的手,可是她還是忍住了。身後傳來他的溫度,原以為她會難以入睡,卻不想在那份熟悉又陌生的氣息中,她漸漸進了夢想。
早晨醒來的時候,宋懷承早已不見蹤影,顧念爬起來,目光落在床沿,那裏整整齊齊的,一點睡過的痕迹都沒有。
起床之後,兩人也沒有見到宋懷承的身影。盼盼狐疑,“媽媽,宋懷承走了嗎?”
顧念哪裏知道啊,也許是公司有事回去了吧。兩人結婚那幾年也是常有的事。她敷衍地說道,“去上班了。”
盼盼嘟嘟嘴角,一臉的不高興。
顧念不知道宋懷承答應盼盼什麼,趕緊催促她去洗臉刷牙。
過了一會兒,盼盼聽見開門聲,放下牙刷就跑出來了。
顧念跟在她的身後,“別跑——”
宋懷承把鑰匙擱桌上,“你們起來了啊。外面下雪了,今天零下六度,一會兒出去要多穿點。”
盼盼盯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
宋懷承走過來,“走,爸爸帶你去洗臉,牙膏抹得一嘴,和着小花貓似的。”
盼盼嘻嘻一笑,宋懷承帶着去洗手間。
顧念去廚房拿碗,宋懷承真是有心了,買的都是她吃的東西,牛肉鍋貼、水晶燒賣、蒸餃,還有皮蛋瘦肉粥。
不多時,兩人走出來。宋懷承抱着盼盼,盼盼的小臉紅撲撲的,也不知道兩人剛剛怎麼鬧的。
宋懷承見顧念冷着臉,“吃飯吧。”他抱着盼盼坐下來。
顧念給盼盼倒了一小碗粥,盼盼自己拿着調羹吃起來。
一頓早飯,兩人各懷心思,也只有盼盼吃的愉快,一個燒麥、三個鍋貼,還有一個蒸餃。要不是顧念攔着,小傢伙還要吃。真是一個小吃貨。
宋懷承見女兒這麼喜歡吃他買的早餐,心裏那個高興,“盼盼,爸爸明天再給你買。今天我們就不吃了。”
盼盼點點頭,表示同意。
吃過飯之後,宋懷承開車帶着顧念來到醫院,他已經約好了醫生。
顧念一直都很配合醫生的檢查。
相比顧念的平靜,宋懷承的臉上的擔心卻毫不掩飾。“王醫生,我太太上次生產時大出血,這一胎會不會很危險?”
這位王大夫是D市著名的婦產科醫生,陸葉聲也是師承於她。“你不要急,你太太現在懷孕四周,目前情況還好,不過前三個月一定要注意。不過一定要注意,不然以後造成習慣性流產就麻煩了。”
宋懷承臉色沉沉的。
王大夫繼續問道,“你是不是一直在吃藥調養身體?”
顧念點點頭,“是的。”這幾年陸葉聲一直給她開藥調養身體。
“都吃的什麼葯?”
顧念一一報了藥名。
宋懷承擔憂,“這葯有什麼問題嗎?”
王大夫搖搖頭,“不要擔心,都是女人調養身體的葯。這是誰給你開的?”
“D大附屬醫院的陸葉聲。”顧念回道。
王大夫輕笑,“那我就放心了。”
從醫院出來,外面還在飄雪,雪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了。
“雪有點厚,我先送盼盼上車,再來接你。”宋懷承說道。
顧念點點頭,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天冷,這個季節來醫院看病的人特別多。顧念眯眼看着,其中不少是孩子。她的手不自覺地扶上了小腹。正在她沉思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朝着她走過來,顯然她也看到了她。
周好好帶着墨鏡,一身雪白的貂皮大衣,漂亮的讓人瞬間不由自己的投來目光。
“好久不見!”她說,語氣冷的和今天的溫度有的一比。
顧念站了起來,她望着她,這副漂亮的臉蛋,到底有多惡毒。
“怎麼原諒他了?好了傷疤忘了疼了?顧念!”她諷刺地說道。
顧念挑了挑眉,淡淡地一笑,“沒辦法。”她的手慢慢地覆在小腹上。“我也別無選擇。”
周好好一臉的不可置信,“你懷孕了?”
