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第164章 抵死糾纏(2)
湯池內,一室的水汽氤氳,水面上漂浮着玉蘭花瓣,清雅的花香夾雜着淡淡的葯香。花著雨步下玉石淺階,將自己埋入到水中,熱水將身子重重包圍,好似綢緞一樣柔軟絲滑。
熱水繚繞,暖意熏人,一身的酸痛似乎有了紓解。只是身上被姬鳳離留下的一朵朵印記,用力搓,還是不見變淺。
“再多泡一會兒就沒事了,這水裏我一早吩咐人放了藥草。”一道溫柔醇厚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花著雨驀然大驚,慌忙回首,卻見姬鳳離不知何時走了進來。他靜靜站在她身後不遠處默默望着她,漆黑的眸中,帶着某種說不出的專註。
一整日沒見到他,花著雨以為他今夜不會再來。此時乍然見到,她的臉瞬間羞紅,將身子埋入到水中,緊張地問道:“你……你怎麼進來了?”
姬鳳離緩步走到池畔,側身坐在玉階上,雙手撐在池沿,傾身俯視着她,唇角輕揚,一抹邪魅的笑意在唇角漾開,“怎麼?我不能來嗎?”他的嗓音低低的,帶着一絲濃重的濁音。
“不……不能!”花著雨緊張地說道,雖然兩人已經裸裎相對,但是這樣渾身赤裸地被他看,她非常不自在。
“為什麼?”他低低問道,唇角含着疏懶的笑意。
花著雨感覺自己的耳根都羞紅了,怎麼以前沒發現姬鳳離這麼無賴呢。這不是明知故問嗎,誰沐浴的時候,願意被別人看。
“不公平!”花著雨狠狠瞪了他一眼,恰與他灼燙的目光相接,那裏瀰漫著絲毫不加掩飾的深濃慾望,只一眼,便讓人心動神搖。
“怎麼不公平了?”他自上而下看着她,低低地笑道,“是不是我也脫了衣衫就公平了?”
花著雨頓時面頰滾燙,幾乎想整個人都鑽到水裏去。她伸手一把打落他的手臂,整個人埋到了水中。
姬鳳離懶懶笑道:“躲什麼?現在才怕我看,是不是晚了點?寶兒,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花著雨的臉再度紅了,這次不是羞的,是惱的。她發現自己在他面前,好像是越來越沒有戰場上的豪氣了,變得越來越女人了。
“誰說怕你看了!”她恨恨說道。
下頜一緊,被他以指輕輕勾起,花著雨抬眸,望進一雙清雋眼眸,此刻那裏映出她的容顏,那麼清晰。他靜靜凝視着她,在她唇角親了親,一股烈酒的醇香頓時襲了過來。花著雨輕輕顰眉,“鳳離,你喝酒了?”
浴房裏花香藥味很濃,她竟沒有注意到他滿身的酒氣。姬鳳離聽到她問,水墨黑瞳微微眯起,眸底好似縈繞着朦朧的霧氣,“喝了,不過我沒醉,一點也沒醉!”語音醇厚蠱惑,極具磁性,盪人心魄。
喝醉的人一般都會說自己沒醉。這更讓花著雨確定,姬鳳離是真的醉了,而且,還醉得不輕。
她有些擔憂,想從湯池中出來,無奈衣衫掛在他身後的衣架上,她如果想要拿,勢必要從水中出來,繞過他去拿。可是,他坐在那裏低頭看着她,鳳眸深處黑得嚇人。“你,你先出去一下!”花著雨咬唇說道。
姬鳳離不僅不走,反而朝着池畔俯身。花著雨本能地後退,足下一滑,人已經跌倒在池水中。或許是心中緊張,或許是水中的藥味太濃,她竟然被嗆到了。身子忽然一輕,整個人已經被攔腰抱住。他用他的披風裹住她,抱着她向內室走去。她埋頭在他胸脯上,鼻間,全是濃郁的酒香和他身上清貴的男子氣息。
“寶兒,不管以前你心中有誰,以後,你心中只能有我。”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強調着,簡單的話語裏,卻深埋着不容人忽視的犀利。爾後,他將她放到床榻上,毫不客氣地俯身狠狠吻住她。
燭台上火苗劇烈地撲閃,帶得滿室光影散亂,曖昧糾纏。
“寶兒,叫我的名字!”他是真的醉了,在她耳畔強硬地要求着。
鴛鴦交頸,抵死纏綿。
這一夜,他不知饜足,一次又一次,似乎想要將這難得的甜蜜延長再延長……
第二日,花著雨醒來時,身畔是空的,只有那金線所繡的錦繡花被被揪得皺成了一團。花著雨心中些許失落,她多麼想,一早醒來,身畔有他。
四周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只有她的呼吸,在這寂寥的清晨,那樣清晰可聞。隨後兩日,花著雨再沒見到姬鳳離,而他們的大婚之日,終於到了。
