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丁昊如此問,就連郭佳佳都有些吃驚了,“丁總監還不知道?”
“知道一點,沒有細問過她。”
郭佳佳似乎能明白丁昊的謹慎之心,“丁總監果然細心周到,曉溪的確不想再提及以前的事,只恐怕,她更不想你知道。”
“那你能告訴我嗎?”
郭佳佳斟酌了一下,點頭同意了。
丁昊問,“那人背叛了她?”
郭佳佳點了點頭。
“因為什麼?”
“他背着曉溪——”
郭佳佳剛剛開口,一個小石子,從幾米開外被踢了過來,直線滾到兩人腳邊。
丁昊和郭佳佳同時低頭看了眼,又順着石頭滾來的方向看過去。
蔣曉溪冷着一張臉,在涼涼的月色下更顯清寒。
她抱着雙臂,全身戾氣太重,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郭佳佳驚慌又慘白的臉,一步一步緩緩朝他們靠近。
她踱步到兩人中間,停下了。
蔣曉溪回頭看丁昊一眼,丁昊坦言承認,“是我問她的。”
蔣曉溪沒有說話,但她的眼神似乎在說:你問的又怎樣,替她承擔我就會放過她嗎?
他越是替郭佳佳說話,更引燃她的不滿。
蔣曉溪再次看向郭佳佳,眼神更涼,她放下雙臂,抬腳又朝郭佳佳走近了一步。
蔣曉溪此時的樣子類似跋扈,丁昊以為她又要和上次一樣扇郭佳佳耳光。
他只是慣性的伸手握住郭佳佳的胳膊,想把她拉向身後。哪知郭佳佳觸不及防,一個趔趄,撲到了丁昊身上,緊緊拽着他的衣服。
這一系列動作就在蔣曉溪眼前發生。
她看到丁昊在護郭佳佳。
她眉心緊鎖,胸口驟然酸楚,猛然轉身,想要離開。
可腳下一不小心踩着了一塊鵝卵石,蔣曉溪第一下沒站穩,踉蹌的后跌了兩步。右腳站穩后,哪知左腳只踩到池塘水泥修葺的台階邊緣。
撲通——
一聲巨響,濺起大片的水花。
蔣曉溪後仰,措手不及掉進池塘冰冷的池水裏,頓時引起周圍所有人的錯愕側目。
丁昊推開郭佳佳,剛剛伸到半空中的手,根本來不及拉她。
蔣曉溪掉下去的那瞬間,水花濺濕了丁昊的褲管。
一旁的郭佳佳,瞪眼捂嘴,恐慌不已。還沒說出話來,只見丁昊飛速躍身,跳下了水。
***
丁昊抱着她蹲在一旁的寬域路邊,泛白的水泥地上攤開一灘水。
聽聞響動的人群紛紛走了過來,圍了一團。
丁昊捋順貼在她臉邊的濕發,蔣曉溪驚慌未退,眼珠一動不動的,睜着眼看他額頭的發梢,水珠一顆一顆往下滴,滴到她的身上。
丁昊撫摸她的臉,“蔣曉溪,還好嗎?”
蔣曉溪緩慢的眨了下眼睛,愣愣的看着他擔憂的臉。
“說話啊,蔣曉溪。”
哪料,下一秒,蔣曉溪推開他的胸膛,咬牙站了起來。
丁昊莫名其妙的,隨之站起來后,蔣曉溪已經穿着那身濕漉漉的淡藍色連衣裙遠離人群而去。
丁昊眉頭一緊,心裏大概清楚她在介意什麼。
怪他剛剛護了郭佳佳,卻害了她掉進水裏。
他知道她不會無緣無故去針對一個人,從上次藥店那個小丫頭事件他就看了出來。所以那次她打了郭佳佳,他也沒多問,想必一定是郭佳佳做過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他今天去拉郭佳佳,只不過是因為知道郭佳佳身體欠佳。而且他一個大男人在場,眼見兩個女人打起來,他豈有坐視不管的道理。
蔣曉溪意外掉進池塘,這是他未預料到了。
女人鬧起脾氣來,真是沒辦法,特別是像蔣曉溪這樣的女人。
她不跟你吵也不跟你鬧,無聲冷戰,一個眼神,都令你敗下陣來。
郭佳佳走過來,“丁總監,你趕緊回去換一件衣服吧!”
