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絕命馬戲團(四)
“歐陽,根據你提供的中毒跡象,我初步判斷受害者是被一種叫致命白毒傘的菌類所毒殺。”
我盯着這一行微信留言,回復道:“從第一日受害者出現的上吐下瀉,到第二日的‘假愈期’,最後的嚴重肝衰竭死亡,的確符合致命白毒傘的中毒癥狀。但是有一點不合常理,如果受害者是致命白毒傘中毒,那麼她必須攝入50克以上的致命白毒傘。如此大劑量,必然是將致命白毒傘當做一般的食用菌服食了。不過據我調查,死者在三天前的飲食都是與馬戲團成員一起點的外賣,而且他們所點的外賣中,並沒有菌類或者菇類菜系。因為這三天是排練期,所以受害者也沒有單獨外出用過餐,這點她的男朋友和閨蜜都可以證實。”
消息音響起,有了新回復:“或許通過專業的濃縮技術,施毒者將致命白毒傘製成了粉末或者試劑,不過這純粹是我的猜想。”
“現今科技有沒有這種濃縮技術?”
“很容易辦到。”
“謝謝!你幫我找到一個很大的突破口。”
我在微信上與之對話的,是一位中國中醫科學院的教授。
我之前說過,我微信上的聯繫人沒有超過30個人,這其中有26人可不是一般人。他們可都是國內各個科學領域的專家,可以說他們就是我的微信智囊團。或許是一種巧合,26在數字推理中是一個重要的突破口,其加1或者減1就是3的立方或者5的平方,幾乎26的出現就意味着一道題的快速破解。所以我在偵破中遇到一些專業難題,都會來請教他們,他們給出的答案,往往能令我在謎案中衝出一道突破口。
教授給我的這個答案,讓我把施毒者的作案手法簡單化,現在我來梳理一下。第一步,施毒者殺害小丑毛叔;第二步,以小丑演員的身份登記到奇娛公司,並以低薪酬和毛遂自薦的方式,成功混入紅陽馬戲團;第三步,在排練期間接近楊詩若,利用濃縮的致命白毒傘毒劑,混入楊詩若的飯菜或者飲水中,最終致其死亡。至於投毒成功后,殺手小丑為什麼沒有馬上離開馬戲團,我想這就是職業殺手的自信與玩轉死亡遊戲的心態。
如何施毒這個問題是解決了,但是更重要的兩個問題,何人施毒?為何施毒?卻是一頭霧水。
看了看日曆,不到一個星期就是大年三十了,不過我此時的心情並沒有因為年來到而感覺溫馨或者喜慶。反而因為這樁奇異的案件,時而興奮,時而沮喪。興奮,是因為離奇詭異,沮喪,是因為琢磨不透。
這兩日,我往來於刑偵隊、馬戲團和家之間,感覺有些心力交瘁,可是案情並沒有太大的進展。即使在大竹林作案現場發現了可疑足跡,也難以確認足跡的主人。
我曾經提議將這個足跡與刑偵隊外牆上‘惡魔殺手’留下的足跡做對比,不過遭到了足跡專家王鵬雕的否定,因為牆面上的足跡不是正常行走時留下的,足跡上的各個受力點都完全不在常態,即使大竹林現場的足跡和牆面上的足跡是同一個人留下的,那也無法得出正確的判斷。
這男人一沮喪,煙與酒就加量。晚上,就約了老呂和唐振國到菜農香串館擼串喝酒。
紅油滾滾,竹籤已成捆。這酒過三巡后,老呂的話漸漸的多了起來,只見他紅着臉,眯着眼說道:“這年關一到,大小宴席接連跑,不是在赴宴,就是在赴宴的路上。這段日子感覺就像是泡在酒罈子裏,不過這接連幾個大案破不了,這泡在酒罈子裏的酒也是苦酒,喝着沒意思。”
我喝了一口酒,說道:“老呂,自從上次鐘樓殺人案以後,我就覺得不安生,感覺這一個個案子後面,總有什麼特別的力量在牽引。局子裏羈押的犯人被殺,明顯是犯罪團伙所為,這個團伙盤踞在萬州,我看你這個年是不好過了。”
“哎,去去去,哪壺不開提哪壺。我們今天就喝酒擺別(聊天)吹八卦,不談工作了。”
我笑了笑,說道:“好,喝酒聊八卦。這說起八卦,我這兒還真有一個,我發現小夏那小子談戀愛了。”
我這話一出,老呂將酒杯用力在桌子上一擱,大聲說道:“你別提這個,提這個我就來氣,今天我還讓他好好反省這事兒,你知道他女朋友是誰?就是那死了的秦文遠以前包養的小三,陸美琳。我叫他去調查陸美琳,這小子倒好,和調查對象搞對象了,你說他這不是瞎胡鬧嗎?”
我吃了一口牛肉說道:“不瞎胡鬧,不瞎胡鬧,你看那殺手不是也愛上了自己的刺殺目標嗎?”