顧念只是笑着。
“不可能!”周好好表情崩潰,雙眼死死地瞪着她。
顧念那雙眸子緩緩轉動,“我倒是好奇了,你那會兒不是有了嗎,怎麼到現在還沒有顯懷?難道是宋懷承不要你的孩子?”
“你!”周好好抬起手直往她的臉揮去。
“住手!”宋懷承大步流星地趕過來,一把扯住她的手,“你發什麼瘋了!”
宋懷承冷着臉,用力地甩開她的手。周好好趔趄地好幾步,差點跌倒。
“懷承!”周好好難堪地喊着他的名字。“是她先挑釁我的。顧念,你是故意的!”
顧念冷着臉,一個字沒再說,朝着門口走去。
宋懷承顧忌着她的肚子連忙跟上去,“你別跑,人多,小心撞着。”他趕緊拉過她的手。
顧念眯了眯眼,冷靜下來,雖然有點兒遺憾沒有看到周好好繼續痛苦的樣子,不過好戲在後面。小腹墜墜的疼,不知道是不是剛剛生氣的原因。她深吸一口氣。
“我知道,你不喜歡好好。”宋懷承喃喃地說道,“以後我都會陪着你,不會再讓人傷害你了。”
顧念暗暗想到,你也知道我的手是她找人割傷的嗎?宋懷承你會為我討回來嗎?
上了車,兩人一路沉默。
由於下雪,車子艱難地行駛着。開了十分鐘才過了兩站。廣播裏提道,開往XX路出現擁堵狀況。宋懷承沉思道,“你現在懷着孕,每天爬樓也不方便,去我那裏住吧。”
顧念一直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
盼盼扯了扯她的手,指了指前面。
顧念皺了皺眉,“你安排吧。”
宋懷承激動不已,握着方向盤的力氣不覺得加緊,終於在下一個路口車子轉彎。
下車時,顧念發現這裏並不是原來的住處。
宋懷承抽抽嘴角,“以前投資買的房子。”
顧念抬眼,“怎麼不回老地方?”
宋懷承微微尷尬,“新的地方新的開始嘛。”
進了屋,顧念發現地上都鋪上了厚厚的地毯,溫暖如春。
宋懷承說道,“明天還是把阿姨請過來,有個人找照顧你,我也放心。”
顧念面無表情地卻問道,“我父親的事大概什麼時候能有消息?”
宋懷承臉色一變,“我已經讓方律師去處理了。”
顧念點點頭。
宋懷承走到她的身邊,“念念,不要想太多了,這樣對孩子不好。”
這時候宋懷承的手機響起來,他一看是曹碩打來的電話。
“曹大哥,什麼事?”
“宋老弟,我之前去雲南出差,剛回來,顧念的事我們已經查到了。四年前弟妹被打是人為安排,那個人確實是周好好。”曹碩一字一頓地說道。
宋懷承的臉色瞬間萬變,他咬牙切齒,怎麼也想不到。
“她給了那個小混混幾萬塊錢,讓人家割斷顧念的手筋。”曹碩嘆了一口氣,確實太陰狠毒辣了。“你準備怎麼辦?”曹碩問道。
宋懷承暗暗吸了一口氣,他閉了閉眼,“回頭我再和你聯繫。”
掛了電話,他回頭看了一眼顧念,眼裏閃過萬千情緒。
“怎麼了?”顧念問。
宋懷承咽了咽喉嚨,俊美的面龐流過一絲猶豫,“公司的事。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顧念暗暗一笑,他剛剛明明叫的是曹大哥,應該就是公安局那位吧。到了現在,宋懷承你還不肯和我說實話。
隔天宋懷承將阿姨叫過來,而與此同時,桑雲彤也知道了顧念有孕的事。第二天,宋懷承去公司,桑雲彤帶着朵朵過來了。
桑雲彤帶了很多補品過來,她坐在沙發上,“聽說你懷孕了。”
顧念沉默地坐在那兒。
桑雲彤打量着她,“原本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懷承的事。實話和你說,你和他已經離婚了,作為母親,我也不想你和他再有什麼牽扯。你父親和他父親的那些恩怨,我不想管。但是,懷承是我的兒子,我不想他再受到什麼傷害。”
顧念瞅着她,“伯母,那您今天來有什麼打算嗎?”
