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47章

47.第47章

羊腸古道上,兩匹馬奔馳而行,馬蹄揚起風沙,遮過行路。迎面一輛馬車駛來,雙邊都勒住了韁繩,馬車顛了顛,才是停住,正巧在離馬車幾步之遙處,兩匹馬也停了下來。

“劉叔,怎麼是你?”孫依依最先看見馬車外邊坐着的劉齊,刺史府上的管事,一般人哪裏使喚得了他,遂朝劉叔身後的馬車探看過去:“可是姐姐?”

劉叔尷尬一笑:“老奴陪着夫人從落霞峰迴。”

一聽是夫人,孫依依垮了臉,一旁的謝青棠卻急着趕路,拱手賠了個禮:“實在有些急事,告辭。”

說完,夾緊了馬背欲走,卻聽馬車裏傳出清脆的女聲:“公子與姑娘騎馬還是小心點好,山路蜿蜒顛簸,小心摔下馬。”

“你什麼意思,都說了是有急事趕路!”孫依依下意思回了句,劉叔趕緊安撫着,知道孫依依是個炮仗性子,卻不想夫人也不是個好脾氣的。

“沒什麼意思,提個醒也有錯了,劉叔,咱們也回吧,再待着,指不定還遇着什麼事。”劉叔點頭,趕緊駕馬先行。

等馬車離去,孫依依不免嘟囔:“什麼人嗎,哪比得上姐姐分毫。”卻見謝青棠發獃不動,用手肘撞了過去:“怎麼了,剛不還火急火燎的么?”

謝青棠回神:“剛才岳夫人的聲音,像極了故人。”尤其那奚落的語氣,與表姐如出一轍。

“喲,這話頗老套了些,人都沒見着,就敢起歪心,她可已經嫁人了,你沒戲。”

謝青棠抿唇,問着:“你見過岳夫人?她是何時嫁給岳大人的。”

沒想謝青棠真會追問,孫依依抬頭看着他,臉色黑了幾分,很沒有好氣道:“見過一回,裝得嬌柔,我看她說起話來很是蠻橫呢,她與岳大人挺早就成親了吧,據姐姐說,夫人與大人是青梅竹馬,在姐姐認識岳大人之前,岳大人已經娶妻了。”

說完,頗有些憤憤地,早知岳大人有妻室,怎麼都不該讓姐姐住刺史府上。

“是么。”喃喃應了句,謝青棠揚鞭,很快策馬遠去,孫依依猝不及防地被甩在身後,很是暴躁吼了句:“謝青棠,你等等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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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驛站,謝青棠迫不及待跳下馬,早有驛館官吏將馬牽走,他則疾步跑向陸晉良房中。

推門一進,撲鼻的酒味,謝青棠蹙眉,看着桌角邊隨地而坐的陸晉良,他懷中還抱着個酒壺。

再這般喝下去,怕等不到段世子來吧。

上前去拿王爺懷中的酒壺,陸晉良卻不鬆手,往旁邊一倒,整個身子護住了酒壺。

謝青棠嘆息一聲,說著:“王爺,我有重大發現。”

半晌不見回應,只得蹲下身,挨近了陸晉良說著:“昨日我又去了一次冬青頂,沒想到東山深處別有洞天,山裏頭住了好些賀蘭族人,這兩年族人里頻發怪病,我查看之下,發現他們村寨后的水源被污染,全村人這些年喝的都是鐵水。”

謝青棠很是篤定,在山上他是再三確認過,並取了一壺水回來。他急着回來尋陸晉良,希望他拿個主意,卻不想陸晉良聽完,還是抱着酒壺,沒有半點反應。

一着急,謝青棠握過陸晉良雙肩,強迫他面向自己,一字一頓說著:“山中食用鐵水兩年之久,必不是偶然,怕冬青頂上駐兵不過幌子,是為了掩飾山裏的其他行為,我查過了,涼州卷宗里並沒有記在冬青頂的鐵礦開採,這麼大量的鐵水,若不是有人暗中用鐵礦鍛造兵器,是不會這般污染嚴重的。”

陸晉良身子動了動,謝青棠大喜,鬆了手打算聽晉王安排,卻看他只是抬手,又灌了了一口酒,酒壺正巧空了,他有些不滿地朝外頭喊了句:“周辰!酒!”