老呂一口將杯中酒喝光,說道:“紅顏禍水。小夏這小子遲早栽在那女人手裏。”
不管是紅顏禍水也好,紅顏福水也罷,我也只是在酒席間瞎掰一通,過後也是一笑了之,至於小夏與那女子今後的路是禍是福,誰又能說得清道得明呢?
此時一直埋頭喝酒擼串看手機的唐振國忽然冒了一句話:“這馮小珂長得可真像楊詩若。”
我嘴裏包着一口韭菜說道:“馮小珂是誰?”
唐振國說:“馮小珂是大文豪馮寓的三女兒。”
老呂說:“哦,我知道,隱居在萬州的馮寓才過世,說是留下二十億的遺產,他的三個子女多半又要上演豪門遺產爭奪戰的老橋段了。”
我說:“嗯!把那個馮小珂的照片給我看看。”
唐振國將手機遞給我,我看了看手機上的圖片。的確,與楊詩若太像了,幾乎一模一樣。於是我打趣的說了一句:“嘿嘿。這楊詩若其實是豪門的棄嬰,她就是馮小珂的孿生姐妹,大文豪馮寓的第四個孩子。”
唐振國瞪着大眼睛看着我,一臉驚奇的問道:“啊!真的?”
“假的!”
老呂不屑的揚了一下唇角,將一口泡椒牛肉塞進嘴裏說道:“你狗血劇看多了!”
其實我從不看狗血劇,只是喝了酒瞎掰的一句。不過,有些話不能亂說,很可能就會‘一語成讖’。
第二天早上,我接到了老呂的電話,他急匆匆的說道:“大文豪馮寓的大兒子,昨晚在馮寓的別墅里死了。”
老呂一早就帶隊去了案發現場,小夏依舊奉命前來接我和唐振國,目的地是大埡口森林公園。
大埡口距萬州城區22公里,距開州城區60公里,跨萬州、開州兩界,海拔1308米,是萬州區北岸的第二高峰。林區山勢綿亘,崖陡壑深,奇峰聳翠,雲煙飄浮,山泉甘美,林木繁茂。森林公園總面積350公頃。森林以馬尾松、柳杉、水杉、濕地松、火炬松、銀糖槭、雪松為主。年平均氣溫15度,無霜期240天。夏為無暑清涼的避暑勝地,冬為踏雪林海的賞雪佳境。不過此時此刻,它卻籠罩着一層死亡的陰影。
上午11點,我們抵達馮寓生前的別墅,一下車就看見精美的籬笆大門上掛着鑲邊的匾額,上面篆刻‘馮庄’兩個大字,剛勁有力,熠熠生輝。
此時的‘馮庄’前,除了兩輛私家車,剩下的都是警車,警車將地面壓得斑駁難看。
穿過籬笆,是一個有着涼亭的小院,小院的樹枝上還有一些殘雪,我想如果昨晚要是下了大雪,這小院一定很有些意境,不過轉念想了想,要是下了大雪,那估計也給偵破帶來很多不便了。走過小院中央的道路,我發現一些腳印,於是讓唐振國繞開這些腳印,不要去破壞它。進入別墅內,此時我已經無心再欣賞別墅內的古香古色了,因為一具男屍就卧在大廳中央。
案發現場的勘察早已結束,老呂站在一個彩印着鳳凰的大花瓶旁說道:“死者大概在10個小時以前死亡。他叫馮馳騁,身高175公分,37歲,是馮寓的大兒子,美國國籍,一個月前才回國,估計是因為馮老爺子快不行了,回國準備後事的。”
“怎麼發現死者的?”
“別墅的管家報的警。”
“管家呢?”
“在外面的警車裏,小劉正在做現場筆錄。”
我點了點頭,帶上手套繞着屍體看了看。
死者的致命傷是在後腦,有個大約兩厘米長的口子,血已經凝固,但是可以看出傷口的切面十分整齊,應該是人用了一把鋒利的匕首,從死者的身後,以極快的手法捅進了死者的後腦再拔出。
我抬頭問道:“兇器找到了嗎?”
老呂搖了搖頭。
我又說道:“外面的腳印勘測了嗎?”
老呂又搖了搖頭:“外面小院除了死者和管家的腳印,再沒有任何可疑的腳印。而屋內你也看見了,死者穿了鞋套,那麼兇手也可能穿了鞋套。”
看來兇手的作案手法很謹慎,只有回到屍體上,看能不能從屍體上找到一些蛛絲馬跡。血從傷口流淌出來沒有被打亂過,死者的手也沒有血漬,說明死者沒有掙扎,被一擊致命。再看看屍體四周,有些噴濺式的血滴,這就奇怪了,如果兇手從死者身後施刀,那麼噴濺的血滴應該會粘到兇手身上,而不會濺射到四周。
我站起身子,對身後的唐振國問道:“如果給你一把鋒利的匕首,你能不能以飛刀的攻擊方式,一擊將一個人的後腦刺穿?”
唐振國說:“我曾經在十米外,一刀刺進一頭成年公牛的額頭,那公牛當場斃命。”
我點了點頭,對老呂說道:“如此看來,馮馳騁是被一柄飛刀取走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