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長夜

78.長夜

此為防盜章

穿着紅衣梳着中長發,白面黛眉紅唇的“美女姐姐”,用中性沙啞的聲音,在雷雨夜講着鬼故事,聽起來就很帶感有沒有?有這樣的直播你會不會看……

暗夜版皇甫燦姐姐,現在就在用我的執法記錄儀在某直播網站做直播。

我不知道“她”做了多久,只知道“她”好像人氣不錯的樣子——我當然沒有在看直播,“她”是用我的名字註冊的,用得也是我的銀行卡啊!銀行的短訊提示證明,說鬼故事做直播,比捉鬼有錢途多了。

就在我被雷雨到來前悶熱的天氣攪和得睡不着,無聊到跑到冰箱前翻找食物的時候,我放在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正在直播的皇甫燦“推”開門給了我冷冷地一瞥,切,晚上的皇甫燦太不親和了,白天的多可愛……我不就是用鳳凰傳奇做了手機鈴聲嘛,鄙視我幹嘛……

我抱着雪糕盒子跑回我的房間接起電話,是四叔……我還在想他什麼時候會聯絡我呢,“喂?”

“多多啊……有個事兒啊……我有個朋友他最近總是做噩夢,看見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孩跟他說話,可又聽不見男孩說的是啥……讓我給看看……我最近在香港回不去,你去看看吧。”

四叔現在是我的導師,他分派給我的事按道理我是不能拒絕的,而且……這好像真的是一件小任務而已,“行,我明天就去看看。”

“你最好現在就去,他剛才給我打電話,說事情有些不好了,他晚上喝完酒回家,還沒躺在床上呢,就看見那男孩了……嚇得他當場尿褲子了……”

我看看外面的天,遠處已經傳來了陣陣雷聲,“這個……他不會是喝多了吧……”鬼確實有找醉鬼的愛好,也不排除是一些醉鬼太醉了,把晾衣架當成鬼。

“喝沒喝多也去一趟,他挺有錢的,肯定不會讓你白去,我不會提你的成的。”

“嗯……好吧。”雖然我懷疑四叔為什麼一定要讓我去的動機,但是我確實也沒什麼別的收入,萬事開頭難,更何況這個行業是認老不認年輕人的行業,像我這樣的年輕姑娘,很多人根本不信,想要打開市場除了接受城隍的任務,接受四叔的任務是最好的渠道了。

說來奇怪,沒打算出去的時候毫無困意,只想着吃雪糕刷網頁,想出去的時候我卻開始呵欠連天了,我一邊打着呵欠,一邊開衣櫃找衣服,雷雨天太難選衣服了,穿多了吧,悶熱,穿少了太冷……

我最終挑了一條休閑七分褲,白半袖,外面套了一件防晒服,對着鏡子用手梳理了一下頭髮,我是去捉鬼又不是去參加晚宴,這樣非常合格了。

我看了眼手機,四叔已經用微信把那人的地址發了過來,咦……錦江小區……皇甫燦的故事發生地?這也太巧了吧。

我一邊嘀咕着,一邊敲了敲黃書郎的門,“走啊。”

咦……沒動靜?睡著了?這貨的耳朵向來異常靈敏啊……我又敲了兩下,見裏面還是沒反應,推開了他的門……沒人……床上根本沒有睡過的痕迹。

我拿出手機剛要給他打電話,防盜門那裏傳來有人用鑰匙開門的聲音,我走了過去,“誰啊?”

“我。”黃書郎一邊應着,一邊換鞋。

“你幹嘛去了?”