或許是婚事太快了,一直到了大婚那一日,花著雨還有些難以置信,以為自己在做夢。
床榻上,放着火紅色流彩錦緞嫁衣,燈光照耀在嫁衣上,猶如雲蒸霞蔚,灼灼爍目。這嫁衣,也不知是多少人趕製出來的。
“姑娘,時辰快到了,該梳妝了。”弄玉輕聲提醒道。
“姑娘,玄承宮的小公公傳太上皇口諭,有事要召姑娘到玄承宮去一趟。”小宮女在門外低聲稟告道。
玄承宮住着的是太上皇炎帝,顯然是炎帝要見她一面。花著雨沉吟片刻,摘下頭上鳳冠,帶着弄玉快步而去。她也恰好有許多事,想要問一問他。
兩人到了玄承宮,常公公快步迎了上來,躬身道:“太上皇有些私事要和王妃說,請其他人在外面候着。”
花著雨快步走向殿內,空氣里浮動着熏人的葯香,在重重垂地的明黃色煙羅后,曾經叱吒風雲的炎帝病懨懨地躺在軟榻上。常公公快步過去,攙扶着他靠在了軟榻上。
炎帝回首看到花著雨,示意隨侍的宮女和太監全部退出去。
“原來,你是花穆的女兒?”炎帝眯眼問道,眸中閃過一絲鋒銳。
“不錯,我正是花穆的女兒花著雨,您曾經命我去北朝和親,也曾經想將我毒傻的花著雨。”花著雨一字一句緩緩說道。
炎帝冷聲道:“不錯,如若他當初真的將你毒傻,很多事情就會不同。他連這些都告訴你,可見對你倒是真心。”
花著雨清冷一笑,淡淡問道:“太上皇這一生可有真心?”她從袖中將謝皇后那張畫像掏了出來,緩緩問道,“她可是太上皇的真心?”
炎帝臉色乍變,一雙眼睛痴了一般望着畫像上的謝皇后,嘶啞着聲音說道:“拿來!”
花著雨將畫像放到他面前,冷眼看着炎帝伸出手指,小心翼翼撫摸着畫像上的人,良久不發一言。她曾經不止一次想要手刃炎帝,可如今,她悲憫地凝視着炎帝,縱然一生戎馬,得了天下,卻失了和自己榮辱與共的畢生摯愛。這份悔、這份痛,勢必將糾纏他一生,於他而言,這比死還要痛苦。
“太上皇又何必如此悲傷呢,當初若非您親手殺了謝皇后,鳳離又何必這麼多年隱姓埋名,縱然宮變得到這個天下,也不願意認你這個父皇。”花著雨靜靜說道。自從聽納蘭雪說了謝皇后的事情后,她便猜測到,謝皇后很可能是被炎帝親手殺的,若非如此,姬鳳離也不會這麼多年不認這個父皇。
炎帝聞言,猛然抬首,眸光犀利地凝視着花著雨,狀若瘋癲,嘶聲道:“你怎麼知道?”隨即慘然笑道,“是了,你是花穆的女兒。”
“這麼說,這件事我爹爹花穆也知道了,所以這麼多年,不管他立了多大的功勞,你也不容許他回京?待西疆一旦安定,你就要設計將花家滿門除掉?”花著雨問道。
“你錯了,之所以想要除掉他,並非因為此事。有些事,無襄沒有說,所以孤也不方便告訴你,但這並不代表我們不知道。如果你是真心喜歡無襄,希望你不要再為花穆做事。孤這一生失去了摯愛的女子,不希望無襄也失去。”
花著雨能夠從炎帝的語氣里聽出來,他對爹爹花穆深惡痛絕,對她亦是沒有絲毫好感。不過,他顯然對姬鳳離極是疼愛,所以並未阻止她和姬鳳離的親事。
花著雨淡淡一笑道:“我沒有為他做事。”
炎帝目不轉睛地望着花著雨,似在分辨她話里的真假,良久,方緩緩說道:“如此甚好。你回吧,孤要歇了。”
花著雨看着他狀若珍寶般捧着那張畫像,目光痴迷,她心中百感交集,緩步向殿外退去。
“還有一事,當初,要你去北朝和親,並非無襄的主意,而是……無雙的主意。”炎帝低沉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花著雨頓了一下腳步,唇角扯起一抹苦澀笑意。這個事情,其實她早就猜到了。
回到桃源居,姬鳳離迎親的鸞轎已經到了,宮女們匆忙為她換上大紅廣袖霞帔,戴上華麗繁複的鳳冠,最後再細細為她整理了一遍妝容,便攙扶着她向門外而去。
花著雨心頭一片恍惚,任由她們攙扶着走了出去。
屋外,鼓樂喧天,熱鬧非凡。
不到半個時辰,花轎就已經到了乾慶殿,鸞轎落地,鼓樂暫停。寂靜之中,轎簾被掀開,一雙修長的手朝着她伸了過來。
略一恍惚,就聽得姬鳳離低低說道:“寶兒,從此後,你就是我的妻,日後,無論生死禍福,危機險境,我都會用生命來保護你。一生一世,不離不棄,莫失莫忘……”
花著雨顫抖着伸出手,手指相觸的那一瞬,心慌亂地跳個不停。十指交疊的那一刻,一顆心終於平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