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幻術師

77.幻術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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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條紋襯衫送外賣的小哥把自行車停了下來,跨在車上確認手裏的送貨地址和聯繫電話,老城區正在改造當中,每天都有新的變化,就算是他是在這裏長大的,也經常會搞不清楚路要怎麼走……

他藉著手機上的光線仔細辯認着外賣單上被水浸濕了的地址和聯繫電話,看清楚號碼后,用手機打電話聯繫,卻沒有注意到不遠處一輛車快速的行駛過來……

駕車的是一個跟他年紀相仿的年輕人,他一邊開車一邊用手機微信跟同學聊天,沉浸在與久違的高中同窗聚會的喜悅之中,“車?我爸的啊……我爸給我買的新車我放在學校了……”

屏幕一抖,同學發來一張惡搞照片,先是惑人的裸女,你仔細盯着看一會兒,就會變成殭屍……他被嚇了一跳……

嘭……

巨大的撞擊聲和剎車聲響起,他嚇得臉色煞白地停在當場,他哆哆嗦嗦的下車檢查……外賣小哥先是被他撞飛,頭碰到他的車前擋玻璃彈了開去,重重地跌在地上,被路邊拆了一半的舊樓房裸露的鋼筋穿胸而過,眼睛睜着,直直地瞪着他,嘴裏不住地往外冒血……沒救了……肯定是沒救了……吐出的血有氣泡……活不了了……不過是一個送外賣的……意外……純粹是意外……可是他喝了酒……雖然沒醉……可他喝了酒……他……他可是X華大學的高材生啊,他的人生還很長……不能毀在送外賣的人手裏啊……

他看了看周圍,沒人……這一片老城區也沒有什麼攝像頭……他咬了咬牙狠了狠心上了車……

“車牌!”我緊緊地握住皇甫燦的手,讓他問那天在場路過的“人”

皇甫燦閉上了眼睛過了許久,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在紙上寫下了車牌號。

我發覺皇甫燦的這個秘密是我回看他錄的直播講鬼故事視頻,白衣女的故事太熟悉了……

“鬼”,尤其是在達成“心愿”之前游來盪去的“鬼”簡直太閑了,他們的愛好之一就是八卦,你講你看到的故事,我講我看到的故事,有加工也有誇張的成份,但光怪陸離絕對讓你打開新世界的大門,女版皇甫燦在學了幾本書之後,不知道什麼裝置還是什麼符咒或者就是“鬼”傳“鬼”的聯絡網(她不肯說),搞了個“鬼怪電台”,讓全市的鬼沒事兒都能互相瞎“扯淡”,交換情報,也讓一些年老跟不上形勢的鬼了解了新形勢,新情況,否則他們中的有些還在等着溥儀回來呢。在網上看皇甫燦直播的聽眾不光有人,也有“鬼”。

“電台”不光替皇甫燦提供了無數的故事素材,也成為了這座城市最高效的情報網,比如那天晚上,車禍現場沒有人,但卻有一個常年蹲牆角的老乞丐鬼目擊了一切。

我拿走了寫着車牌號的紙,我不懂黃書郎說的因果報應,前世今生,也不懂什麼欠了一條人命的債無論如何總會還清,既然這件事讓我趕上了,皇甫燦又有這個本事,何償不是上天借我的手去打這個報不平?

我找了個廢手機號,給報道里提到的線索熱線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是個女人,“喂?”

“老朱死了。”

“我……我知道了……”

“撞死你兒子的不是他,車牌號是……”我報上了車牌號。

“你是怎麼知道的?喂?喂?喂?”

我掛斷了手機,把手機卡拿了出來。

三天後

我看着新聞里痛哭流涕的“認罪悔罪”在父母的陪同下“自首”的年輕人,他哭訴着自己是因為天太黑看不清路才撞死了人,事後太害怕了……回到家裏一直心神不寧……偏偏不提自己之前喝了酒……他父母也說雖然只是工薪階層,仍然會盡全力補償受害者家屬……

不管怎麼樣,肇事逃逸的罪名足夠他承擔了,小朱……的靈魂也許會得到真正的安寧。

“噹噹當……”有人敲門,我放下手裏的遙控器去開門打開門之後,外面空無一人,只有一張大紅的喜帖貼在門上。

喜帖?我認識的人不多……隨得禮也不多,更沒人知道我這個地址,是誰?

我揭下喜帖打開一看……鄭天翼先生攜劉玉珍女士邀請您於明日下午三點在XX區民政局觀禮。

咦……四……四叔要結婚?這個劉玉珍是誰啊?喜帖上的地址又怎麼會是民政局啊……這是怎麼回事?

下午三點鐘

我呆愣地坐在車裏看着四叔牽着穿着紅色旗袍的“前朱太太”劉玉珍坐上了他的那輛奔馳車,穿着白色公主裙的朱麗雅笑嘻嘻地往兩人身上揚了彩色的紙屑……

我……自認為早就對人類的所有下限一清二楚,沒有什麼事能讓我驚訝齒冷,沒想到四叔刷新了我的認知。

我下了車,面對開心快樂的“一家三口”,“四叔!”