“狩獵。”他伸了個懶腰,臉上滿滿的都是滿足感,“終於吃了一頓大餐……”

我真不想知道大餐的內容是什麼,這貨長着人類的外表,卻有着黃鼠狼的內心,“走吧,四叔打電話交待了第一項任務。”

“他?他又打什麼鬼主意呢。”

“這回還真的是鬼,他要咱們去捉鬼。”

“呵。”黃書郎冷笑了一聲,“走吧。”

我扭頭看了一眼皇甫燦仍然緊閉的門……算了,還是別帶“她”了,夜晚版的皇甫燦越夜越“嚇”人。

我帶着黃書郎開着車離開家,錦江小區離我家不是很遠,這一路卻是風雨變幻,原本的暴風雨到來之前的平靜演變成了一場帶着雷暴的豪雨,我親眼看見雷電擊打在道路西側的高樓避雷針上,留下一道像龍一樣的殘影。

“你怕打雷嗎?”我問沉默地坐在我旁邊的黃書郎。

“一般。”黃書郎說道。

“哦。”我點了點頭,小心地開着車,夜晚本來就不容易開車,再加上大雨和閃電,車更難開了,我盯着前車紅色的尾燈,降低了車速行駛着。

一陣狂風吹來,不知從哪裏吹來一隻紅色的傘,在車流中被風吹得游來盪去。

不說話的黃書郎坐直了腰盯着那把紅傘……

“怎麼了?”

“凶。”

我抿了抿嘴,覺得自己出來的時候衣服穿得有些少……好冷……

紅燈,我將車停下,下意識地扭頭看向路的左側,一個穿着白裙子的女孩站在路邊,不像是要過馬路,也不像是在等車,只是在雨夜裏站着……

發現了我的目光,她看向我這裏,露出一絲笑容……我剛想回一個微笑,忽然想到現在是黑夜外面在下雨,她是怎麼看見我的……我又是怎麼看見她在笑的。

“專心開車。”黃書郎提醒我道。

信號燈又紅轉綠,我向前行駛。“剛才那是什麼?”

“那是橫死鬼在找替身呢。”

我想到奶奶說的故事,橫死的人會守在當初出事的所在,等着代替的新鬼……我又向道旁看過去……

“開車,不關咱們的事。”

“為什麼?”

“死生總有緣由。”

錦江小區

錦江小區是全市最貴的小區之一,安保做得也極好,我們到了小區門前,按照四叔微信里留的電話號打電話過去,“喂,請問是朱先生嗎?”

接電話的卻是一位女士,“我是他的太太,請問有什麼事嗎?”

“我們是鄭先生介紹來的。”

“哦,是鄭先生的侄女吧,我已經告訴過保安了,你來了的話報上名字他就會放行。”

“好的。”我放下電話,“朱太太說他跟您說過我們要來的事。”

“是嗎?我剛接班。”保安翻看了一下登記,“嗯,請問您貴姓?”

“我姓鄭。”

“我們這裏有這個預約,請您收好臨時出入證,出入證在明天這個時間之前都有效。”保安一邊說一邊把一張出入證交給了我,我將出入證放到了車窗前顯眼出,這才開車進了錦江小區。

他們家住在小區最裏面的聯排別墅,我的車停下時,正好驟雨也停了,變成了溫和的中雨,一個穿着黃色連衣裙的女人站在門前等我們,天很黑,光源只有路燈和門燈,看不太清楚女人的臉,我卻覺得那必定是個美女,我跟黃書郎下了車,快跑了幾步通過大約兩米左右的前庭,來到了別墅門前。

黃衣女人果然是個美女,雖然能看出有了些年紀,身材依舊窈窕,五官依舊明艷,不見老態,只有熟女成熟自然淡定的氣質。

“你就是鄭多?”女人打量了我一番,“比你四叔說的要小。”

“您是……”

“我是朱太太……你叫我朱阿姨就行了,我跟你四叔是老朋友了。”

她一邊說一邊請我們進屋,我抬頭看見門上貼了整整七個符,根據我這些天對符咒的粗淺學習,全都是鎮宅符,而且出自七個不同的人。

“鎮宅符?”我拿出手機微信肓打發信息。

“法力不錯。”黃書郎看了眼手機很快回了一條,“按道理硬闖的話皇甫燦能闖進來,咱們在來的時候遇見的那種進不來。”

看來四叔的朋友確實招惹了很厲害的東西……

這家的房子門庭很大,專門砌了三個蓮花型的池子,堆砌了假山等物造成錯落有致的模樣,水流潺潺,七八條錦鯉在裏面遊盪。

“這家主人應該是經商的,認識一些風水圈的真牛人,門口的風水局還行。”黃書郎發了另一條信息。

“還行?”