他輕輕嗯了聲,追着蔣曉溪去了。
丁昊回到卧室時,蔣曉溪在浴室沖熱水澡。
男人沒女人麻煩,丁昊拉上窗帘,直接在卧室就脫掉了濕衣服,拿了套乾淨的換上,隨後出了門。
蔣曉溪洗完澡出來,丁昊不知道去哪裏端了杯薑茶來,正從門口進來。
蔣曉溪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往陽台走。
丁昊在背後說,“小心感冒,先把薑茶喝了。”
蔣曉溪腳步不停,置若未聞。
丁昊擰了擰眉,得了,大小姐脾氣上身了。
蔣曉溪站在陽台邊吹頭髮,丁昊把一杯熱燙的茶放到她床頭櫃邊,轉身去了浴室。
蔣曉溪吹乾頭髮進來,瞄了眼玻璃杯,碰都沒碰,直接捂進了被子裏。
丁昊洗完澡出來,見薑茶還原封不動的放在那兒,一邊擦頭髮,一邊走到蔣曉溪床邊站定,“蔣曉溪,起來把薑茶喝了,感冒了這附近沒有藥店。”
被子裏背對着他的人,不理也未動。
丁昊盯着她假寐的臉看了會兒,勾唇懶懶一笑,扔了毛巾,彎下腰,扯開了她的被子。
突然的大幅度干擾,蔣曉溪煩躁的睜開眼,回頭瞪着他。
“起來喝茶。”
蔣曉溪斜他一眼,微撐起身,預備再去拉被子。
丁昊並沒有攔她,他知道,他現在說什麼,她都不會聽。
倔強着呢!
所以,在蔣曉溪再次躺下來之前,他快速的伸手穿過她的後背,抱住了她的肩,側身坐了下來。
蔣曉溪用胳膊肘抵抗他的胸膛,卻毫無作用。
丁昊穩當的反手端起矮柜上的薑茶,喂到她嘴邊,“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蔣曉溪白眼看着他,“拿開!”
丁昊哼笑一聲,不屑一顧的低眸瞅着她,不可能。
“我再說一次,茶要涼了,趕緊喝。”
蔣曉溪這個人,軟硬不吃,全看她心情,這便是她的個性。
她掙扎了幾次,都沒有逃離他一隻臂膀的桎梏。
“真不喝?”
蔣曉溪沒理他,在他懷裏繼續反抗。
丁昊也無所懼,“行,這可是你逼我的。“
話音一停,他端起茶杯仰頭喝了口,然後低下了頭,吻住她的唇。
蔣曉溪身體一僵,瞪大了眼,像被點了穴道,頓時停滯了下來。
薑茶的淡香味,在兩人的唇齒間交融。
丁昊直起身來,看着她,杯口再次喂到她嘴邊,“來,自己喝。”
蔣曉溪似乎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嚇到了。
這種方法,的確幼稚又俗套,不過,很管用。
丁昊扶起她的背,杯身傾斜,慢慢傾進她的嘴裏。
丁昊此刻看着她,覺得很有意思,就像是馴服了一個不聽話的孩子。
他嘴角淡淡一笑,正想調侃調侃她,蔣曉溪突然猛咳一聲,茶水全部濺在了丁昊的手上和被子上。
原來,她從剛剛開始,壓根一滴都沒有喝下去,含在嘴裏。丁昊以為她乖乖聽話了,喂的急了點,她有些應接不暇,吞咽時嗆住了。
丁昊移開茶杯,扶她坐好,輕拍着她因咳嗽一欠一欠的背。
蔣曉溪輕緩了些許,胳膊一晃,掀開被子,接過丁昊手裏的杯子,光着腳下了床。
到洗手間洗了把臉,一會兒,她端着空杯走出來,放回床頭櫃,爬上床,繼續捂着睡覺。