四叔看見了我,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又很快開心地笑了起來,“多多,快!快過來,等會兒咱們四個一起吃飯。”

我本來不想去,可是看着尷尬地站在一旁的前朱太太現“四嬸”和朱麗雅……畢竟她們還沒修練成四叔那樣的厚臉皮和隨機應變的“本事”,“好啊!添人進口是大好事呢,四叔您什麼時候辦喜宴?”

“來年!來年吧!今年年頭不好呢……所以我跟你四嬸只領了證……沒辦酒,除了你之外誰也沒通知。”

是啊……朱老闆是四天前的凌晨咽氣的,在醫院拿到死亡證明馬上就送去火化,拿到火化證,用死亡證明和火化證銷戶,把“朱太太”的戶口狀態從已婚改成喪偶,別說屍骨未寒了,尼瑪戶口薄都是熱的吧,就拿來登記結婚……這個時候公佈婚訊是不太好。

我坐在後座冷冷地看着一手開車一手握着“四嬸”手的四叔,下限啊,下限……難怪奶奶對四叔深惡痛絕,說他走了邪路,一直以來除了強硬地非要“幫我”,弄了點小權,用一點小錢攪得家族內鬥不休,四叔也沒幹什麼壞事,這次真是刷新了我的認知。

四叔和“朱太太”是情人關係,沒準兒坐在我旁邊的朱麗雅還真是我堂妹,朱老闆死了之後,他們終於團聚在了一起,最讓人齒冷的是——四叔不願髒了自己的手,讓我做了朱老闆的掘墓人,他根本就是一直在省城吧?

“姐姐,我還沒有你的微信呢。”朱麗雅推了推我。

“我的手機號就是微信。”在這種時候還保持着很平靜的表情,跟朱麗雅很親近的“聊天”的我,心也夠大的……

朱麗雅沒有意識到氣氛的尷尬,她估計是相信了四叔的話,以為我是他請來的,我是知情的“自己人”,在我面前毫無防備也絲毫沒有心理負擔。

“姐姐,咱們家一共有多少人啊?我昨天剛跟爸爸相認,對家裏的事並不知情呢。”

爸爸?我看着朱麗雅……之前我並沒有注意到,她確實有鄭家女孩人人都有的美人尖跟圓耳唇——那天晚上……黃書郎就意識到她是鄭家的人了吧!所以才撒謊說通靈板能招靈鬼魂是因為伊琳娜,後面他跟我說是因為朱麗雅有異能……我為什麼沒反應過來呢?我的腦子怎麼這麼笨呢?也是我先入為主,認為鄭家每一代只有一個人有異能……並不,實際情況很有可能是鄭家每一個人都有異能,只不過有些人強——比如我跟四叔,有些人弱,比如朱麗雅,需要強大的法器和各種機緣巧合觸發。

朱麗雅已經十六歲了,四叔跟朱太太的關係至少有十七年了,朱太太今年有多大?四十歲?絕對沒有。

“四……四嬸,今年您多大了?”

“我?我今年三十五了老啦,時間過得真快,我認識你的時候,跟麗雅一般大。”

“是啊。”四叔又握了握她的手。

這信息量真的是越來越大,我沒記錯的話四叔的兒子比我小很多,二十歲?叫什麼來着……叫鄭帆……四叔跟前任四嬸離婚並且辭職下海是十幾年前的事,也就是說劉玉珍當年是身為省XX廳主任的四叔的小三。朱老闆呢?朱老闆知不知道劉玉珍和四叔的關係?有沒有懷疑過朱麗雅的血統?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我頭疼,我拿起手機看朋友圈轉移注意力,卻被朱麗雅的朋友圈更新給刷屏了,這小丫頭……還有兩副面孔啊!朋友圈裏的她很悲傷,發各種懷念老爸的心靈雞湯,什麼晚上夢見爸爸了,醒來哭濕了枕頭點開是很長的一篇文章;最愛我的男人已經去逝了又是一篇文章;配圖是她自己的黑白自拍照。

下面全都是點贊跟各種安慰性的評論,這些人如果看見我身側正在拿着妝盒補妝,笑嘻嘻地跟“親爸爸”討論要去哪裏吃飯的朱麗雅,恐怕會大吃一驚吧。

我看她最後一條朋友圈更新:“正在和媽媽一起找熟悉的叔叔幫忙辦留學手續,讓我去英國讀書一直是爸爸的心愿。爸爸,你看見了嗎?你的寶貝長大了……會自己飛了呢。”

“你要去英國?”我抬頭看着她。

“是啊,我已經拿到了我們校長的推薦信,我哥哥在那邊已經幫我找好了學校,明天我就飛過去渡暑假順便熟悉一下環境,下個學期就可以上學了。”

“哥哥?”