“二流高手。”

根據黃書郎平時的吐槽,人類風水屆的墮落得厲害,現代的人類風水師在他眼裏九成是騙錢的,一成是二流,一流的是他們“動物界”的,畢竟人類只會憑經驗學堪輿,他們“動物界”卻能覺察真正的地脈。

他評價的二流,四捨五入算一流了。

也許早就習慣了人類年輕人手機不離手,眼睛不離屏幕的作派,朱阿姨對我們倆個用微信開小會的事不以為意,“我家老朱最近精神狀態不好,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覺,幻聽幻視……每次都是老鄭勸他,現在他不在家,倒把你們給折騰來了,你們等會兒好好的哄一哄他,讓他安安心……阿姨不會虧待你們的。”

看來老朱的妻子並不認為老朱真的見鬼了,而是覺得他是疑神疑鬼。

“您放心,您既然是四叔的朋友,我們一定儘力。”

“呵呵,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朱太太笑道,請我們到客廳坐下,拿了桌上擺着的櫻桃放到我手裏,“我是讓你不要有思想負擔,以後咱們經常接觸你就知道了,我們跟你四叔認識二十多年了,他還是我兒子的乾爹呢,咱們也不是外人,他經常跟我們提起你……”

也就是說四叔跟所有他認識的人宣揚我是奶奶帶大的任性女孩了?我笑了笑,“朱先生現在在哪兒呢?”

“他一個人在禪修室燒香呢。”

有錢人就是不一樣,還弄出個禪修室來……明個兒我也把供堂子的房間貼張紙寫上“冥想室”。

禪修室在一樓樓梯左側,仿古門上貼了更多的鎮宅符,掛了門神和各種鎮宅避邪之物。

朱太太敲了敲門,“老朱,鄭多來了。”

門忽地一下拉開,露出一張肥胖松馳的臉來,朱太太看起來也就是三十多歲四十不到的樣子,朱先生看起來卻足有六十歲了,身上穿着寬大的睡衣,上下眼袋極重,看起來像是牛眼睛一樣,皮膚暗沉粗糙毛孔里能放進去一個大米粒,渾身上下像是在酒缸里浸了十年一樣,滿滿的都是酒味兒。

“你是鄭多。”他看着我,一張嘴說話,撲鼻的酒味兒幾乎能把人熏吐了,這樣的一個人卻有朱太太那樣的老婆,金錢的力量果然夠魔幻的。

“是。”

“你快進來!”他伸手拉我的手,我被他拉進了屋,黃書郎也跟着進去了。

他的禪修室地上鋪了日式的榻榻米,正中的位置供着一尊半米多高的閉目銅佛,佛的兩側有各種大小的小佛像,每一尊前面都插着香,角落裏擺着高至棚頂的菩提樹,牆上掛滿了各種佛門謁語,如果不是凌亂異常的話,也算是清幽之地,看得出是名家設計的。

“你晚上睡在這裏?”我看着地上的薄被說道。

“我除了這裏哪兒……哪兒都不敢睡啊。”他一邊說一邊擺手,“攔不住,啥都攔不住……索命……這是索命來了……”

“你為什麼要說索命?”黃書郎忽然開口道。

“他……他渾身是血啊……渾身是血地看着我啊……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那天我喝多了……到家才發現車撞壞了,保險杠上有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找人超度他了,可他不放過我啊……”

一道閃電照亮了外面的夜空,轟隆隆!一個炸雷像是在我們耳邊響起,燈在閃耀了一下之後,一下子全暗了……

“啊!”朱先生嚇得尖叫着跪了下來,“不要!不要!不要殺我!不要!”

