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1.楔子

御書房裏,婁止坐在偌大的案幾前,用手撐着下巴,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倒是一旁的太監總管,臉上帶着焦急的神色:朗商國派來商量和親的使臣已在殿外等候大半個時辰了,這位陛下似乎並未有召見的想法,這如何是好。

而婁止此時內心倒是如打翻了五味瓶,甚是複雜。當初縱使他千般挽留,唐律依舊走得決絕。

婁止到現在都記得他捧着一顆心到唐律面前,說想要娶他為後時,唐律拒絕時的冷漠。甚至於,竟以死相逼,甘願飲下毒酒。婁止從不曾想過,唐律如此孤高的一個人,竟會有跪着讓自己放他離開的一天。

兩年前。

“唐律!你當真不願同我一起?”青年俊美的臉因難以抑制的憤怒顯得愈發冷艷逼人。青年鑲着金絲龍紋滾邊的絳紫直襟長袍,昭示着他無與倫比的身份——大祇皇帝婁止。

床榻上躺着的正是唐律。此時的他並不是似往常那般有生氣的模樣,雖平時看着單薄了些,臉色卻是好的,身子骨也是較為硬朗的。而現在,卻是蒼白脆弱得彷彿馬上就要消失一般。

唐律緩緩睜開眼,看着婁止,如一潭死水,卻又看得極為認真:“婁止,我是抱着死的決心的。”

婁止伸出手想要理順唐律耳鬢略亂的髮絲,卻被唐律輕輕側頭躲開。

婁止怒極,右手強行抬起唐律的下巴讓他的臉面對着自己,“你究竟想要我怎麼做?你要我怎麼辦?”

“婁止,放我走吧。”

婁止鬆開了右手,唐律下巴兩側的微青顯示出婁止方才的力度並不小。將頭埋進唐律的頸窩,雙唇緊抿,隨後嘴唇貼着唐律耳廓低聲道:“放你走?”

唐律感受到婁止溫涼帶着濕意的氣息,全身幾不可察地一顫,放在衣擺上的手不自覺收緊。卻聽耳邊傳來一聲冰冷的哂笑。

婁止道:“你當真要走?”

唐律閉上眼睛:“放我走吧。”

“你就是死,也別想逃離我。”婁止驀地站起身,雙目赤紅,右手直指唐律。

唐律勉強支撐着無力脆弱的身子,掀開被子想要下床。婁止見唐律一系列動作,不知他要做什麼,但內心卻沒來由的慌亂。

下床后,身形不穩的唐律在婁止面前緩緩跪下。即使身體不適,甚至帶着一些顫抖,唐律卻是跪得挺直:“放我走吧,婁止。”

婁止瞪大眼睛,才意識到自己面前這個人此時的脆弱,以及殘忍。婁止突然顫抖着笑出了聲,笑聲在這偌大的宮殿裏顯得格外蒼涼:“你竟跪我?你竟跪我…”眼角竟是生生笑出了眼淚,“唐律,你根本就沒有心!”

婁止到底還是放唐律走了。

倒是沒想過唐律作為質子來到大祇,回到朗商,繼承了皇位。

現在,唐律卻想着同大祇國和親,求娶大祇的公主。這不是明晃晃打他婁止的臉嗎?

“陛下,這與朗商的和親之事…”太監總管終是按耐不住出聲。這使臣還在外面等着,於理不合啊。

婁止倒是越想越氣,憤憤道:“朗商區區小國,竟想求娶大祇公主?他唐律當初作為質子之時,可沒見他這麼囂張。不嫁!”

“陛下,別動怒,您先瞧瞧朗商皇帝求娶的對象是哪位,隨後再回絕也不遲啊。”也是不知陛下吃了什麼火藥,竟如此生氣。想是這朗商皇帝當初傷陛下是極深的,“朗商皇帝送來的文書里明明白白,他欲求娶的是……陛下您。”

“不嫁!不嫁就是不嫁!”婁止多一句都聽不進去似的,半晌才反應過來,愣了神,“……等等,你剛才說他欲求娶誰?”

