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第197章 痛失愛女
回到長安不久,我將長安的城防都交到了呂產和呂祿的手中,更加穩固了京城的防務,並對經濟實施了調控,對貨幣採取了《八銖錢》和《行五分錢》的措施,穩定了貨幣的流通,平衡了物價。
剛忙完了朝政大事,還來不及坐下歇一歇,就見一個宮人匆匆走了過來稟報:“太皇太后,魯國送來了急報,說張敖病危了,讓太后回魯國一趟,魯王親筆來的書信,請太皇太後過目。”
我急忙接過了書信,打開一看果然是張偃的筆跡,不會的字都用圖畫代替了,張偃希望姐姐能回家一趟,看父親最後一面。我看后,心裏酸酸的,太后張嫣自從進宮來,都已經七年沒回過家了,她現在都已經長成一個二十歲的大人了,臉上沒有了往昔的稚氣,更多的卻是一份憂鬱。
見我來到她的宮中,張嫣客氣地像我施了一禮:“參見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萬福金安。”
“嫣兒,以後不必行這麼多的禮數,母後來是給你送封你弟弟的來信,信上說你父親病危了,希望你能回去一趟,見你父親最後一面。”
我將書信交到了張嫣的手中,聽到這個消息,她的眼淚瞬時滴落了下來,看完書信在一旁啜泣了起來,我心疼地坐在了她的身旁安慰道:“嫣兒別哭了,母后這就命人給你打點行裝,明天一早就派人護送你回魯國,一定能來得及的。”
嫣兒靠在了我的懷裏,淚水打濕了我的衣襟,我的心裏也酸酸的,更多的是擔心女兒的身體,這張敖要是離世了,對樂兒的打擊也太大了,他們夫妻相濡以沫了二十載,張敖已經是樂兒的唯一精神支柱了。
一早送走了張嫣,我開始處理一些要政,打算過幾天也去魯國一趟,這些政務一忙就是十幾天,連張敖病逝的消息都傳了回來,接到消息,我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連夜踏上了趕往魯國的路途。
夜是如此的漫長,冷風在無盡的曠野中哀嚎,我彷彿感受到了女兒撕心裂肺的痛楚,彷彿看到了女兒無助的淚光,馬車疾馳着,突然感到了一陣錐心的心痛,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在我心中升騰了起來,一滴清淚不自覺地流淌了出來。
我加快了行進的步伐,披星戴月地趕到了魯國,可是我還是來晚了一步,我的女兒已經在兩天前毒發身亡了。當我風塵僕僕地趕到魯王府,女兒的棺槨就停放在那裏,屍體已經過了處理,就那樣靜靜地躺在了裏邊,魯王幼小的身軀跪在靈堂里為母親守靈。
我踉蹌地來到了女兒的棺槨前,顫抖的手撫上了她的臉頰,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失聲痛哭了起來:“樂兒,母後來晚了,你怎麼這麼狠心拋下母后一個人啊!樂兒你醒過來,母后還有好多話沒對你講,你是再和母后開個玩笑的,對不對?你快醒過來啊!”
無論我怎麼喊叫,我的樂兒再也沒有睜開眼睛,我知道她永遠地離我而去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脈,一口鮮血還是奔涌了出來,我昏倒在了棺槨旁。
昏迷的意境中,我看到了許多,我看到了戚姬得意的模樣,聽到了她刺耳的笑聲,看到了如意毒發身亡時的慘象,看到了他蹊蹺流血時對我憤恨的目光,我無法從意境中走出,夢魘不斷地摧殘着我,我又看到了周美人披散着頭髮向我索要着孩子,看到了宏孺將一把尖刀插進了盈兒的胸膛,盈兒在血泊中呼喊着我母后,我的心被一寸一寸的撕扯着,站在原地無助地徘徊。
當我被夢魘困住時,無數只手伸向我的時候,還是那一聲富有磁力的聲音將我喚了回來:“阿房,阿房……,別再往前走了,快回來吧!”