第二道閃電劃破了夜空,照亮了黑暗的房間,照亮了角落裏不知何時出現的黑色人影,那是一個二十齣頭的青年,穿着條紋圓領T恤,淺卡其色的五分褲,滿身傷痕血痕滿布,他指着我們,嘴巴不停地動着,像是在說些什麼,可我們什麼也聽不見。

可惜……

奶奶,在那天被所有人圍攻、推搡、謾罵,我的世界除了像牆一樣可怕的成年人之外只剩下灰暗的天空時,我只想奶奶,我希望回到奶奶身邊,我瘋狂的尖叫着,叫到周圍所有的鄰居都來看,叫到他們害怕,悄悄退開,我看見他們看我的眼神——他們八成覺得我瘋了。

可能是因為愧疚,除了我所有的人吃完晚飯之後,媽媽端着雞腿和飯到我的小屋裏,我看了她一眼,用被子把自己包得嚴嚴的。

她嘆了口氣,隔着被子想要摸我的頭,我在被子裏不停地踹,遠點!遠點!走開!走開!

那天晚上姐姐沒敢回房間,她在爸媽的屋裏睡的,臨睡前送給我一包小麥粒素,真是可笑,我要回家!這不是我的家!我要找奶奶!

在所有人都睡着之後,我自己穿好了衣服,把所有的衣服塞進了來時的小包,背着包離開了家。

走之前我本來想把雞腿和麥粒素扔了,想了想電視裏的人離家出走都要帶乾糧,把麥粒素塞進了包里,雞腿用房間裏姐姐留下的作業紙包了好幾層塞到了小包里。

我不知道奶奶家在哪裏,只記得要走到離家裏隔了一條街的大道,順着當時我覺得很寬的六車道砂石公路走到城門……然後……

那天晚上,一開始天是陰的,零星下着小雨,在城裏時路燈照着路,出了城路燈越來越少……只有偶爾經過的大貨車,十一點多的夜裏,我背着包在路上一個人走着,想來在路邊的人眼裏我也是奇怪的,小小的個子,被着個大包,穿着又黑又臟又濕的小白鞋,低着頭走路,誰也不理。

不知走了多久,周圍的路越來越黑,零星的燈光越來越遠,風把周圍高大的樹木變成一個又一個的怪獸,遠處傳來各種動物的聲音,草叢裏總有奇怪的聲音出現,大聲唱起了歌,“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有了聲音,我好像不那麼害怕了,於是我的聲音越來越大,不知走了多久,又累又困的我,坐到一塊大石頭上,不停地喘氣,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走對路,出了城農村的道路在白天的時候看起來都差不多,晚上的時候區別更不大,對的……一定是對的……可我卻開始不由自主地開始想起奶奶給我講的狼外婆吃小孩,拍花子抓小孩的故事……遠處一雙黃色的……在暗夜裏閃着妖異光芒的眼睛……盯着我……

恐懼有時候也能助眠,不知不覺之中我睡著了,忽然一陣冷風吹來,我一個激靈醒了過來,看見一雙幽幽的黃色的眼睛,看見我睜眼,它好像也嚇了一跳,吱溜鑽到了石頭後面。

“喂,你!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我認得你!”它是這麼久以來,我看見的唯一熟悉的,那些黃仙兒啊,索命的事通通被我拋到了腦後,我驚喜地叫着它。

黃鼠狼從石頭後面探出了頭,聞聞我的手,我從包里拿出麥粒素給它吃,它搖了搖頭,繼續用頭碰我的手,我嘆了口氣,“鼻子真靈。”我從包里拿出包得嚴嚴的雞腿,“這個是我媽收買我的,我才不要,給你吃吧。”她以為打罵完了,給我燉雞吃雞腿就沒事了嗎?她以為一切就這麼好彌補嗎?打個巴掌給個甜棗……哼!當年的我雖然說不出這些理論,也一點都不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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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黃書郎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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