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彆扭的顧涼山
你走
我不舍
所以我也來了
即使翻山越嶺
我也不怕
因為我知道
你是愛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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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外婆家,在一個山旮旯里。
有人說,這裏是世界的盡頭。
為何?
因為在這裏沒有信號!
我們穿越了高速,踏上了高地,見過了二級公路,到過了城鎮街道,最後下到了蜿蜒崎嶇的山路。
開門見山,高大的樹,尖端的山,山路十八彎,最後入眼的便是這沒有信號的近乎古老隔絕的村落。
眼看着入了村裏頭,手機上的信號顯示出無服務三個字時,我不禁默默又轉眼看了下顧涼山。
一路上,他都在閉目養神,一副淡然神情,好看的薄唇抿着。
他估計不知我們要來個這麼偏的地兒,也估計不知這個鬼地方沒信號,就這麼跟來了,神不知鬼不覺。
明明我說了分手后就自個兒回去了,拿了背包,就頭也不回地趕往機場,一刻也未停留。
他是如何知道我要回來?又是如何知道我是坐哪一個航班的哪一趟飛機?
腦子裏就像是飛進了一團迷霧,揮不開也逃不走,只能被困。
但是還能如何呢?
這都到目的地了。
外婆家在一個半山腰上,別的家都是在山腳下,依水而居。
只有外婆家是在往上一些的平地,四周都是高山和大樹,當然,還有鮮嫩鮮嫩的小草。
這麼一個磚瓦房,突兀地展身在一眾的空地上。
外婆已經過世多年。在我們還沒搬去南方之前,她就已經安詳地飛去了那象徵著美好和靜好的天國了。
這真是,一個美好的結局。
可惜,那年的她,也才五十六歲。
磚瓦的房很舊了,門前的草已經長得足以跟我大眼瞪小眼,見到我們回來,一個個都昂首着跟我們對視。
絲毫不見一點見到主人的嬌羞和不好意思,就好像它們長在這兒很理所當然似的。
那個鎖已經生鏽了,鑰匙已經打不開。
母親大人皺眉。蒙山叔叔默默看了會兒,道,“找個針之類的就有辦法了。”
可是,這麼個幾乎已經廢棄了的院子,哪裏會有針?
我們三人正糾結着東看西找,哪知,一直沉默抿唇站在一邊的顧涼山突然上前,大長腿一踢,那木門微微顫動了兩下,開了。
一股子發霉的氣息瞬間襲來。我們三人俱都呆了!
顧涼山看也沒看我們一眼,徑直先走了進去。
獃著眼,臉色不甚好的母親大人也進去了,而蒙山叔叔撓了撓頭,也進去了。
我完全蒙圈呆愣,被顧涼山這麼個大力又暴力般的舉動驚住了
雖然很是暴力,可他剛才那長腿霸氣地一踢,薄唇緊緊抿着,好看的側面淡漠着的畫面,簡直不要太帥啊!
咽了下花痴的口水,我這才跟着進門。
因為長年沒有人住,即使是鋪了水泥的地板,還是微微泛着潮。
劣質卻接地氣的傢具都安靜着還是原來的模樣,本本分分地待在自己原來的位置。
“天快黑了,木木你跟我去整一下房間,蒙山你和涼山做點吃的吧,把那些需要用到的鍋碗洗一下,再拿沸水煮一下消毒應該就可以用了。”
母親大人分工了下,很自然地就往二樓走去。
蒙山叔叔一接到分工,就笑着遵命去了。
顧涼山還站在一邊。也不知道在看什麼,總之他的眼神一直沒看向我,一路坐着車回來,到現在進了家門,都是個不高興的冷淡模樣。
我自知是自己不好在先,也自知是自己分手說在前,怎麼說,好像都是我不對,也好像我就是負心的那個。
可是,他這都一起來了,跟着來到了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地方了,難不成還要跟我一直慪氣彆扭不成?
唉,真是心傷又傷心。
可能怎麼樣呢?我話都說完了。
“發什麼呆!”
一個枕頭飛過來,我沒反應過來,發著霉的枕頭落到地上,我愣愣彎下腰去撿。
母親大人看我這麼個不爭氣的模樣,一大步過來,又來了那個慣用無比的恨鐵不成鋼眼神低我。
“你看看你,這都什麼模樣!顧涼山來就來了,正好,把他的生辰八字和着他人往阿婆面前一放,指不定什麼妖魔邪術都出來了!”
愣愣抬起頭,我看着母親大人怒了的臉,心裏就是濕濕的難過。
“我今天早上跟他說了分手,他很生氣的樣子,我下了車之後就直接回去拿背包了,也不知道他怎麼就知道我回來…..還,還跟來了…….”
“你幹嘛要跟他說分手?”
