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咄咄怪事
這樣的季節是降雨少的乾枯期,河裏缺水發不了電自然供電不足,對電力部門來說,拉閘限電是一條出路。婷婷正滿手油膩的在洗滌,我叫她不要慌,我去找蠟燭。冬天裏的白晝很短,時鐘才剛過晚上七點,外面已經黑透。
我找了半天,才在抽屜里找到指頭大小一點蠟燭,我給婷婷點燃後放到廚房裏,可這麼小一點也堅持不了好一會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來電,於是我對婷婷說了聲去樓下買蠟燭,就摸着下樓了,阿黑看我出去了汪汪的大叫,要跟來,我把它趕了回去,只聽到婷婷在後面說什麼天黑小心的話。
我三下兩下的就摸到樓下去了,院子的風輕輕的拂着臉頰,感覺背心有些發冷。要是以前我又要疑神疑鬼起來,婷婷的到來,我心情好了不少,反倒叫我恢復了一點往日的熊心豹子膽。
門口小買部的老兒歷來就愛趁火打劫,最是可恨,平日裏一元三支的蠟燭,今天非要少給一支,傲慢且冠冕堂皇的說什麼漲價缺貨。我不想和他計較什麼,買了兩元錢的蠟燭和一個打火機,又買了幾袋婷婷喜歡吃的零食就往回走。
我摸着樓道欄杆上樓,路過五樓門口的時候,背後一緊,感覺衣服被什麼東西掛住了。我用手一摸,又是一隻冰冷僵硬的手牽住了我的衣角,我初時先是一驚,但一想到昨晚的事情,不但不害怕了反而肝火竄騰得厲害。
“媽的破爛玩意,也不拿去扔了。”我猜想一定又是那個石膏模特在作祟,於是用手把衣服理開,又惡狠狠的踢了兩腳上去。砰砰的兩聲,我感覺大腳丫鑽心的痛。
我咧着嘴一瘸一拐的往樓上走去,回到家裏,才發現大腳趾母破了。婷婷找來酒精一邊幫我消毒,一邊抱怨我火氣太大,我呲牙咧嘴的喊痛,不停的罵那該死的石膏人。因為停電,小區的人都早早的把床做為憩園,早早的進入了夢鄉。
這一晚上,我緊緊的摟着婷婷,和她說了好多心裏話,但我一直迴避昨天在她家裏發生的事情,不願意進入這個話題,我不想解釋,也知道不管怎麼解釋也解釋不清楚。
清晨起得很早,婷婷一大早就起來熬了小米粥,這個她比較擅長,那粥還熬得比較有水平。我們吃了早飯又餵了阿黑后,於是一同出門上班去。我摟着婷婷下樓,哪知道恰好在五樓門口碰到了做服裝生意的女主人,她看到我們下來急忙讓路,又問我頭上的傷怎麼樣了。我笑着嘴上說沒事就擦破點皮,心裏想到你那破爛東西昨晚上還碰壞了我的腳呢!正說著的時候我看樓道里空蕩蕩的,覺得很奇怪,就說道:“模特搬走了啊!起這麼早,自己做生意也不容易呢!”
“昨天上午就搬走了呢!放到這裏再出點什麼事情就更不好意思了。”女人陪笑着應答我。
“什麼,你說好久拿走的?”我感覺自己壓抑得出不過氣來,急切的追問。見我這幅表情,那女人和婷婷一齊用疑慮的眼神打量着我。
“昨天上午搬去修的,今天下午就要去取了,快修好了吧,怎麼了呢?”女人問着我。
“昨天上午啊!哦!沒……沒有什麼。我就問問!”我感覺自己身體在搖晃,腦袋嗡嗡的響個不停。
我扶了一下欄杆,然後一步步的下樓梯。婷婷一直疑惑的看着我,到樓下的時候她問我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感覺雙腿發軟,腦袋一遍空白,我想對婷婷說昨天晚上遇到的事情,可怎麼說起呢?我感覺自己沒法把這事兒組織成語言說出來。“昨晚上明明有的啊!”
“哦,沒什麼!我突然感覺有點頭暈……也不知怎麼了。那……那個石膏,你昨天傍晚上樓的時候看到過道上有沒?”我故作輕鬆的問道。婷婷想了一下說:“好象沒有看到,那你昨晚上撞到的可能是其他的東西呢!”
“恩!也是,有可能是的。”我怕婷婷擔心或者嘲笑我,就應付着回答她說道。
“可我明明是摸到了冰冷冰冷的手指啊!硬得就象死去的人一樣。”我在心頭寒顫的說道。
這樣的手以前我是撫摩過的,記得十年前外公去世后,我從學校趕回去見他最後一面的時候,我拉他的手,就是這樣的冰冷僵硬的感覺。
突然想到莫名其妙死去的外公,我又打了個寒顫。
我被婷婷拖上了公交車,到公司的時候,我已經遲到了,幸虧老闆還沒有來。陳娟見我木訥的坐在位置上,就湊過來問我怎麼了,說是不是睡過了頭,又問我是不是身體還是不舒服……她在旁邊一直找我說東說西,我心頭有些煩,一時沒忍住脫口而出的說道:“行了行了,你這人話怎麼這麼多,事情這麼多,就不要閑話一籮筐,我要做事情了。”
我原本不舒服,又一直在回憶着那昨晚樓梯間的怪事情,心裏有一股莫名的火在壓抑着,根本不想多說一句話,看到陳娟羅里羅嗦的嘮叨就想堵住她的嘴,於是說了幾句重話。結果陳娟聽了,獃滯了一下,那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起來,然後訕訕的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我用一上午去思索昨天晚上的事情,旁邊的陳娟用恨恨的眼神盯了我一上午。
這一天裏我想過無數次昨天晚上的事情,我甚至在腦海里回憶、演習買蠟燭過程中的每一個細節。總想找點端倪出來證明那是一個幻覺,我摸到的只不過是牆壁或欄杆什麼的,可沒有辦法,我在無數次的肯定與否定里艱難的求證。希望它沒有發生,但卻抹殺不掉腦海中那些漂浮不停的東西。
我自己也說不出來這是什麼,二十多年過去,難道我還要重新審視改變自己的世界觀?我又零零散散的想起前些日子的事情,突然的生病,接連不斷的噩夢,樓道的腳步聲、婷婷的老舅公、頭上的傷疤……這一切在代表什麼呢?又在暗示什麼呢?
我一一想完后發覺自己的雙手互握得緊緊的,手心感覺很涼。我越想越累,越去思索卻越覺得迷茫。我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無底的泥坑,越是想掙扎卻越是陷得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