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鐘樓奇案(四)
死者秦文遠的家在江南新區的一處小區內,而這小區恰巧就是萬森集團開發修建的。
來到小區,我發現這裏的安保措施很是完善,外人都需要登記才能進入,而且從大門到死者所居住的那一棟樓,一路上都有監控覆蓋。我想,在這麼完善的安保措施下,為什麼還是發生了偷盜事件?而且偷盜的正是剛剛死掉的秦文遠家?
死者的家在17樓,當我進入被盜現場,看見這一片狼藉的樣子,我就更是感到疑惑了,入室偷盜,怎麼會把被盜者的住所砸個稀巴爛?
我問比我先到現場的老呂:“是誰報的警?”
老呂指了指一旁滿臉陰雲的老人說道:“是死者的父親,他本來今天是來給兒子整理遺物的,一到這裏就發現被盜,立刻報了警。”
我又問道:“知道什麼東西被盜了嗎?”
老呂搖了搖頭說:“屋子的兩個主人都已過世,很難確定什麼東西被盜了。”
我繼續問道:“查看監控了嗎?”
老呂說:“物業說昨晚停了幾個小時的電,監控在那段時間也失效了。”
我一聽,皺了皺眉頭說:“我去裏面看看。”老呂點了點頭說:“你注意點,不要破壞了現場。”
整個現場一片濃重的酒味,因為酒架上有幾瓶名貴的洋酒摔破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只有進門的餐廳是大理石地面,前方的客廳是木質地板。
我小心翼翼的邁開那一灘酒,從這灘酒四周的濺灑情況和酒瓶破碎程度來看,是人故意將其砸壞的。不過這個故意的舉動,卻留下了一個很明顯的證據,那就是腳印。從作案者因為踐踏到酒水而留下的殘缺腳印上可以看出,進入作案現場偷盜的有兩個人。
其中一雙腳印很大很清晰,我用隨身攜帶的捲尺測量了一下,腳印長度有30.8厘米,步幅距離有75.3厘米,根據我對足跡科學的一些了解,顯然這是一個身高在180厘米以上的男性留下的腳印。
而另外有一隻較小的腳印,長25.3厘米,不過這個腳印只是一隻左腳的腳印,無法測量步幅長度,我很難判斷這是一個女人的腳印還是一個身材矮小的男人腳印。我想,或許請足跡專家能夠幫我解答這個疑惑,於是向老呂喊道:“老呂,我發現了幾個腳印,你通知足跡專家來鑒定一下。”
老呂應聲道:“好,我馬上聯繫。”
邁過餐廳,進入客廳,這客廳的沙發墊子被人掀開胡亂扔在地上,液晶電視屏被砸爛,電視盒也被扯了扔在地上,茶几上的果盤、煙灰缸也被打翻在地,連茶几旁的垃圾桶也被踢翻。
不過這凌亂的客廳還是讓我發現了一個細節,就是客廳茶几邊上有一個從牆角固定插座上接出來的移動插座。這個插座接到這裏是幹什麼用的呢?
從客廳進入主卧,主卧一樣是凌亂不堪,衣櫃的櫃門大開,衣物被散亂的扔在地上和床上,書架式的電腦桌上,不但書籍被刻意拿下扔了一地,而且桌上型電腦主機摔在地上,砸得支離破碎。
我的目光聚焦在那被砸得稀爛的電腦主機上,顯然這是被人用腳猛踩破壞的,而且破壞程度相當嚴重,不像是隨意踩的幾腳。
我又檢查了電腦桌的幾個抽屜,發現抽屜裏面都有明顯的翻動,不過不知道抽屜裏面有什麼東西被盜了。
我再查看了衣櫃,衣櫃內的抽屜也被撬開過,這抽屜里放的是一些證件之類的東西,同樣是被翻得很凌亂,卻無法得知什麼東西被盜。
從這一切看來,盜竊是無疑的,不過簡單的盜竊是不會將被盜者家裏砸毀的,那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呢?
帶着這個疑問,我又查看了剩餘的兩間卧室,發現那兩間卧室一間應該是當做客房,一間當做儲物室,兩間卧室都沒有打砸和被盜的痕迹。
在儲物室里,我發現在一個木柜上放着一個筆記本電腦的包裝盒,盒子上面已經積滿了灰塵。
這個盒子讓我忽然想到了什麼,於是我又來到客廳的茶几前,看了看之前發現的移動插座,又看了看茶几表面的擦痕,以及茶几下面的儲物格邊緣稜角擦痕。我做出了這樣的推斷,這個茶几上曾經放着一台筆記本電腦。
第一,筆記本包裝盒證明屋主有筆記本電腦;第二,移動插座證明那插座有連接筆記本電源的可能性;第三,茶几表面的細微擦痕,中間有一塊明顯比旁邊的少,證明這裏曾經放了什麼東西,而茶几儲物格邊緣稜角的擦痕證明,這個位置,經常有人入座,並且因為鞋底無意間的觸碰摩擦,導致這一處稜角上擦痕明顯。
那我就做出進一步的推斷,如果有筆記本電腦,那麼這台筆記本電腦是被盜了還是主人之前就拿走了?
