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此時,他竟然脫口而出,「堇歡,做我的女人?!」
「什麼?」吵雜的尖叫聲讓她聽不清楚。
「做我的女人。」他附耳在她的耳朵旁說著。
「什麼意思?」她頓時瞠目結舌。他剛說的是人話嗎?
看着她的表情,他已經知道她的答案,「算了,當我沒說過。」
之後,他陪着笑臉當作沒事一般,但那一句話,在桑堇歡的腦海中久久揮之不去。
「做我的女人」這話代表什麼意思?是要她當他的地下情人嗎?
她原本平靜無波的心,此刻是澎湃不已,男人果然都是被情慾所主導的低等動物,她不禁有些灰心,雖然這一開始她知道的,但她還是會感到失望,因為她真以為他是不同於其他人,但事實勝於雄辯,身為女人,她又怎能不為女人感到悲哀。
這一夜,她覺得過得特別漫長,她強顏歡笑,不讓江明月察覺到她有心事,而他的非分之想,令她退回了原點,再次無情的打擊,令她再次對人失去了信心,人與人之間的相處,竟然是如此華而不實,那她還能寄望些什麼呢?
純潔的心靈都到哪兒去了?就非一定要交雜着那些污穢的思想嗎?為了名利、金錢,再不然就是權勢,最令她難以接受的,就是為了淫慾。
今天她好不容易願意敞開心胸去接納一個人,竟會得到如此結果,她的要求真的不多,她只希望能夠交到一個將心比心的朋友,就像明月一樣,無論是男是女,彼此的心都是坦蕩蕩的,如此而已。
他說她是特別的,這就是他所謂的特別嗎?既然不能成為朋友,那麼就做陌生人吧,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到此為止,已經沒有必要再繼續下去了。
這一夜,她再一次肯定了荀子的性惡說,他們的笑鬧聲已炒不熱她冷清清的心房,她甚至退到後座,暗自舔着這新增的傷口,她只希望這個傷口不要痛太久,更希望在今晚過後,它就能不葯而癒,這就是她最卑微的奢求。
連續工作了好幾天,邵提亞都沒再來吵她,這不禁令桑堇歡鬆了好大一口氣,難得的假日,她決定好好休息一天,補充一下即將用盡的電池。
一早她打扮完畢,便開着愛車駛入台北鬧區,她漫無目的的開着,最後選定了一個地點后,才將車子開進一間距離最近的停車場,她開了車門還沒下車,就聽到一道女聲呼喚着令她敏感的名字。
「亞,七早八早的就把人家挖起來,你有病啊?昨夜你搞得人家睡不到三個小時,現在人家還全身酸痛,你懂不懂得憐香惜玉啊?」一個打扮時髦的女人,依偎在男人的懷中嬌嗔着。
桑堇歡藉着後照鏡確定了那個男人就是邵提亞,她只得按兵不動的坐在車內,不耐地聽着他們的穢聲穢語。
「你還好意思說,是你一整晚要、要、要的要個不停,幸好我夠壯、夠耐操,否則我早掛點了,請你憑點良心說話,還喊痛?騙誰啊。」
「討厭啦,你壞死了,不管,你得賠償人家精神上的損失。」
「好,這有什麼問題,我全依你便是,快走吧,我們已經遲到好久了,再不快點,會賠死的啦。」
「好嘛,人家這不是在走了嗎?催個什麼勁,不過是場保齡球賽而已,他們是必輸無疑的,我這是替他們省錢……」
隨着他們談話聲音逐漸遠去,桑堇歡的胃是一陣翻騰,直覺得喔心,還好她早餐還沒吃,否則一定全部吐出來,她連忙吸了好幾口氣,撫平了呼之欲出的胃酸。有他在的地方,她不宜久留,如此東區是留不得,那她去西區總行了吧。
漫步走在西門町的街道上,走馬看花了一會兒,她才發現自己太早出門了,所以店家都還沒開門,她只好買了幾包食物,挑了一部西片走進電影院裏,準備好好的享受一下看電影的樂趣。
在飽足了眼福之後,也已經是下午時分了,在計畫接下來的節目之餘,她走進了一家看來很有格調的西餐廳,畢竟人吃飽了才有力氣閑逛,她選擇較隱密的位置坐了下來,點了一份套餐,欣賞着悠揚的鋼琴聲。
就當她沉醉在清脆的樂聲中,她最不想看到的人又出現了,邵提亞挽着一個面容清秀的佳人,坐在大廳的正中央,她不禁要大嘆命苦,自己怎麼會這麼衰,走到哪裏都會遇上他,她的運氣未免也太背了吧!她難得出來逛逛,卻一再的碰上他,這下子她該往哪裏走啊?