桑雲彤細細看着她,心裏有幾分懊惱,當初好好那孩子要是和懷承在一起,懷承現在也不會這麼痛苦了。
“顧念,你真的會生下這個孩子嗎?”桑雲彤思索着,她早有了想法。
顧念掌心冒出一陣汗意,“這是我的孩子。”
桑雲彤輕輕勾了勾嘴角,“是你的孩子,而不會成為你報復懷承的工具?”她一針見血地問道。
顧念臉色糾結,“伯母,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別緊張,不要動了胎氣。我只是想和你商量。顧念,我也知道懷承曾經對你做的事,可現在我們都看出來,他對你的情意,否則,他也不會冒着與周家為敵而毅然和好好退婚。我希望你能放下過去的一切,你們好好的過日子,帶着盼盼還有你肚子的孩子。當然,如果你放不下,我也請你不要再傷害懷承了。我聽說你最初是不想要這個孩子的。”
顧念的手緊緊地掐着掌心,“你要幫我拿掉這個孩子嗎?”
顧念平平靜靜的一句話卻讓桑雲彤有些不高興了,她冷下臉來,“你這是什麼話!”
顧念只覺得好笑,桑雲彤以什麼立場去勸說自己的兒子,只怕到時候會讓兩人的關係更加冷冽,隔閡越來越大。
“伯母,我決定留下這個孩子,畢竟她已經存在,有生存的權利。”顧念的眉眼泛着一片柔軟,還有無可奈何。
桑雲彤看在眼裏,她皺了皺眉,“那就放下過去吧,懷承也在幫你父親的事。”
顧念沒再說什麼。
桑雲彤看向兒童房,朵朵和盼盼玩的不亦樂乎。這會兒兩個孩子正在玩老師和學生的遊戲。
朵朵一臉嚴肅,“顧盼這個問題你來回答。”
盼盼坐在小凳子上認真的比劃着。
朵朵皺着眉,“回答問題要站起來。”
盼盼立馬站起來,繼續比劃着。
“回答正確,請坐。”朵朵一板一眼地說道。
桑雲彤回頭看着顧念,“盼盼真的不能開口說話了嗎?”
“我也不知道。”顧念澀澀地回道。
桑雲彤嘆息一聲,“可惜了。”她掃了一眼顧念的肚子,“你就好好休息吧。”
朵朵玩了一會兒,桑雲彤便帶她回去了。
顧盼有些失落,沒人陪她玩了,整個人蔫蔫的。顧念切了水果,盼盼只吃了一點,又回房間了。
“盼盼,怎麼了?”
阿姨看出來了,安慰道,“估計是沒人陪她玩,傷心了。我去和她說說。”
阿姨走到房間,“盼盼啊,你別急,以後小寶寶生出來,就可以陪你玩了。”
盼盼這才來了精神,“可是小寶寶什麼能出來呢?”
顧念站在一旁,“還有七個月,小寶寶在夏末出生。”她的眼底涌過一層暗傷。不知道這個小生命能不能有機會和盼盼見面。
晚飯時間,宋懷承回來,看到餐桌一角擺放着的禮盒。“誰來過了?”
阿姨回道,“您母親。”
宋懷承臉色一變,“顧念她人呢?”
“帶盼盼在畫室畫畫。”阿姨不明白他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緊張。
宋懷承默了一下,“她有沒有什麼表現?”
阿姨搖搖頭,“沒什麼,一切都好。今天吃的還挺多的。”
宋懷承脫了外套來到畫室。
顧念正在教盼盼畫水粉畫,母女倆一人一個畫板,畫面溫馨暖人。
“你現在懷孕,還是多休息一下吧。”宋懷承現在儼然成了二十四孝好老公了。’
顧念側身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看得宋懷承有些心虛,“聽阿姨說我母親來過,她說了什麼嗎?”
