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由之地,還談什麼理想未來
高三,有人說這是人生中最關鍵的一年,還有的人說高三是踏入社會之前的最後一堂課,我覺得不過如此。
以前讀小學的時候成績老是吊車尾,我總會理直氣壯的跟老漢和媽說小學成績都不重要,最主要的還是初中,很快到了初中現實又讓我對老爸和媽撒了一個謊,初中成績好不好無所謂,關鍵在於高中,如此循環自我欺騙自己,最後的結果是高中成績好不好無所謂,只要能隨便上個職校就好。
下午數學老師來替我們上了一節體育課,語文老師又來替我們上了一節音樂課,真是辛苦他們了。
“夜雨,你看還剩一學期就要畢業了,你有什麼打算沒?”
“我打算去當兵。”
“我媽叫我去湖北名院,將來好當老師。”
語文老師是個邋遢的老頭,隨時掛在嘴邊的口頭禪就是李清照如夢令.常記溪亭日暮裏面一句詩: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你們還不努力更待何時。
爭渡,爭的是成績,驚起,驚的是自己,你還沒上一本,那麼你不就是一灘閑雜鷗鷺么?
在語文老師眼裏後方的“特殊”區域恐怕是成了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他選擇因材施教,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說要去當兵的傻大個叫程高,是男生宿舍的寢室長,為人憨厚老實,身高也應了名字中的一個高字,起碼一米八五以上,一年四季都留着成都街邊“露天”美髮店剃的兩塊錢小平頭,平時特別節約,記得有一次他丟了十塊錢,整整一天沒吃飯硬是給抗了過去,他從來不找別人借錢,如果你要找他借錢他就兩個字:“沒有。”
想要去湖北名院的叫趙書田,家是湖北武漢那邊的,高二的時候應為父母工作變遷才轉到我們學校,剛開始來的時候是個帶着眼鏡的三好學生,上課不睡覺,吃飯不吵鬧,晚上不通宵,自從認識我和王岩以後徹底的就從好好學生變成了“特殊”區域裏面的一員猛將。
程高想要去當兵,我還能理解,要怪就怪家裏窮,就算運氣好考上了三本野雞大學家裏也不一定能拿得出高昂的學費,至於趙書田,就他那樣的損貨當了老師肯定會誤人子弟。
“夜雨,你有什麼打算沒?要不和我一起進體校一起打籃球,“雙王”出馬誰能大得了我們。”
“你們慢慢談理想吧,今晚我要去通宵,先補一個覺。”
“我要去!”
“我要去!”
唯獨程高一個人沒表態,說實話我還從來沒有看到過他進網吧。
理想?我也不知道我心中的那塊自由之地算不算理想,這次我閉着眼沒有睡覺,繼續去建設心中那塊還未完成的自由之地。
自由之地它是孤獨的,它是迂腐的,它又是自由的。
曾幾何時腦海里突然一個想法,莫名奇妙的就為這片自由之地打下了根基。
我想在一片草原上修一棟屬於我自己的“別墅”,最好還要養一條阿拉斯加,不受任何人的打擾我就一個人在那裏孤獨終老直至死亡。
晚上九點二十放學以後,我和趙書田跟王岩說好以後就踏出了學校的大門。
學校里除了分男學生和女學生之外,還分走讀生和住校生,趙書田和我的家就在學校附近,走路也就十幾分鐘,王岩的家在成都市中心來回得一個多小時,理所當然的他就成了住校生。
回到家以後,老媽已經睡覺了,老漢和奶奶還在客廳看電視,不知道誰說的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兒子則是父親上輩子的仇人,我看,這句話說得不假。
“夜雨,回來啦,餓不餓,要不要奶奶給你去做點飯吃。”
“媽,你說他餓什麼餓,給他錢拿去吃飯,錢總不能白花了吧。”
問我餓不餓的是我的奶奶,我從一出生就沒有見過爺爺,小的時候老漢和媽都去了廣東打工掙錢,我都是奶奶帶大的,她是個好人,沒事的時候總喜歡一個人種點花花草草,樓上還有兩隻大灰兔也是她養的,記得小時候我吃完飯跑去和小夥伴們一起瘋,玩着玩着突然肚子裏就一陣絞痛,躺在地上就哭了起來,聞聲而來的奶奶把我拉了起來,掀開我的衣服發現肚子漲得跟氣球一樣,連忙就把我給背到了醫院,在路上我邊哭邊吐,吐了奶奶一身,到了醫院醫生捏着鼻子給我開了葯奶奶才鬆了一口氣,我伸出小手去擦了奶奶額頭上的汗水,卻發現奶奶哭了,那時候我就覺得應該把世上只有媽媽好這首歌改成世上只有奶奶好。