周辰進屋,打斷了謝青棠:“謝大人還是請回吧,王爺如今誰的話都聽不進。”

“關乎社稷,王爺也半點不在乎?”謝青棠蹙眉。

“你看王爺這般,還怎麼在乎?”周辰聳肩,說著。

回首看着倒地的陸晉良,謝青棠泄了氣,站在原地呆愣了會兒,才道:“周將軍能幫我弄來冬青頂的詳盡地形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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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府內,王韻然對着銅鏡看着額頭上的青紫,昨日難得出門看了回日落,卻遇着兩個冒失鬼,額頭的傷過去一夜也沒消去。

正好葡萄抱着東西進來,有些忐忑,說著:“奴婢表姐在花房當值,這是上月發下的衣服,她洗過後還沒來得及穿,是乾淨的。“

昨日夫人吩咐她弄來一套丫頭的衣裳,還不讓其他人曉得,她個頭比夫人矮了許多,只得想辦法去借旁人的,而後,猶豫着,又問:“姑娘要這身衣裳做什麼?“

“昨兒去落霞峰時,正好經過集市,你不也說街上熱鬧,想去逛一逛?“

葡萄大駭,趕緊搖頭:“使不得啊夫人,大人不讓夫人出府,叫大人曉得了,奴婢可要挨打的。”

“你不幫我,現在就得挨打,再說,岳哥哥此時還在府衙里,哪這麼快回來,你不說我不說,他不會曉得的。”王韻然換過衣服,在銅鏡前轉了轉,又起了個主意,道:“還是給我換套小廝的裝束。”

“啊?”葡萄犯愁了,這一套粗使丫頭的衣服已是她好不容易弄來的,那些個小廝,誰會把衣服借她,再者,也不能叫夫人穿那些人的臟衣服不是。

“夫人天生麗質,膚白皮嫩,穿了小廝衣服,更易叫人認出來的。”葡萄趕緊接話說著。

這麼一說,也有些道理,王韻然側頭,她總記得她是穿過小廝衣服的,什麼時候呢?阿爹在世時,從不曾限制過她行為,涼州城裏裡外外沒有她不去的地兒,哪用得着換這些衣服。

正想着,又被葡萄打斷:“要不,還是稟了大人再去?大人最聽夫人的話,夫人真想出府,哪有不許的。“

“就你話多,小心給你絞了舌頭去。“

葡萄趕緊捂了嘴,見夫人心意已決,只得耷拉着腦袋,還是前陣子夫人體弱時好伺候些,如今來了精神,總想一出是一出,她可招架不住。

“夫人,咱們出去最多半個時辰,久了可會被發現,夫人朝岳大人撒嬌便罷,奴婢怕要丟了性命了。“

“曉得了。你也記着,在外頭不能喚我夫人,就叫……阿檀。”

“阿……”張嘴,卻是怎麼也喊不出,索性不稱呼了,轉頭正欲出門,卻被王韻然拉住。

“往哪呢,生怕不被人曉得?”指了指窗口,王韻然道:“那兒安全些。”

夫人動作熟練,跳窗愣是一點聲音都沒有,葡萄在旁看得目瞪口呆,夫人這般,可算是“慣犯”了。

涼州的市集很是熱鬧,王韻然站在街心四處張望,總覺着與記憶里的街市有些不大一樣了,遂問着:“我有多久沒出來過了?”

葡萄心裏撲通撲通亂跳,很是不安,只搖了搖頭,回著:“夫……您一直身體不好,奴婢進府後,就沒見您出過後院。”

“你進府不也沒多久。”覺着剛的話白問了,王韻然往西街方向看去,說著:“城西口有個老婆婆的軟兒梨可好吃了。”

“如今不是寒冬臘月,哪來的軟兒梨吃。”葡萄回著。

想了想,王韻然又道:“柳巷的何家酒肆羊羔肉最好吃,還有他家的小烈口。”說著,只覺口水都要留下了了,可又犯難地撓了撓頭:“該往哪走來着?”

葡萄憋着笑:“您路都記不得,那些好吃的卻一個不忘,敢情您出來一趟就為了打牙祭呢,叫大人買了到府里不是一樣。”

“在外頭吃,和府里怎麼一樣。”

葡萄帶路往柳巷去,不免叮囑着:“他家的酒雖香醇,不過您可不能喝。”

王韻然卻不回話,不喝酒,怕是很難了。

記憶中的何家酒肆熱鬧得很,他家有涼州最好喝的小烈口和最好吃的羊羔肉,以前沒回來,都是得在門口排隊的。如今,才到酒肆門前,卻覺着很是冷清,若不是頂頭的招牌,還以為是葡萄帶錯了路。

正往裏走,卻被人攔住:“我家主子包下了酒肆,二位姑娘請回。”

守酒肆門口的大高個很是嚴肅,王韻然蹙眉,她好不容易偷跑出來,還沒吃上羊羔肉,哪能回去的,遂往裏頭看了看:“裏頭都是空位,我們吃東西很安靜的,也不打攪你家主子。”

那大高個卻寸步不讓,王韻然撇撇嘴,轉頭,正當以為她們要走,卻一個不注意,王韻然入泥鰍般往人旁邊一溜,而後朝外頭喊着:“既然有人包場請我們吃,可別客氣了。”

啪,酒肆內清脆一聲,酒壺應聲落地。陸晉良回頭,看着眼前眨巴着眼睛,面頰滿是狡黠的姑娘,仿若回到洛陽的初見,她也是這般眨着眼睛看着他,嘴角含笑說著:“既有人請我們遊船,可別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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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沉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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