“您。”

“???”。

“‘願以朗商為聘,求娶大祇皇帝。’”太監總管見婁止一副懷疑自己幻聽的神情,看着手中的文書,一字一頓念道。

婁止連忙搶過文書,似是在確認什麼。他此時的表情倒是尤為精彩,瞪大的眼睛中流露出驚喜的神色,卻隨後斂起,故作不屑的模樣,將文書隨意扔在桌上。

陛下就別裝了,都知道您心裏早就開了花。

太監總管忍住捂嘴偷笑的衝動看着自家陛下,只聽婁止對自己正色道:“宣朗商使臣。”

“宣朗商使臣覲見!”太監總管走到御書房門口,提起他尖細的聲音道。

片刻,便見一黑衣男子快步走了進來,隨後對着婁止恭敬行禮:“參見大祇陛下。”

來人正是唐律的貼身侍衛,衛錦遙。唐律在大祇作質子時,便已在唐律身邊。

熟人?婁止不着痕迹地挑挑眉。

“起來吧。”婁止隨後指了指被自己仍在案几上的文書,“解釋一下。”

“如陛下您所見到的,我朗商皇帝陛下願以朗商為聘,求娶大祇皇帝您。望促成兩國統一,天下安定。”頂着婁止的威壓,衛錦遙答道,額間是因緊張溢出的汗珠。

“娶?”唐律打得竟是如此主意?婁止隨即又想到了什麼不太愉快的事,皺着眉頭道:“朕記得,當初是他唐律求着讓朕放他離開。怎麼?真當大祇想來便來,想走就走?他當朕是什麼人?”

“這…陛下說,他想親口為您解釋。”

“親口解釋?”婁止語氣裏帶着興緻,“那朕便等着。”

衛錦遙鬆了口氣般,試探道:“那這婚事…陛下可算是應下了?”

“自然是應下了,不過…”婁止突然露出了一個燦爛明媚的笑容,讓衛錦遙有些不好的預感,“這娶嫁之事,還得好好再商議才是。”

要嫁人的那一個,絕不會是他婁止!

“你便退下吧。”婁止揮了揮手示意衛錦遙退下,隨後看着身邊的太監總管,“你也退下。”

“是。”

見二人便退出了御書房,婁止走到一紫檀木製的書櫃前,取出一錦盒。打開來,裏面赫然躺着一支通體瓷白不含一絲雜質的羊脂玉簪。

婁止指節分明的手指輕撫上簪身,仔細感受着指尖傳來的微涼。

記得,初見時,唐律便帶着它。

想來,那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走出殿門,衛錦遙不由回想起唐律離開大祇那天的情景。這兩位陛下實是一個比一個可怕。

“主子,你如今的身體也不知能否受得住這車馬勞頓。”衛錦遙恭敬看着素袍裹身的唐律。大祇與朗商雖是鄰國,車馬兼程也是要足足一個月時間的。而唐律因餘毒未清身體狀況並不好,衛錦遙的擔心並非是多餘。

唐律閉着眼不知在醞釀什麼情緒:“給自己下毒之時,我心中自有分寸。當時的分量,還毒不死人。”不過也就嚇嚇婁止,婁止的性子自己是最清楚不過,自是知道如何做他才會放自己離開。畢竟,自己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去做,只好暫時委屈他了。

“主子,回到朗商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衛錦遙看着正瞑目的唐律,問道。

“自然…”唐律驀地睜開一雙鹿眼,眼裏殺伐而冷絕,斷沒有往常的溫和如玉,倒是更多了作為一國皇子應有的肅殺之氣,“是去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

似乎想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唐律眼中轉而帶笑:“不然我拿什麼去求娶那位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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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皇后想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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