顧念放下畫筆,“盼盼今天畫好了,你去洗手吧。”她支開盼盼。
宋懷承拿過濕巾,遞給她,“你也擦擦手。”
顧念眯眯眼,冷聲說道,“你母親讓我不要再傷害你,她勸我離開你,她覺得我和你已經離婚了再在一起也不合適了。”
宋懷承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
顧念嘴角浮動,“她覺得你和周好好更合適。”
“你別聽她瞎說。”宋懷承有些氣躁。
顧念聳聳肩,不甚在意的表情刺痛了他。
“這是我和你的事,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了。”宋懷承握着她的手,眼神定定的。
顧念只是平淡地看着他。
宋懷承吃過晚飯,拿着車鑰匙,“我出去一下。”他走到門口,突然又折回來,拎起那些營養品。
顧念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他是去找桑雲彤了吧。
宋懷承把那些東西全扔到樓下垃圾桶了。
來到桑雲彤的住宅,桑雲彤一見到他臉色抑制不住的喜悅,“懷承,你來了啊,有沒有吃過晚飯?我給你去做?”她局促不安地說道。
宋懷承站在那兒,眼裏滿是陰鷙,“顧念懷孕的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桑雲彤驚住,她感受到他的怒意。“你就來問我這個?”她失望地看着他,心痛如絞。
“是周好好告訴你的是不是?”宋懷承繃著一張臉,冷冽的沒有一絲溫度。
桑雲彤的身子微微晃了晃,“顧念和你說了什麼?”
宋懷承挑了挑眉角,“那天我們在醫院遇到她了。她讓你做什麼?你幫我問問她,這回是打算割斷顧念的手,還是讓她出什麼意外?”
“懷承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桑雲彤痛心疾首,“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這時候桑雲彤的先生從書房走出來,“雲彤,誰來了?”他望着宋懷承,“是懷承來了啊。”
桑雲彤的先生也是做生意的,早些年來國內時,也來看過宋懷承。只是宋懷承心裏一直有疙瘩,從來沒有接受過這個繼父。
桑雲彤眨了眨眼,“懷承,你真的是不想再認媽媽了?”
“你需要我認啊?那些年,我生病我抑鬱時,你在哪裏?”
桑雲彤一下子卸去了所有的堅強,“我也有我的苦衷。你爸爸那樣對我,我能有什麼選擇。”
宋懷承吸了一口氣,“所以你就拋下了我?”
“我想過帶你走,可是你爺爺他不同意,那會兒他失去了兒子,我不能那麼自私。懷承,我是迫不得已的。”
“迫不得已——”他涼涼地重複着,“所以這些年你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你的合家團聚,現在才想起我了?”
“不是這樣的。”桑雲彤靠在她先生的懷中,眼淚默默流下來。
“懷承,你不能這麼說你的母親,這些年你母親一直很想念你,她一直關心你的事,那時候聽到你快結婚的時候,她高興地合不上眼,為你的妻子準備了各種禮物,她還特地準備了衣服要來參加你的婚禮,她一等再等,沒有等到你的電話,你結婚那天,她又哭又笑,你知道你母親有多難嗎?”
宋懷承握着拳頭,“你住口。”他知道一切都是他的父親有錯在先,可是他也不想看到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樣子。
“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想告訴你,我和顧念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了。我最後再說一次,不要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你給的那些東西我們不需要。”
桑雲彤只覺得天一下子塌了,“懷承——”她叫着他的名字,可惜他卻已經走了。
“雲彤,算了,我們回美國吧。他已經長大了,再也不是需要你哄的小孩子了。”
桑雲彤悲傷地哭着,“我放不下。他這幾年過得是什麼日子啊?你不知道,那個顧念不會輕易原諒懷承的。她回來是要報復懷承的啊。”
“你別想太多了。”
宋懷承回去后,沒敢直接上樓,他在樓下抽了幾根煙才上去。
顧念已經帶着盼盼睡覺了,他洗漱一番,也上了床。那張大床,三個人睡在一起有些擁擠。孩子睡中間,他和顧念睡在兩邊。
顧念翻了翻身子。
宋懷承開口,“吵醒你了?”