丁昊隨之進去洗手,看到面盆邊殘餘的茶汁,勾了下唇。
這個女人,還真沒那麼好哄。
得想想其它辦法了。
***
夜漸漸深了。
蔣曉溪側身躺在床上,手臂伸出薄被,摸索着自己的手包。
從裏面掏出一盒葯,取了一顆,乾咽了下去。
身上發癢的難受,她知道,又過敏了。
過敏也就算了,上腹也開始不舒服。
她躬身,手按着肚子彎着,試圖因此來減少疼痛。
夜裏太靜,蔣曉溪強忍着疼痛,捂在被子裏,努力剋制着不發出聲音。
吃了葯,半小時就會見效,等到明早就好了。
***
丁昊睡眠很淺,只要是有一點動靜,他都能從熟睡中清醒過來。
半夜,蔣曉溪起床,去洗手間他是聽到了。
起先,他並沒有多注意。
直到幾分鐘后,洗手間裏傳出來陣陣乾嘔聲,他才驚覺不對勁兒。
他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從床上坐起來細聽,幾秒鐘時間,痛苦的嘔吐聲再次傳出來。
丁昊推開被子下床,大步走去洗手間。
推開門的那一瞬間,他整個人都懵了。
蔣曉溪額上冷汗涔涔,捂着肚子,虛脫的跪在馬桶邊。
丁昊上前扶起她的肩,她閉着眼,面色慘白,嘴唇上染着鮮紅色的血。
丁昊什麼都沒多問,抱起她直接衝出了門。
深更半夜,只有門衛的保安在值班。
丁昊抱着昏厥在他肩膀的蔣曉溪,跑到門衛處問,“附近哪裏有大醫院?”
保安見到蔣曉溪的樣子,也跟着着急,可無可奈何,“除了鎮上有個藥店,醫院得進市才有。”
丁昊咬牙深吸了口氣,低罵了聲,抱着蔣曉溪往回跑。
雖然他也不能確定一定就是急性胃出血,但為了以防萬一,大量出血導致生命危險,現在必須馬上送去醫院救治。
山路崎嶇,世界漆黑一片。
微弱的天光下,一輛越野車,在山間蜿蜒的水泥路面急速飛馳。
凌晨一點多,路上沒有其它車的干擾,走得還算順暢。
油門已經加到最大,與生命賽跑,一秒都是珍寶。
丁昊時不時回頭看副駕駛上,昏睡的蔣曉溪。
確定她的胸口還在起伏,心才能舒緩一口氣。
回市裡,原本需要三個多小時的車程,這晚,丁昊僅用了一個多小時。
到達市中心醫院,丁昊抱着蔣曉溪,急衝進急救廳。
“醫生!!!”
丁昊幾乎是吼叫。
因心急而略顯低沉沙啞的聲音,響徹整個急救廳。
聽聞動靜的值班護士沖了出來,見滿頭是汗的丁昊激烈喘息的抱着一個女人跑過來,護士忙問,“病人什麼情況。”
另一個護士已經反應敏捷的推來一張病床,丁昊把蔣曉溪小心的放到床上,“可能是急性胃出血,已經耽誤了一個多小時,請儘快搶救。”
說著,護士刻不容緩的推着蔣曉溪進了病室。
丁昊跟了幾步,被擋在了急救室外。
他伸手摸了把臉上的汗水,握緊拳頭,望着門廊上那紅的刺眼的三個字。
到現在為止,當蔣曉溪此刻命懸一線,丁昊終於確定了一件事。
一年前,他的媽媽,這個世上他最摯愛的女人,進了急救室就再也沒有出來。
老天已經待他原本就不幸運的人生很苛刻了。
所以,蔣曉溪,你一定不能有事。
我不能再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