老漢這個人我不知道怎麼去評價他,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我都不是他親生的,嘴裏天天都在念叨着錢錢錢,一天不打麻將他就吃不下飯,只要是打麻將輸了錢或者心情不好我就會遭殃,最狠的一次一巴掌直接就把我的鼻血給打出來了,每次去學校找他拿生活費他總嘟嘟囔囔會說一句,真是生了一個討債鬼。
老媽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也是個閑不下來的女人,每天起早貪黑到工廠裏面上班一個月也就一千八百塊錢,老爸做生意又失敗了,整日沉迷於麻將之中無法自拔,所以這一年以來老媽比以前更加辛苦,有時候連續好幾天回來都碰不到她人,要麼在睡覺,要麼還在加班。
除了老媽和奶奶之外,我們家還有一個女人,她是我妹妹,也正是因為有了她爸媽才從廣東回來在家裏發展,她叫王小雨,現在在讀小學五年級,老漢對她疼愛有加,哪怕是牌友們在催促老漢去打麻將他也會先把王小雨給送到了學校再去麻將館,王小雨和我的關係也就一般般,我不懂她的芭比娃娃她不懂我的反恐精英。
洗了一個澡以後,穿着拖鞋就打算去床上等時間,晚上十二點整,學校後門集合。
“你看你,衣服扔在這裏誰給你洗啊,自己沒長手么,不知道放進洗衣機里么!”
“唉,別說他了,夜雨現在高三學習壓力大,你就不要在難為他了,我來洗,我來洗還不行么。”
“媽,都是你給慣的。”
我很想從床上衝出去問問老漢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為什麼對我就有這麼大的意見。
不知道什麼時候王小雨探着小腦袋鑽進了我的房間。
“哥,給我五塊錢。”
“沒有。”
“學校小賣部裏面來了新口味的跳跳糖,我好想吃。”
“去找老漢拿,我沒有。”
“小雨,你出來奶奶給你拿,夜雨現在學習任務重,別打擾你哥睡覺。”
王小雨哼哼鼻子說了一句你不是我哥,就跑到奶奶那裏去拿錢去了。
我不恨王小雨,也不反感王小雨,只是心裏就見不得她好,每次老漢心甘情願的給她買了新的芭比娃娃,我心裏就很不是滋味,要是以前王小雨找我拿個幾塊錢我是直接就給了,今晚看她穿得像個公主,我是一分錢都不想給她。
十一點半,等家裏人都睡着以後,我穿好衣服從床底下拿了二十塊錢,躡手躡腳推開了房門直奔學校後門而去。
“表哥,你來啦,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就等你跟書田了,這個許薇她也想去玩玩,所以我就把她給帶上了。”
我笑着對王岩說道:“你以後就直接叫我表哥算了。”
王岩老臉一紅也不說話掏出一支煙就給點上了,還是許薇臉皮比較厚一點,說什麼知道我要來才答應王岩一起去網吧通宵,如果我不來她是不會去的。
“王岩,給我也抽一口。”
許薇要抽王岩手裏的香煙,王岩則看着我詢問我的意思,我看着許薇一臉嚮往的表情我就對王岩點了點頭。
許薇看來是第一次抽煙,剛吸進去一口就被嗆得眼淚直流咳嗽不斷,王岩連忙接過許薇手裏的香煙說浪費浪費,自己卻一口咬了上去美滋滋的吸了一口。
我笑而不語,稍微往後面退了一點,我討厭香煙,在學校很多人抽煙是為了裝逼包括王岩也是,剛開始裝逼慢慢的就養成了煙癮,王岩抽了一年多的香煙,一直想把我也給拉入到煙民的陣營當中,拉了好幾次見我不為所動也就沒再提起。
“現在都快十二點半了,趙書田到底還來不來了,不會是睡過頭了吧。”
我看了看手表現在已經十二點二十了,王岩在旁邊抽了好幾支香煙,許薇坐在長凳上昏昏欲睡。
“再等等吧,再過十分鐘趙書田還沒來我們就先去網吧。”
王岩把我拉倒一邊悄悄說道:“夜雨,有多的錢么?給我借十塊,今天我請許薇上網錢沒帶夠。”
我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二十跟王岩換了一張十塊,這個點去網吧到明天早上七點只要六塊錢,看來王岩這小子是要請喝飲料了。
“書田既然還沒來我們就先走吧。”
我對坐在許薇旁邊看着許薇打瞌睡的王岩招了招手,王岩輕聲叫醒了許薇。
在路上,許薇一個人走在中間,我們並排而行,月亮把我們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彷彿地上的影子最後都融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