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陛下和狗爭寵的日子07
“老師很喜歡寵物？”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打斷尤諾的思緒，他抬眼便見希利爾那雙湖藍色的眼睛凝視着自己，帶着點笑，也藏了些許探究。
“看緣分吧。”說完后尤諾避開希利爾的視線，低頭舀了勺湯喝。
“上次我說過你的這條狗有些不同尋常。你看，不過十幾天的時間，它就從四五個月大的幼崽模樣長成現在這樣雄壯。”希利爾頓了頓，“老師仍是不肯把它送去異常生物檢查中心嗎？”
希利爾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這段時間尤諾也不是沒有產生過懷疑，但小瘋子不論是對他，還是對奧斯西山上的其他住戶，都十分溫順，沒有表現出半點攻擊性。做過最過分的事，也只是小孩子們把它逗不高興了用頭把人家拱開，連牙齒都不露。
每每有異常，都是希利爾出現的時候。然而小瘋子對希利爾不單純是敵意，更像是希利爾要加害尤諾，它以一個保護者的姿態擋在尤諾身前。
這種態度就十分奇怪了。都說狗是具有靈性的動物，能感知到人類所不能感知的危險。難不成……其實該去檢查的是面前的皇帝陛下？
尤諾的內心千迴百轉，最後露出一個複雜的表情，說出的話卻是平淡得不得了，“它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如果有，我肯定會把它送過去。”
話到這份上，希利爾不再揪着這個問題不放，他吃了兩口菜，關心起尤諾的其他方面來。
“前陣子聽說老師在青楓路開了間餐館，生意很火爆，排隊的人能從門口排到街口。老師你才醒來不久，身體還在恢復，不應該讓自己這麼受累。”
尤諾抬抬眼皮：“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我每天就忙那麼幾個小時，不累。”
這話說得讓希利爾不知該怎麼接。不過皇帝陛下畢竟是皇帝陛下，腦子轉得快，瞎話說起來草稿都不打，“連續幾個小時高強度勞動怎麼可能不累？大臣們都來向我抗議了，說我沒為您考慮周到。他們說餐館不能只由你一個人操持，讓同意財政部的撥款請求，給你請幾個名廚來打打下手，分擔勞動量。”
尤諾：“……”還真是謝謝國家的厚愛。
“他們還向我提議，希望您能搞個會員制，接受會員的預訂，當然了會員在於精而不在於多。畢竟大家都很喜歡您的廚藝，然而太難吃到了。”
尤諾：“……”當然了，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您一樣招呼都不打就上門蹭飯。
“請人來幫忙就不必了，我和其他人擅長的不是一個風格。會員制我會考慮，不過肯定不會在近期推出。”把心理活動都壓下去，尤諾面不改色地開口。
希利爾挑挑眉，對這個答案略有不滿。
尤諾的湯喝完了，開始專註吃菜，看錶情是沒有繼續交談的打算。
皇帝陛下怕把人惹毛了，直接掀掉桌子這頓飯都不給他吃，便重新提起筷子，默默往碗裏夾菜。
樓上的狗又搞出了些動靜，尤諾沒有親自去，只讓蕾娜塔去看看。
少女飄上去三秒不到就回到尤諾面前，小瘋子吃飯用的小鍋被她放在托盤上，穩穩噹噹地滑向水池。
“現在是連續劇《青青草原》的放映時間，您之前沒有幫它開投影儀，所以它才鬧了一下，我已經幫它把播放設備開好了。”
聽見這話，希利爾不禁有些牙疼。
“幫它削一盤水果。”尤諾對蕾娜塔道。
蕾娜塔施施然地屈膝點頭，希利爾卻有些不服氣，“雖然它還是個……崽子，但老師您對它未免太好了點。”
尤諾不咸不淡地瞟了希利爾一眼，“養寵物不都這樣么？養貓是養主子，養狗像養兒子。”
“那別的呢？”希利爾問。
尤諾想了一下，才開口回答，“如果是我，養兔子大概會當做儲備糧，養鳥是逗個樂子，養烏龜倉鼠金魚這些動靜不大的東西，八成會養死。”
“老師會考慮這麼多，那就是喜歡養寵物了。”希利爾笑了笑，話題又回到最初的那個上。
被面前這人看透，心煩的同時尤諾又生出一股隨他去的感情，在心裏把白眼翻上天，尤諾道：“吃飯吧陛下，再不吃菜就涼了。”
