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她單薄的身軀,站在正午後的陽光里,在地上落着一個小小的暗影。

孤單又落寞。

雖然隔得遠，但丁昊還是看得清她臉上的表情。

她輕輕的皺着眉，微眯着眼看着他們,然後轉過身,朝外走。

“她如果生氣就說明——”

戴文倩的話還未講完,丁昊已經迫不及待的追了去。

戴文倩站在原地,望着丁昊奔跑的背影,無聲的癟了癟嘴。

未到公交站，丁昊追上了蔣曉溪。

她輕而易舉的就握起了蔣曉溪的纖細的胳膊，將她帶回身,“蔣曉溪，你怎麼出院了？”

蔣曉溪抬頭看着他,表情很冷靜，“嗯。”

“吃過午飯了嗎？”

“沒。”

丁昊頓了頓,才解釋，“剛剛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哦。”

她的淡定出乎丁昊的意外。

又沉默了一瞬,丁昊說，“下午我要去德國出差,可能要一個星期。”

“哦。”

“你真的——”丁昊欲言又止。

剛剛戴文倩最後一句話沒有說完，但是丁昊知道她想說什麼。

如果她生氣,說明她也很在乎自己。

可是她現在太過冷靜,完全看不出一點裝模作樣。

他突然覺得看不懂她了。

蔣曉溪問,“我怎麼？”

丁昊放棄追問了,“沒什麼。”

“我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

蔣曉溪轉身朝公交站走，丁昊鬆開了她的胳膊，緊緊跟隨着她。

蔣曉溪攔了一輛的士，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丁昊這次沒有攔她，也沒有強行要送她。

他不相信，她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否則她跑什麼？

或許她的冷靜，只不過證明，她並沒有像他一樣，那麼的在乎他。

如果是這樣，蔣曉溪，我就給你一個機會，讓你看清你自己的心。

出租車在丁昊面前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車流中，再也分辨不出。

***

轉眼，已經是丁昊出差的第三天了。

可是他一個電話，甚至微信都沒有發給她。

易凱還是照常給她送飯來公司，蔣曉溪跟他說了幾次，不要再送，太麻煩，但易凱還是每天都堅持。

他說是丁昊出差前交代的，必須每天送。

如此這樣，便讓蔣曉溪很困擾了。

他都能囑咐易凱每天給她送飯，難道就忙到想不起來給她發一條短訊嗎？

她一直覺得這五年，現實生活已經將她的心磨練的無堅不摧。

可是這一秒，她一邊吃着易凱送來的午餐，眼眶莫名的酸痛。

雖然那天，她清楚，是戴文倩見了她，故意的。可是他就那麼輕描淡寫的解釋了一下，不覺得沒什麼說服力嗎？

就不怕，就不怕她誤會嗎？

這麼些天，短訊都沒有一個，蔣曉溪越想心裏越不暢快。

反正他不找他，她是絕對不會找他的。兩人本來就沒什麼，她也沒付出太多的感情，一拍兩散也不會很難過。

只是蔣曉溪她不知道，身處異鄉的丁昊，雖然一整個星期都沒有聯繫她，但是每天易凱去公司給她送完飯，都會給他報告她的情況。

蔣曉溪很會掩飾自己，從不在外人面前流露任何內心的情緒。

所以，在易凱面前她還是那個冷冷的，淡漠的蔣大小姐。哪怕是旁敲側擊，都從來沒有向易凱問及過一句關於丁昊的事情。

也不知道丁昊知道這些的時候，心裏會是什麼感受。

只是每晚，兩個人都會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在不同的國度，看着窗外燈火輝煌的城市，心裏想着一個人。

偶爾，蔣曉溪會想，他回來的第一天，會不會第一時間來看她。

偶爾，丁昊會想，他每晚在想她的想到睡不着的時候，她會不會也在想他。

一個星期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早上，蔣曉溪剛進辦公室，鄒芸就告訴她，“今天丁總監就回來了。曉溪，他肯定會給你帶禮物。”

蔣曉溪沒接話，心想，但願吧！

直到中午，都沒有再聽到任何消息。

易凱和平日一樣，到點就給她送來午餐，每天都是不同的菜式。

易凱準備的是兩個保溫飯盒，每天蔣曉溪吃完飯，就會把飯盒洗乾淨，第二天還給他，他次日直接盛飯菜。

今天也一樣，蔣曉溪把乾淨的飯盒遞給易凱，他接過，什麼話也不多說，轉身就走。

剛走到門口拉開門，突然身後的聲音叫住他，“易凱。”