“是啊,鄭帆哥哥啊!他在英國呢。”

鄭帆在英國……我是知道的,他替“妹妹”安排學校?四叔……你牛逼,你太牛逼了。

只是牛逼的你啊,從什麼時候開始算計掉朱老闆的一切呢?朱老闆這十幾年,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呢?

“鄭帆在劍橋讀書,寶貝現在念的是分校,只要有推薦信轉去那邊的總校很容易,他其實也就是打幾個電話親自去過兩次沒幫多大的忙。”四叔笑道。

“鄭帆我記得也是很小就去了英國吧?”

“十五歲,我跟他媽離婚第三年他媽就帶着他去英國了。”

四叔把車停到了本市最高級的五星級酒店,下車之後拿出一張房卡交給劉玉珍,“蜜月套房的房卡,你跟寶貝一起上去吧,有驚喜哦。”

“好的!”劉玉珍欣喜若狂地拿着房卡帶着朱麗雅跟隨着侍應上了電梯。

四叔帶着我到了早就已經訂好的包廂,侍應送上茶果之後便退開了。

“相信你有很多事想要問我……其實如果今天你不來,我也會找機會好好跟你談一談的,只要你問對了問題,今天四叔我知無不言。”

“朱老闆是不是你跟劉玉珍害死的?”

“不是。”四叔晃着手指道,“他是自尋死路。”

“您說過要知無不言的。”

“可你沒問對問題啊。”

“朱老闆為什麼會認為自己會絕後?”

“這個問題你問對了。”四叔笑了起來,“這件事得從我們相識講起,朱老闆和他前妻開的小飯館離我原單位很近,門臉不算大,但是東北菜做得極地道,尤其是朱老闆親自掌勺的鍋包肉更是遠近聞名,如果不是來了特別重要的客人需要講一講排場體面,我們單位的人都喜歡到他那裏吃飯……”

一股寒氣從腳根鑽至頭頂,出事了……我有些慌張地買了車票回家,奶奶在和我最後一次通話之後沒多久就……摔倒了,她一個人住,在我回去之前都沒有人發現她。

我不明白為什麼她沒有想辦法“通知”我,也不明白為什麼她不跟我告別,她就這樣走了……一個人……

我燒了水替她洗頭髮,擦身子……她的“裝老衣裳”早就提前做好了,料子是我從省城買的真絲提花緞,棉花是新棉花彈好了一層層絮好的,姑姑親手幫忙做的,樣式是奶奶自己挑的,棉襖,棉褲,呢子大衣……鞋則是奶奶自己做的,鞋底納着平常人看不懂的圖案。

我把她穿好衣裳,這才坐在她的身邊,一個一個的通知她的兒女,她的親人。

不管平時關係如何,是不是幾年了不聞不問對面相見不說話,這種時候……他們是都會來的,第一個到的是家離奶奶家裏最近的大伯,他進屋來看見我坐在炕沿上,老人早就穿好了衣裳躺在炕上,撲通一下就跪下了,“媽!”

奶奶的葬禮平靜而隆重,一切按照葬俗來進行,我告訴他們奶奶早就備好的棺木在哪裏,早就看好的墓地的位置,餘下的就是從錢匣子裏拿錢,讓他們去支應。

他們所有人來來回回,都會多看錢匣子一眼,奶奶有錢……奶奶的錢早被我不知道倒蹬哪兒去了……這是他們的共識。

就在奶奶要出殯的那天,外面駕來了一輛看起就很高檔的奔馳車,從車上下來了一個很英俊的中年人,他有一米八幾高,濃且密的黑髮梳成大背頭,五官明晰長相英俊,明明已經有些年紀了,身上卻是一絲贅肉都沒有,身上的西裝很筆挺,料子一看就很高級,還帶着一個秘書和一個司機,看起就像香港電影裏走出來的大人物。

村裡人都傻住了,直到我大伯走過去捶了他一下,“老四!你咋才回來啊!”

四叔……傳說中的四叔……回來了。

從他回來到出殯下葬,我們倆個一句話都沒有說,可我知道他在看我,就像我在看着他一樣。

我們都是遊離於家族的,就算是我們跟家裏人說著話互訴着共同的悲傷和離別之後的遭遇也一樣。

出殯結束之後,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奶奶的東屋裏,我抱着已經空了的錢匣子坐在炕沿邊上,一言不發,奶奶真的太聰明了,整個葬禮要花費多少錢,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早算出來了,那她有沒有算到自己的死期?如果算到了,為什麼不讓我在家裏陪着她走最後一程?

他們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議論着老太太身後的財產,議論着後面要怎麼做,這房子要怎麼辦,神龕要怎麼辦,煙一根接一根的被點燃,熏得人眼睛疼,他們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又刻意的移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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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黃書郎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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