假設是被盜了,我就來做一個大膽的猜想。屋主是剛剛被謀殺的死者,死者家住在安保完善的小區,卻在停電當晚被盜,如何把兩起案件結合起來呢?
首先,我假設死者是不是掌握了什麼東西,比如昂貴的珠寶、罪證等等而被人滅口。而行兇者在滅口后當然得拿到死者所擁有的東西,所以實施了盜竊。如果家中有什麼名貴的東西被盜,那麼就可能是為財,如果是筆記本電腦被盜,就有可能筆記本電腦里儲存着什麼見不得人的證據,那麼作案性質又不一樣了。
其次,為何盜竊巧合的發生在死者死亡不久,而且是在停電導致監控失效的夜晚?有什麼人可能讓這一切從巧合變成有預謀呢?什麼人有這種作案的可能性呢?那麼我又大膽的假設,能做到這一切的,就是財力與權力同時具備的萬聲集團老總,王偉森。王偉森財力雄厚,完全能做到買兇殺人;他同時是這個小區的開發商,掌控着物業運轉,那麼他完全有可能對小區實施斷電,並僱人進行盜竊。
最後,如果假設成立,那麼這次實施盜竊的目的就能從求財轉移到另外一種可能性,而這種可能性我暫時無法確定。
那麼回到被盜的現場,如果我之前的假設成立,那麼被盜現場被打砸也就能說通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掩飾一件事,就是為了掩飾主卧內的桌上型電腦被砸毀。
想到這裏,我大聲向老呂喊道:“老呂,你進來。”
老呂與我一起進入主卧,我指着被砸得不堪入目的桌上型電腦主機說道:“老呂,技術部門能不能修復這台電腦?”
老呂看了看那台被砸成渣的電腦說道:“試試看吧!”
我說道:“如果修復,將裏面的文件都調查一遍,興許會發現這謀殺案與盜竊案之間的聯繫。我現在對這兩起案件有一些猜想,不過我知道這種猜想對於你們來說有些荒謬,所以我會自己去調查。”
老呂看着那破損的電腦說道:“好的,電腦修復了,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我又說道:“這起盜竊案很有可能小區物業也有參與,雖然只是我的假設,但是這條調查方向你們可以跟一下。作案人員初步斷定有兩人,其中一人是身高超過180公分的男性,而另外一人我暫時無法斷定。你通知足跡專家了嗎?”
老呂說:“已經在路上了。”
我說:“這起盜竊案,很有可能成為鐘樓殺人案的突破口,我相信這不是簡單的盜竊案。找到竊賊,很有可能就能揪出幕後的大老虎。”
老呂說:“嗯,歐陽,我和你的想法一樣。”
我說:“對於西山鐘樓的殺人案,我已經梳理出了三條調查方向,而之前的因感情原因導致的殺人可以排除。第一,擁有殺手同款兜帽衫的健身俱樂部,這條線索是一個賭博,也是與犯罪分子的心理博弈,或許這個方向最終會浪費時間人力,但也有可能出現出乎預料的調查結果。”
老呂點了點頭說:“小劉已經在全區排查了。”
我說:“第二,就是這起盜竊案,我剛才已經說過,調查方向一定要指向小區的物業。而第三點,我即刻去跟進,在你將死者的桌上型電腦修復后,或許就能明白我這第三點調查方向了。”
老呂微微一笑道:“萬森集團。”
我一愣,笑道:“嘿嘿,老狐狸,還是這麼不動聲色。”
老呂說道:“是你太小瞧我這個老同學了。”
我仍是以微笑回應,因為我從來都沒有小瞧過這個從警二十多年,破獲無數奇案的人民警察。
老呂繼續說道:“這第三點我們都是在猜想,我知道你的做法是即刻去跟進,而我的做法是從第一點和第二點中找出和第三點之間的聯繫,這樣我才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去調查嫌疑人,而不被那種有權有勢的人倒打一耙。”
我笑了笑說道:“老哥,穩!既然如此,我也不能打破警方的節奏,反正今天唐振國去陪他女兒了,我也就抽出半天時間閑一下,因為這個案子後面還說不準要掀起什麼驚濤駭浪,沒有唐振國這個強悍的保鏢在身旁,總覺得心裏不踏實,哈哈。”
老呂抹了抹鼻子,皺眉說:“你也不必閑着,先跟我把這個盜竊案給破了。還有,你那個保鏢不簡單,我調查過,一年前有命案,不過是過失殺人,最終沒有判刑,他......”
“不必說,我都知道,他那個案子,我認為是一樁懸案,等有空了我還要去好好調查一番。”我打斷老呂的話頭說道。
老呂點了點頭,此時他的手機鈴聲響了,是足跡鑒定專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