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唉……」

周適才聽見一道嘆息聲傳來,他的身子狠狠一震,警覺的四下張望,沒有其他人啊!

嘖,怎麼連我都疑神疑鬼了?沒事,根本沒人知道她在哪裏,也沒人知道此事跟我有關。他心想着,給自己壯着膽子邁開步子,他飛快的離開花園,朝着他們一家子住的永歡苑而去。

夏就贏的魂魄在府中出現及被撞見的頻率越來越高,很多人都說曾聽見她的聲音或是看到她的身影,為此,區太夫人打算找法師到府里進行安魂儀式。

當然,這事被區得靜制止且嚴拒了,他說他堅信着夏就贏還活着,正等着他尋獲她。許是那些傳言聽多了,周適才也開始有點疑神疑鬼,心神恍惚,覺得自己好像也看見奇怪的身影。

他有點心神不寧,還因此去了趟菩提寺拜佛。這日,他去找柯霸喝酒,對柯霸提及此事,不信鬼神的柯霸嗤之以鼻,說他應該是酒喝得太少才會胡思亂想。

於是他在柯霸的慫恿下多喝了幾杯。

是夜,他喝得迷迷糊糊,坐着轎子回到區府,一個人揺揺晃晃的走回永歡苑。

夜風徐徐,枝葉款擺,發出沙沙細響。

就在距離永歡苑不遠的地方,周適才隱約聽見一聲嘆息,他以為是自己喝醉聽錯了,停下腳步細細一聽,又沒聲息。

柯霸說的對,我喝得不夠多。他一邊這麼想着,一邊邁開步子往永歡苑裏走。

一進院門,眼角餘光一瞥,便看見一名女子蹲在院子角落掘土。

「誰?」他問了聲。

女子沒有回應,他有點生氣,是哪個婢女三更半夜不睡,竟在院子裏胡鬧。

「幹麼不回答我?」他上前質問。

女子慢慢回過頭,她披頭散髮,滿臉滿身泥濘,臉色死白,七孔流血。

周適才嚇得魂飛魄散,腳步踉蹌地向後退,摔跌在地,他大聲驚喊,「鬼!鬼……」

但府里竟像是沒有其他人在似的,沒有人過來一探究竟。

「姑丈,你害得我好慘呀——」

「你、你……」他仔細一看,赫然發現那死狀凄慘的女子竟是被他跟柯霸聯手給埋了的夏就贏,「媽呀!」他嚇得哭哭喊娘,想逃,卻雙腳無力。

他原本醉了,可現在他全醒了,他用雙手緊捂着臉,不敢看向陰魂不散的她。

「姑丈,你好狠的心啊,害死了我們母子倆,我恨!」

「不……不是我!是、是柯霸!是他找人埋了你,不是我!」周適才嚇得都快尿褲子了,整個人蜷縮着不斷發抖。

「為了讓得靜背上克妻的罪名,你害死了他的兩任妻子,現在又害死我……」

周適才不敢直視着她,只能用力揺頭否認。

「你害死了這麼多人……」

「不,沒有!沒有!」他極力否認,衝口而出,「她們不是我害的,我只埋了你!」

此話一出,院子瞬間燈火通明。

周適才陡地一震,手足無措。

剛才黑漆漆一片,又被夏就贏的冤魂嚇得腦袋一片空白,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區得靜、區太夫人、趙瀞玉、區碧嵐、周學賢跟周慕曦都站在廊下。

他驚愕不已的看着他們,嘴巴張開又闔上,一時之間發不出任何聲音。

區碧嵐痛心疾首,淚如而下,「周適才,你竟然真的做出這種缺德事來?!」

「這……」周適才啞口無言。

原本一直躲在齊浩天的別館裏,偶爾才回來裝神弄鬼一番的夏就贏撥開了披散在臉上的頭髮,笑看着他,喊了一聲,「姑丈。」

周適才驚恐的望着她,顫抖着嗓音問道:「你……你是人是鬼?」

「姑丈,人比鬼可怕多了。」夏就贏俏皮一笑,「我是人。」

「這……你不是、不是……」周適才不敢相信自己被擺了一道。

她不是被柯霸找人弄死了嗎,為什麼會活着?難道柯霸誆騙他?