是嬴政的聲音,我回過了頭,看到嬴政就站在最亮的那一處,他的身旁竟然還站立着我的樂兒夫妻二人,我飛快地跑了過去,想一把將女兒擁在懷裏,可是女兒卻後退了數步,我疑惑地瞅向了她。
“母后,現在我們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女兒靠不得您的身了,母后你不要太傷心了,女兒這不是還好好地活在另一個世界嗎!女兒還是和張敖在一起,我們永遠都不曾分開,母后應該為女兒感到高興才是,女兒也終於再見到了父皇,在不久的將來我們會一家團聚的。”
“嬴政,女兒說的是真的嗎?我們真的還會再團聚嗎?你還肯再接受阿房嗎?”我急切地看向了我的嬴政。
嬴政只是沖我笑了笑,卻什麼都沒說,一下子又都不見了,我發瘋地四處找尋着,喊着:“樂兒,樂兒……。”
“母后您醒醒,快醒醒!”耳邊傳來了張嫣的聲音。
我微微睜開了眼睛,四處張望了一下:“這裏是什麼地方?怎麼這麼熟悉呢!”
“母后,我們現在是在皇宮,我們已經回到長安了!”張嫣輕聲說道。
“怎麼可能,我應該在魯國,樂兒,我的樂兒怎麼不見了?我還沒有送女兒最後一程,怎麼就回到長安了?你們都對我的女兒做了什麼?我要去看我的樂兒。”
“母后,你都昏迷了七天了,我的母親也早已下葬了,太醫沒有把握能醫好您,這才連夜護送您回到了長安,母后你要好好保重身體啊,嫣兒不能再失去您了,嫣兒求您快把這葯喝下去吧,嫣兒給您跪下了。”
我顫抖着手接過了葯碗,眼淚噼噼啪啪地滴落在了裏邊,強忍着悲痛將碗裏的湯藥喝了下去,抱着張嫣痛哭了起來。
夜,出奇的寂靜,我還在回想着意境中所看到的一切,我不明白嬴政為什麼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難道他真的再也不會接受我了嗎?還只是這根本就是一個不真實的夢境,越想心裏越難過,我自己為什麼都變成了這個樣子?是不是連我的嬴政都嫌棄了我?我整整啜泣了一夜。
自從樂兒離開了人世,我的身體一直都不好,總是咳嗽不斷,連上朝的次數都減少了,批閱奏摺的事情都落在了張嫣的身上,為了能讓我早日康復,張嫣安排我去避暑行宮散散心,好好地調節一下心緒。
收拾好了行裝,一行前往了去定陶的路上,晚間在客棧停駐了下來,這次是微服出來,扮成了一隊商人,隨行的都是大內頂尖的高手,我打扮成了一位老婦。半夜裏,客棧傳出了吵鬧聲,而且吵的十分激烈,是老闆將一對母女趕出了客棧,將行李都扔到了街道上:“沒錢就別住店,都拖欠了十幾天的房費了,我自認倒霉,你們母女趕緊走吧,我還要做生意。”
“老闆你行行好吧,就讓我們母女住一夜,明天我就給你們幹活,用工錢來償還房錢還不行嗎?”女孩苦苦地哀求道。
“你掙的那點工錢還不夠你母親去賭博的呢?半月前你公子給你們母女留下的銀兩,還不是被你母親一天就給賭光了,你們快走吧,別在這裏妨礙了我做生意。”老闆也是一副無奈的樣子。
我打開窗戶像下面望了一眼,卻失神地佇立在那裏凝望了起來,眼前的這個女孩長的好像我的樂兒,特別是那一雙眼睛,看的我都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我踱步走了下去,仔細地打量了一下身前這個女孩,驚忘情地將她摟進了我的懷抱:“樂兒,母后好想你啊!”
“這位大嬸,您認錯人了,我不是您的女兒,您抱的太緊了,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小姑娘輕聲地說道。
我鬆開了手,意識清醒了過來,是啊,我的樂兒都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我穩了一下心神:“對不起姑娘,我認錯人了,你們母女欠下的房費,大嬸替你們付了,你能陪大嬸聊聊天嗎?”
我從衣袖裏掏出了一錠銀子扔給了掌柜的,女孩的母親見到這麼大的一錠銀子,眼睛都放出了光彩,忙上前逼着掌柜的找剩下的銀兩,全然不顧說上一句道謝的話語,店小二見有人付了房錢,忙將行李又搬回了客棧的房間裏。
我拉着小姑娘的手來到了我的房間,禮貌地將她讓坐了下來:“姑娘,你長的太像我已故的女兒了,剛才大嬸一時失禮,沒嚇到你吧!”