四月的雨來得快也去得快，萬物被洗過後煥發出生機。陰雲散去，夜色不再那麼沉悶逼人。
尤諾耐着性子把希利爾送出門，走上鵝卵石小徑時忽然刮來一陣風，把聚在葉間沒來得及滴落的雨水都吹下來，嘩啦啦地砸在腦門上，頓時尤諾的劉海就緊貼額頭，鼻樑上也有一顆水珠濺開。
希利爾撐開他的傘，把傘柄塞在尤諾手上，說了句“老師不用送了”，便大步離開。
尤諾仰頭看向泛着冷色的傘骨，豆大的水珠砸破在傘面上，順着弧度往下流淌。
這“雨”十分短暫，只持續了十幾秒，將目光再次投向前方時，尤諾只看見一架熟悉的飛行器漸漸遠離視線。
是該考慮買架飛行器了。小瘋子越長越大，車庫裏的那輛浮空車後座很快就塞不下它了，而已有的可以切換成飛行器形態的艾利歐格還碎成了渣……
不知道艾利歐格的修理進度怎樣了，碎成渣應該很難再還原。不過他總覺得一台機甲就那麼被一口嘎嘣脆了，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小瘋子牙口也沒好到那地步啊，平時咬個骨頭都得咬半天，怎麼艾利歐格就那麼碎了呢。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皇帝陛下的打擾並沒有影響到尤諾夜間的休息和第二天的工作。他依舊早上八點起床，下午三點回家，睡了一會兒后從電子書庫中找出一本書。
今天的書是《機甲製造原理》，開篇引言講述機甲的歷史、機甲製造的意義、機甲製造各個流派的理論與矛盾，看得尤諾昏昏欲睡，第二章好了一些，開始從上至下概述機甲的製造過程，第三章起就是詳細講述過程了。
這本書看得尤諾一言難盡，總之他得出結論：自己不是造機甲的這塊料。
所以尤諾半途而廢，將這本《機甲製造原理》丟回書庫，另外撈出本《管理與決策》看起來。
昨日雨，今日晴。
地面雖然還暈着水跡，但已經不會濕鞋子了。不過小瘋子仍是滾了一身的水和泥回來，被蕾娜塔嫌棄得要命，趕去浴室從頭到尾洗了個遍。
好在小瘋子不像別的狗那樣不喜歡洗澡，相反它每晚睡覺前都會自覺跑進浴室，偶然一次栽進浴缸后，它還愛上了泡澡。
要是不帶物種地描述出去，別人還真會認為尤諾養了個兒子。
烘乾機開始運作，浴室內從裏到外的水分都被烘得乾乾淨淨，連帶着剛洗完澡的小瘋子。它抖着一身亂毛，叼着梳子往尤諾腿邊拱，示意尤諾給它梳毛。
是的，這還是條注重體面的狗。
尤諾把小瘋子抱到身前，習慣性地把腳伸到它肚皮底下取暖，把光幕劃到一邊，低頭給小瘋子順毛。
後者眯着眼睛一臉享受。
過了不久，它的鼻翼動了動，接着一個打轉衝出卧室門，上樓，來到三樓的露天花園上。
欄杆上站着一隻四條腿的動物，銀色皮毛看上去鬆軟且厚，三角形的耳朵立直，橢圓的眼睛亮得如同泛着波光的藍色湖泊，尾巴垂在身後，毛茸茸的，十分蓬鬆，讓人忍不住伸手去摸一把。
這是一隻狐狸。
銀狐悄無聲息地落地，它看了突然出現的西伯利亞犬一眼，繞過它往樓道走。
小瘋子怎麼會讓不速之客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入侵自己領地，它當即竄到狐狸面前擋住去路，喉嚨發出低吼。
兩隻犬科動物就這麼對峙，小瘋子彎曲後腿、放低重心，以便自己能隨時撲上去。
先發招的是狐狸，它猛然躥起，爪子朝小瘋子眼睛抓去。小瘋子趕緊側身避過，但哪知這是佯攻，真正的目的是它往一旁躲時的重心下移。狐狸在空中調整自己的姿勢，也不知哪來的這麼大的力氣，一把將小瘋子的頭按到地上。
狐狸準備做出下一個動作，抬頭卻見尤諾從樓道里走出，爪子頓時僵住。
男人的臉一冷，他手裏還拿着忘記放下的梳子，尤諾快步走到小瘋子身旁，用梳子把愣神的狐狸拍開。
“蕾娜塔。”尤諾沉聲道，“趕走這隻狐狸。”
少女乾脆利落地回答了個“是”，花園的欄杆上光芒流動，凝成幾台攝像頭般的東西，對狐狸進行攻擊。
因為尤諾的命令是趕走，而不是殺死，所以武器沒有太大實質性傷害，只是攻擊頻率十分高，讓狐狸跳着腳怎麼爬進花園的怎麼逃了出去。
狐狸在離開前看了尤諾一眼，橢圓的眸子裏含着七分凌厲和三分委屈。
尤諾眼角跳了跳，他總覺得這狐狸的皮毛和眼睛的配色在哪裏見過。不過這傢伙委屈個什麼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