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他確實在躲、着季佳佳，自從上次電梯裏的意外，他的健身時間就刻意改變，只因為和她在同一個房間運動的時候整個人像是要燒着了，心怦然亂跳。她太熱情、太主動，像是一團火幾乎要把他燃燒，他沒辦法無視，只能躲閃。可他沒想到季佳佳會說得這麼坦白，還是在有了親密接觸后的此刻，顯得他的躲閃格外好笑，有點狼狽。

「你不承認就算了，反正我知道你有躲、着我，不過以後是不是可以不要這樣？你覺得很累，我還要裝作什麼都沒發現的樣子。」

黎越第一次發現被人看透自己是讓人心情很複雜的事情，就像是現在的他在季佳佳面前完全沒有秘密，她遠比他以為的還要了解他。

既然已經被揭穿，他無意繼續偽裝，何況這些日子他並不十分自在，雖然努力無視她的存在，卻還是會因為她改變自己，就像是現在他已經很習慣在晚飯後留在客廳陪着她，即便是一言不發，也比先前一個人的時候感覺好得多。

想清楚這一點，黎越坦然許多，「你不是要出去嗎？走吧。」

「走什麼？」

黎越沒解釋，直接拿了車鑰匙，先一步打開門，「還不走嗎？」

他面無表情，眉梢微揚，季佳佳卻從他的平靜下感覺到什麼，眉飛色舞，「你要陪我一起去嗎？馬上就來。」

自從那天之後，黎越和季佳佳兩人的關係更加微妙。

季佳佳不知道黎越以後是會更靠近她一點，還是她會把他嚇跑，只是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心思也在動揺，不只是不再刻意地躲閃她，眉目、眼神間的感覺更加微妙。

一個眼神、一個淡淡的微笑，都透着兩個人才懂得的曖昧情愫。想到那些讓人心跳加快的小細節，她忍不住低頭笑起來。

被季佳佳突如其來的笑嚇了一跳，和她同在休息室的同事盧梅推她一下，「喂、喂，你又在僂笑什麼？這些天總是這樣，傻乎乎的。」

「啊，什麼？」

「你在傻笑什麼？」盧梅一臉受不了的表情，「你剛才的表情好肉麻，你到底在想什麼？一個人在發獃，真是有夠誇張。」

「沒有啦。」

「別否認，快告訴我你到底想了什麼？」

盧梅是季佳佳來到事務所第一個認識的朋友，比起別的律師，同為助理，又有着相同的成為大律師夢想的她們兩個更親近，偶爾閑暇就湊在一起，說些八卦奇聞或者只是這樣吃吃喝喝，聊聊天。

喝完了最後一口咖啡，盧梅嘆息，「你是不是遇到喜歡的人了？你剛才的表情分明是思春的樣子，快說，到底是誰讓你心動，還是有人開始追你，這可是好事哦。」

「沒有啊，誰要追我。」

「不對啊，他還沒表白嗎？好笨，這種事早下手才好，他都不怕你被別人追走嗎？」

「你在說什麼，誰要對我表白？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有人喜歡你，但是現在不能告訴你是誰。」

「那就不說好了。」季佳佳聳肩，站起身拿起一直放在旁邊的賴致紙袋，「好啦，我要給人送東西去了，你自己先玩。」

「哇，我剛才還問你裏面是什麼，你都不告訴我，現在要去送給誰？我猜猜，是不是你喜歡的那個人？」

表情微妙地變了一下，又變成自然，季佳佳一臉若無其事，「怎麼可能，我是送去給黎律師。」

「是誰？」盧梅震驚。

「黎律師。」

「怎麼是他？」

「很奇怪嗎？他也是事務所很重要的前輩，討好一些還是有必要的。」

「你之前都沒送過去，今天怎麼啦，怎麼突然要送給他？」盧梅揺頭，「你喜歡的人不會是他吧？不對呀，之前你都對他沒表現出興趣，怎麼突然要去送東西給人家？不對、不對，快告訴我為什麼嘛。」

看盧梅又急又無語，季佳佳覺得沒坦白她和黎越住在一起太對了，不然一定成為全民公敵，「沒有理由，就是一直沒去送給人家，覺得很不好，上次他看到我送給別人，我覺得有些尷尬。」