“沒事的大嬸,小魚是不會介意的,大嬸失去了女兒一定很傷心,小魚能安慰一下大嬸是小魚的福氣,多謝大嬸為我們母女付了房錢,要不我們母女今夜又要流落街頭了。”
“小姑娘,你的母親怎麼會沾染上賭博的,你的父親就不管了嗎?怎麼忍心讓你們母女流落街頭的?”
小姑娘的眼淚都忍不住滴落了下來:“都是我娘太好賭了,追討賭債的人常常找上門來,我家是大戶人家,我的母親只是個妾室,根本就不受寵,這一迷戀上了賭博,我的父親閑她敗壞了門風,就給了母親一筆錢將她給休了,我不忍心母親自己流落在外,就跟着母親一起離開了家,可是母親就是戒不掉賭癮,父親給的錢,她兩天就給賭光了。”
小姑娘說著,竟失聲地痛哭了起來,我有些心疼地為她擦拭了眼淚:“那你就沒再回到過你父親那裏嗎?也沒想過離開你的母親嗎?”
“大嬸,我的母親再不好,也是將我帶到這個世間的親人,不管母親怎麼樣我都不會拋棄她的,我的父親剛剛當上了大將軍,我不能再讓父親為難,只要小魚活着的一天,就不能不管母親,父親已經仁至義盡了,他怕我受苦,在我離開時還偷偷塞給了我一筆錢,可是這筆錢也被我的母親賭光了!”
聽小姑娘說完這番話,我深深地被她的孝心打動了:“孩子別哭了,你的父親在哪裏當差,我送你們母女回去,大嬸有辦法幫你的母親戒掉賭博的,大嬸可是神通廣大的很,一定將你的母親治療好,這賭博也是一種病啊!”
“您說的都是真的嗎?真的能幫我母親戒掉賭癮?小魚給您磕頭了,請大嬸救救我母親吧!”
我扶起了小魚,和她聊了許久,原來小魚是我的侄孫女呂魚,他的父親就是我的侄子呂祿,真是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當得知我是她的祖母時,小魚都驚呆了:“都說祖母是個很嚴厲的人,誰見了都會害怕,可是今天小魚親眼看到了祖母,祖母才不像他們傳言的那樣,祖母是一個慈祥的人。”
小魚靠在我懷裏,像靠在了一棵大樹上,竟甜甜地睡著了,我沒有去往定陶,而是帶着小魚回到了長安,將她們母女送回到了呂府。
呂祿很是擔心女兒,看到女兒回來,他都失聲地痛哭了起來:“姑母,都是祿兒管教不嚴,都驚動了姑母您老人家,呂祿以後會好好管教妻妾的,不會再讓您操心了。”
“祿兒,讓小魚到宮中陪伴姑母吧,將這長安城的賭坊都關了,全國禁止賭博,以後好好地看管你這妾室,沒地方賭了,她也就安生了!”
小魚被我帶到了皇宮,連張嫣看到她時,都不禁潸然淚下,小魚長的太像樂兒了,有了她的悉心照顧,我的病情慢慢地好轉了起來。
少帝四年,劉肥的兒子劉章前往長安探望,劉章身強力壯,一點也不像他的父親,出於親情,我在皇宮裏給劉章謀了一份差事,讓他做上了御林軍統領的位置,保護後宮的安全,小魚認出了他就是當年接濟她們母女的那位公子,我便下旨將呂魚賜婚給了劉章。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這劉章竟然是來做卧底的,他一直尋找機會要刺殺於我,當得知他心愛的小魚就是我呂家人時,他竟覺得是呂魚欺騙了他,新婚之夜,他報復性的和小魚度過了一夜,當第二天發現自己娶的妻子竟然是他朝思暮想的那個姑娘時,劉章發瘋地將新房裏的物品都給砸碎了一地,當呂魚得知真相后,毅然地站到了呂家的這邊,但是她卻始終沒有向任何人透露劉章的野心,就因為如此,也為日後呂家滅門埋下了伏筆。
在一次家宴上,劉章醉酒後,堅持要當酒吏,還揚言自己是武將的後代,要以軍法來監酒,還要給我唱種田歌,我只當他是醉酒了,便答應了下來:“你父親是會種田的,可你生下來就是王子,你怎麼會知道種田呢?既然你想唱,那祖母就聽上一聽。”
劉章唱到:“深耕之後,接着播種,苗要舒朗,不是同類,堅決剷除。”
聽到此處,我有些惱怒了起來,看着呂魚隆起的肚子,我強行壓制住了自己的火氣,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可指節卻捏的咯咯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