易凱腳步一停，頓了一秒才回頭，“什麼？”

蔣曉溪站在辦公桌旁，抿了抿唇，猶豫了一會兒，才緩緩問，“丁昊回家了嗎？”

易凱意味深長的一笑，說，“我還以為你一直都不會問呢。”

蔣曉溪不說話了。

易凱說，“你自己問他吧！”說完，也不等蔣曉溪說話，拉開門就走了。

一旁的鄒芸，沒搞清楚情況，還在感嘆，“這樣的小叔子也太好了，每天送愛心午餐。這樣的小叔，我好想要一打。”

蔣曉溪回過頭，看她一眼，“嗯。”

***

下班后，蔣曉溪到大廳打卡，特意放慢了步伐。

如果他真的回來了，人在公司的話，現在應該也要下班了。

他沒有來找他，也沒有發信息告訴她，一整天又都沒有他的消息。

突然好想看到他那張帥氣的臉。

可是，就算她停留到最後一個才刷卡離開，還是沒能等到她想見的人。

蔣曉溪情緒低落的回了家，洗了澡后早早的就睡了覺。

沒吃晚飯。

餓得睡不着。

心情壓抑的睡不着。

她抱着手機刷網頁，看小說，卻總是沉不下心來。

過了一會兒，她煩躁的把手機往旁邊一扔。

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反側，越睡越精神。

她不耐煩的爬坐起來，胡亂的抓了抓頭髮，咬咬唇，重新抓起手機。

她望着屏幕上的名字發獃良久，在按與不按之間徘徊。

房間好安靜，安靜的只聽得到空調轉動的聲音，和床頭柜上時鐘走動的滴答聲。

那聲音就像在催促她。

屏幕黑了又被按亮，黑了再被按亮。

反覆了好幾次。

幾分鐘過去了——

蔣曉溪深吸了口氣，一咬牙，終於還是按了撥號鍵。

她抬手緩緩移動到耳邊。

聽筒里嘟嘟的聲音，每一聲都令她緊張又不安。

她擔心會被掛斷，或是無人接聽。

在第三聲嘟音結束時，電話被接通。

但是，電話那頭的人並沒有說話。

氣氛已經緊張到了極點。

蔣曉溪屏住呼吸，手指緊抓住被單來調節自己的情緒。

沉默了許久，誰都沒有掛斷電話。

聽筒里靜的只剩彼此微小的呼吸聲。

最後，還是丁昊慵懶又低沉的聲音，先臣服，“為什麼不說話？”

在聽到他聲音的一瞬間，所有的相思，頓時從左心房上涌，溢出眼眶。

蔣曉溪輕輕的抽噎了一下，夜裏太安靜，丁昊在那頭聽得很清楚。

“別哭。”

蔣曉溪微啞着嗓子不肯承認，“沒。”

丁昊“想我沒？”

蔣曉溪不說話了。

丁昊，“嗯？”

蔣曉溪繼續沉默。

丁昊，“我現在過來看你？”

蔣曉溪還是不說話。

丁昊，“不要就不過來了。”

蔣曉溪脫口而出，“要。”

好像真擔心他不來似的。

電話里，丁昊略顯疲憊的嗓音，輕輕笑了一聲，說，“那你給我開門啊！”

蔣曉溪猛然抬頭，以為自己聽錯了，“嗯？”

“再不開門，我回去了。”

蔣曉溪確定自己沒有理解錯，扔了電話，光着腳就爬下來床。

她跑到玄關，停下腳步，心裏依然緊張。

白花花的腳丫，無意識的扣着地下的毛毯。

好擔心，剛剛只是一個玩笑，一開門，卻見不到他的人。

她深吸了口氣，伸手擰開門炳。

面前的防盜門，緩緩而開。

走廊里昏黃的等也隨之亮了起來。

蔣曉溪抬眼望去，對面的牆邊靠着一個男人。

暗黃色的燈輝映照着他如刀削般清晰的輪廓。

他穿着潔白的襯衫黑西褲，領帶被拉松，隨意的掛在襯衫領口，西裝外套搭在肩上。

他低頭抽了口煙，輕輕吐出一口煙霧。

他悠悠抬頭看向她。

目光筆直的看進了她濕潤的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