「真的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的。」

「可是我還是建議你別去送了，他這個人有些潔癖，不會吃別人送的東西的。」

沒心思和她解釋，季佳佳往外走，「很快就回來，你先自己休息。」

「好吧，我等你回來，今天有個大秘密告訴你，我們這裏最喜歡黎律師的人是誰。」盧梅裝模作樣地噓了一下，又囑咐說道：「對了，待會去送的時候千萬別盯着黎律師看，他脾氣很壞，會發火的，就算他不發火，被某些人看到也很不好，每個對黎律師獻媚的女人都是全民公敵，你可別痴心妄想，到時候會死得很慘的。」

「好啦、好啦，我先去了。」

擺脫了羅嗦的盧梅，季佳佳看着手裏的紙袋，覺得好笑，為前幾天心血來潮想要她禮物的黎越，也為傻乎乎的自己。明明可以回家再給他，偏偏還玩這種把戲。

這難道是黎越喜歡的調調？她想着就忍不住笑了，趕緊繃起臉，讓自己看起來認真點，小聲哼着歌，往黎越的辦公室走。

因為黎越在明正事務所的地位很高，算是頗有盛名的律師，辦公室就不和大家緊緊挨着，而是分到一間很大又很安靜的區塊。也正是因為房間偏僻一點，偶爾有人過去也都更顯眼，明明走過去只有兩分鐘時間，季佳佳卻感覺到旁邊房間裏許多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想到黎越的身邊圍繞着數不清的傾慕者，季佳佳幾乎忍不住要撇嘴，最後還是繃著臉乖乖走過去，盡量不讓自己顯得激動，免得成為大家八卦的對象。

等季佳佳站在黎越的辦公室門口的時候，總算徹底躲開那些人好奇的目光，雖然走廊上還有幾個悄悄打量她要做什麼的，她還是冷靜地敲響門。

咚咚，不輕不重的兩聲，季佳佳安靜地等待回應。

過了片刻，黎越沒感情，極度冷淡的聲音傳出來，「進來。」

季佳佳嘴角翹起，推開了門，下意識就放棄維持現在的冷靜，明明兩個人都同居好久天天見面，還要偽裝這種不認識的姿態，真的很累好不好。

「我來給你送……吃的。」聲音里的雀躍突然消失，季佳佳看着房間裏的兩人。

黎越坐在那裏，旁邊緊挨他站着，是那時第一次見面見到的女人，她是一副專業形象的打扮，站在黎越面前的姿態卻格外親昵，兩個人緊挨着，像是在說著什麼。

黎越的臉色也有點奇怪，似乎是沒料到來人是她，擺在桌上的手收回來，不冷不熱地開口道：「送什麼？」

「吃、吃的。」季佳佳不害怕，話卻說得結結巴巴。

季佳佳看着蔣薇，不知道該怎麼打招呼才好。進入事務所工作這些日子，她已經知道不少八卦，比如蔣薇是事務所老闆之一的女兒，算是這裏人人都讓三分的大小姐，按道理說她應該規規矩矩地喊一聲蔣律師，可她幾次開口，都喊不出。

季佳佳不能不承認，她和蔣薇並不合，蔣薇也不喜歡她。這種感覺彼此都很清楚，之前她還有些擔心蔣薇會為難她，後來才發現這位大小姐似乎忙得很，並沒有時間理會她，她見到蔣薇的次數屈指可數，更多的是擦肩而過。

這還是第一次真正面對面看着蔣薇的眼晴，季佳佳的心情複雜，表情奇怪，這個房間裏的所有人似乎都陷入這種狀況。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已經大概對彼此的身分有了了解，所以季佳佳沒必要偽裝不認識黎越，可要是像朋友一樣交談，還是很奇怪。她安靜着，不知道說什麼好。

最後還是黎越先開口，他淡淡地看了一眼站在那裏的季佳佳，不冷不熱地道：「放在桌上吧，正好中午的時候沒時間吃午飯，還餓着。」

「哦，那你待會吃吧。」把東西放在桌上，季佳佳還是看了蔣薇，「蔣律師也在這裏，我還以為只有黎、黎律師在這裏呢。」

「我找黎越有事。」蔣薇的心情很差，臉色沉悶，她瞥了季佳佳一眼，沒什麼好臉色，「你這是送了什麼？」

「點心。」

「拿回去吧，他不愛吃甜食，我待會幫他叫外送。」蔣薇突然笑了，「黎越從來不吃別人送給他的東西，以後工作時間也不要隨便送來送去，這是事務所，不是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