“我沒有睡熟。”
宋懷承輕輕嘆息一聲,“我去我母親那裏了。”暗夜中他的無奈她看不到,“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顧念神色恍惚,能好好過嗎?那些過往該怎麼抹去?
宋懷承沒有得到答案,他伸出手,“我希望這一胎是個男孩,這樣以後我們老了,他就可以保護盼盼。”
“我累了,睡吧。”
宋懷承抬手扯了扯被子。
日子如流水一般,一切比兩人結婚那段時間還要美好。宋懷承每日都會回來,很多飯局基本上都交給黎賀,黎賀叫苦不迭,他覺得他回國是個錯誤。
不過宋懷承和他許諾,以後他老婆懷孕的話,也給他這份待遇。
黎賀苦笑,他現在女朋友還沒有呢!
顧盼依舊不能開口,醫生也和宋懷承顧念說了,要盡量淡化,不能讓孩子的心理出現問題。
宋懷承自責不已,可是只能接受,他和顧念都期盼着能有一個奇迹出現。可是奇迹什麼時候能出現他們誰也不知道。
轉眼這一年又過去了,還有五天農曆新年又快到了。而這時候,方律師給她帶來一個好消息,“顧小姐,您父親三天後出獄。”
顧念沒有去管宋懷承用的什麼辦法,她只知道他們一家人終於可以合家團圓了。“謝謝你,方律師。”
方律師公式化地說道,“這件事是宋先生的努力,我不敢領功。您要謝就謝宋先生吧。”
顧念嗯了一聲。
第二天,顧念趁着宋懷承去公司,去了一趟門。
阿姨緊張兮兮的,“我陪你出去,不然等先生回來。”
顧念搖搖頭,“沒事,我朋友來接我。您放心好了,今天就麻煩您帶盼盼去少年宮了。”
阿姨說不過她,卻一再叮囑,讓她有事電話聯繫。
方栩栩按量門鈴,阿姨開了門,“方小姐——”
方栩栩點點頭,“顧念,車在樓下,下樓吧。”
阿姨還是擔心,“方小姐,請你多照看一些。”
“我知道,阿姨你放心好了。”
上了車,方栩栩打趣道,“你家阿姨還真體貼。”
“先去南山墓地。”顧念肅着臉。
方栩栩一愣,“不是去醫院找陸大哥嗎?怎麼要去那裏,你這懷着孕呢?那種地方陰氣重!”
顧念不想瞞着她,“宋懷承的父親在那裏。”
方栩栩喔了一聲,不再開口。
車子開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到了南山墓地。
下了車,顧念緊了緊圍巾,看着遠處,青山空曠,陰森寂寥。
“走吧。”方栩栩說道。
“不用了,我一個人進去就好。”
到底是多年的朋友,默契十足,“我在外面等你。”
一路上她都在想十幾前的事。宋父慘死,顧家暴發,她的每一步都走的異常的艱辛。
有因有果。
終於來到宋父的墓碑前。
顧念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那個人生命永遠的定格了,看得出宋懷承更像母親多一些。
顧念斂了斂神色,深深的鞠了三弓。“宋伯父,很抱歉,直到今天我才來看您。對於我父親當年做的事,我只能在這裏替他和你說一聲——對不起。”她吸了一口氣,肺腑一陣冰冷。
她靜靜地看着,表情深沉,直到雙腳感到沁人的涼意,她才轉身往回走去。
方栩栩坐在車上,顧念的手機已經響了十來回了,都是宋懷承的來電。這傢伙應該急的要發瘋了吧。
遠遠地她看到顧念垂着頭慢慢地走出來。
顧念上了車,“回去吧。”
“喏,你的電話,宋懷承打來的,十幾個了,估摸着他要發瘋了。”
顧念看了一眼,宋懷承又打過來,她利索地關了手機。
方栩栩見她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顧念靠在椅背上,額角慢慢滲出冷汗,“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