她愁苦着一張臉,將原本是美味如今嘗來卻是無味的食物往口裏塞,邵提亞是背對着她而坐,這令她放下了心中的大石,總算還不算太倒霉。
不過他的口味倒是滿全面的,不僅動靜皆宜,還冷熱皆可,早上那個是摩登女郎,中午這個是妙齡女郎,晚上那個呢?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一天遇到他兩次已經夠倒霉了,她還想無三不成禮嗎?
她盡量拖延時間,點了一杯又一杯的咖啡,直到他們離去,她才招來服務生結帳,還為了躲過可能相遇的危機,她選擇了個最安全的去處——書店,「娛樂中不忘充實知識」這可是一句至理名言,只是她也是迫不得已,只好苦中作樂。
一整個下午都埋首在書堆中,這令她大感吃不消,今天她心情欠佳,就來一場大血拚除去噩運好了,但該去哪裏呢?對了,士林夜市是血拚的最佳場所。
決定之後,她快馬加鞭沖向目的地,大概是她否極泰來了吧,一向是一位難求的士林夜市,在馬路旁竟然有一個空位等着她,她半秒也不敢耽擱將車子停妥,下了車慢慢穿越馬路,直奔小吃灘。
她終於可以安心的飽餐一頓,不必再緊張兮兮上緊發條。
在這美食天堂,她一攤接着一攤,逞着口腹之慾,她的胃像是個無底洞,讓她嘗遍了山珍海味,直到她吃撐了,才滿足的離開小吃攤,轉向購物街,正當她看中一件鵝黃色的套裝,準備舉步向前時,一對儷人的身影讓她赫然止住腳步。
不……不……不會吧!他真的出現了!她一時的口誤,竟然一語成讖,晚上這個是火辣女郎。
她沒法相信這是個事實,因為她不只是背,還跟他犯沖,可能還犯太歲,才會如此這般的噩運連連,難不成她是被噩運之神附身了?
為了怕被他發現,當下溜之大吉,她血拚的美夢也跟着泡湯,遊玩的興緻也跟着全沒了,她開着車,心灰意冷地回到她的安樂窩。
她早上出門時,真該看看農民曆的,不過他也真是身強體壯,一天得應付三個女人,而且還是三種不同風格的女人,真不愧是長年在女人中打滾的男人,還真是得心應手。
這樣的男人就是個禍害,她可無福消受,她是個從一而終的女人,在看到今天的他之後,她更加確定他是個喜新厭舊的男人,做他的女人也一定沒什麼好下場,不過那些女人也真可憐,竟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中。
她對他的印象真是壞透了,排斥他的情緒更加深了許多,她用意志力拚命清除他在她腦中的影像,這個瘟神最好離她遠一點,否則休怪她當街給他難看。
她嘔得對着天花板大喊,「邵提亞,你這個壞胚子,去死啦!」舒解了心中的怨氣后,她拉起棉被,安然地入睡。
邵提亞連着好幾天沒來打擾桑堇歡,就希望她能淡忘那天他脫口而出的話,但昨天他終於玩出火了,一天之中,他分別約了三個女人出遊,他便撞見她三次,這下子,他真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他走進桑堇歡的辦公室,露出了一個陽光般討好的笑容,「堇歡。」
桑堇歡頭沒抬、話也沒說,她知道他會來找她,那麼多天沒來報到,想想時候也該到了,她自忖着該如何打發他,好能讓他永遠消失在她的眼前。
「堇歡,該下班了。」他走近她的身邊,在她耳邊說著。
她將工作告一段落後,立刻站起來往另一間辨公室走出去,「明月,你先開我的車回家,晚上我要和提亞出去。」江明月接過她遞來的鑰匙,一臉的獃滯。
「走吧,今晚的節目是什麼?」
「燭光晚餐。」沒有為難、沒有興師問罪,她挽着他手臂,腳步輕盈的與他步出工作室,他有些詫異,也有些惶恐,這實在是太輕而易舉了,也不像是她的作風,難道這只是一種假象,是暴風雨前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