「姑丈,」區得靜走上前,冷冷地道:「夜路走多終遇鬼,多行不義必自斃。」

周適才眼見大勢已去,頹然的癱坐在地上。

「姑丈,一直以來我對你私底下的事都是睜隻眼閉隻眼,從不曾想過要拆穿你,可這次你企圖加害贏兒,我只好出招反制。」區得靜續道:「我收買了你跟柯霸找的人,按計將贏兒弄昏送出城去,可我又偷偷將她帶回城裏藏看,就是要使計讓你自行招認。」

周適才懊惱的看着他,「想不到你竟然陷害我?」

區太夫人怒斥道:「陷害你?若不是你有此惡念邪心,靜兒能設計你嗎?!」

「我……」周適才無從狡辯,事實擺在眼前,而且他剛才也承認了自己的惡行。「周適才,」區碧嵐狠狠的掮了他一耳光,聲淚倶下,「你做這種事,教我們怎麼有臉活下去?!」

「娘……」周慕曦上前扶着因過度傷心而全身無力的母親,幽怨的看着父親,「爹,您真的太令人失望了,您怎麼可以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我、我……」周適才跪倒在區碧嵐腳邊,「娘子,你要救我,別將我送官啊!」

區碧嵐悲憤的看着他,「我沒那個臉替你求情。」

周適才一聽,再也忍不住哭了,「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我該死,我真該死啊!」他不斷打自己耳光,捶着胸口,模樣可憐。

畢竟夫妻一場,區碧嵐看着也是不忍,但這回要不是區得得警覺,夏就贏肯定被害死了,他犯了這樣天大的錯,她哪有臉為他求情討饒?

甩過頭,她痛心拭淚。

夏就贏看着區得靜,跟他使了個眼色。

區得靜瞭然的輕點了點頭,他轉向祖母,說道:「祖母,此事由您定奪。」

區太夫人看着女兒,神情掙扎為難,欲言又止,接着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媳婦,像是在徵詢她的意見。

趙瀞玉溫婉一笑,「娘,就饒了他吧。」

區碧嵐一聽,驚疑的看着她,「嫂嫂?」

趙瀞玉說道:「娘,妹夫多年為區家做事,沒有功勞亦有苦勞,如今只是一時鬼迷心竅走岔了路,既然贏兒無礙,只要妹夫改過自新,重新做人,就給他一條路走吧。」

區太夫人正是此意,但不好明說,表面上她故意再次確認的問道:「你真認為如此?」

趙澈玉點點頭,看向兒子和媳婦,問道:「靜兒、贏兒,你們以為如何?」

「祖母跟母親作主便行。」區得靜回道:「我與贏兒毫無異議。」

「贏兒,你也同意?」趙瀞玉問。

夏就贏點點頭,一臉輕鬆地道:「經過此事,姑丈應該不會再干傻事了,將他送官,難過的是姑母他們,我不希望他們心裏難受。」

聽她這麼說,區碧嵐母子三人都是一臉感激。

「既然如此,」區太夫人鬆了一口氣,「那就:這麼決定了。」

周適才得知自己逃過牢獄之災,感激得跪地磕頭,「謝謝娘、謝謝娘!」

「你該謝的是靜兒跟贏兒。」區太夫人不悅地瞪着他。

周適才轉而向兩人磕頭道謝,「得靜、就贏,謝謝你們,真是太感謝你們了!」

區得靜面無表情,只是淡淡地說了八個字,「好好做人,好自為之。」

這時,區碧嵐突然跪在母奈面前,嚇了大家一跳。

「碧嵐,你這是做什麼?」區太夫人急着想把女兒拉起來。

她堅持跪地說話,「娘,適才犯下如此大錯,雖未傷及人命,但其心可議,女兒感念母親、嫂嫂原諒,但實在無顏再待在區府,請母親讓我們一家人出府去吧!」

區太夫人一震,「這……」

「碧嵐,你不須如此。」趙瀞玉上前快起她。

「嫂嫂,我知道你心地仁厚善良,但我心意已決。」區碧嵐神情堅定。

「靜兒,你……你倒是說說話。」趙瀞玉希望兒子幫着挽留。

區得靜沉默片刻,幾經思考,做了一個決定。「既然姑母堅持,就照姑母的意思吧,我將一家布莊及一家茶樓交由學賢打理,城東那座宅子雖然不大,但夠你們一家安身立命,我明日便讓帳房到票號換三百兩銀給你們……」

區碧嵐慚愧地道:「不,那太多了。」

「姑母,這是您應得的。」區得靜溫煦一笑,「至於慕曦,她的嫁妝由我負責,您不必擔心。」

「表哥……」周慕曦一聽,感動得紅了薩。

「慕曦,」區得靜拍拍她的肩膀,「你會幸福的,費東鵬是個好人。」

周慕曦用力的點點頭,激動的落下淚「這樣就都沒事了吧?」夏就贏拍拍手,「如果沒事,我要去洗掉這一臉鬼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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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送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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