母親大人一副十分蒙圈又萬分不能理解的模樣看我,整個面色里都寫着她問的這話。
支支吾吾,我磨嘰了下話,才默默回答,“要不說分手,我要怎麼跟他說我要走了……況且過幾天我就開學了,他可是已經幫我在北京上學的事情落定了呢…….”
聽了我的話,母親大人無語了,仰天長嘆,“你就不會問問我?我當你媽是幹什麼用的?不就是給你個笨腦子出謀劃策來的嗎!”
這話,實在是,有些,讓我無知怎麼接啊……
“我也是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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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上跑下。把車裏的被單和席子都拿出來,在兩個房間裏重新鋪好,把舊的都拿去垃圾池扔掉,七七八八地收拾起來,破舊的樓房也終於有了點人樣。
“媽,我今晚跟你睡吧。”
只有兩個卧室,也只帶了兩床新的被單,這都鋪好了,我坐在溫馨的小床上甜笑着對我的母親大人。
“誰要跟你睡,我要跟我男人一起睡。”
拿着抹布。把窗台上的灰塵都抹去,母親大人看也沒看我。
這話說的,真是讓我憂愁不開心,我默默嘀咕,“你們這都沒結婚呢……”
“什麼叫都沒結婚!我們都領證了!況且,你還未成年呢,可你數數看,你跟顧涼山一起共枕過多少天了?”
母親大人說這話的時候,特別正經嚴肅,而且本來就是個不開心我的模樣。也還嫌棄着我,這下好了,拿着佈滿了灰塵的抹布,她毫不客氣就瞪了一眼過來。
可這話,你聽聽這話,像個親媽該說的話嗎?
唉,我的母親大人真是越來越讓我刮目相看了!不就是思想比較開明,可她這,這態度,怎麼看怎麼不像親媽啊!
嘆氣。嘆氣,深深嘆氣,無奈嘆氣!
可嘆氣完了,我腦子靈活一閃,抓住了個重點!
“你什麼時候和蒙山叔叔領證了?”
“就在前兩天回家的時候,就在你不在的時候。”
她特意把後邊半句說得十分地重,閃着眼,帶了些得意的神色看我。
我別過眼,一點也不想看見她得意又得瑟的明艷面容,哼,不就是領了個證嗎,得瑟什麼……
不過真好啊,她終於又嫁出去了!
可激動一過,我又憂愁了,“可我跟顧涼山都分手了,我可不要跟他一起睡…..況且,說不定,也許,可能,人家還不願意跟我一起睡呢……”
“這我可管不着。你們愛睡哪兒睡哪,以天為被以地為床都行,反正這裏晚上都是繁星滿天,你們正好一起看看星星,聊聊人生啊!”
說完了這話,母親大人居然還勾了下她剛才一直平着沒點變化的眼。
無語問蒼天,我怎麼一直不知道我的母親大人原來這麼腹黑又幽默?
雖然這個提議聽起來很不錯,可要是出現在兩個早上剛說了分手的人身上,那可就十分詭異奇怪了不是?
況且,鄉下的蚊子幾乎能跟城市裏的小強媲美。我可不要大晚上還跟蚊子抗戰。
可是,但是,我怎麼好意思繼續跟顧涼山一起睡?!
真是愁死我了……
“別打我們大床的主意,你們自己解決去。”扔下最後一句堅決,母親大人扭腰下樓去了。
懨懨着眼色跟在後邊也下樓,蒙山叔叔已經把三菜一湯做好了,放在木桌子上。
新的一次性桌布蓋在剛才刷過了的木桌子上,看起來倒是別樣的溫馨。
顧涼山已經拿了凳子,坐在桌子前,修長的手裏正拿着勺子在往一個又一個的碗裏勺湯。
我邊下樓邊看着他的神色。扶着那扶梯,一步一嘆氣,一步一可憐,他怎麼還是一副不開心的模樣!
“都收拾好了?我們可以開飯了哦!”
見到我們下樓來,蒙山叔叔把煮好的飯從電飯鍋里扛出來,放在桌子上,笑着對我們道。
我看着那一桌子的菜,與其那些一次性的碗筷,又默默掃眼向廚房的方向一看,最後收回眼感嘆。“原來你們都準備好了呀!”
“不然呢?回來餓死?”
母親大人入了座,十分自然地拿起顧涼山勺好的湯,還沒喝,只是拿着個勺子舀了口,笑着就道:“不過這個一次性的碗筷,我倒是忽略了,還是你蒙山叔叔想的周到。”
被誇了的蒙山叔叔立馬笑開眼,湊了身,坐到母親大人身邊去,“買筷子的時候見到。就一起買了。”
我看着這兩隻,心裏可愁死,又可憐死,最後只好生氣可惡,讓人這樣羨慕嫉妒!
吃飯的時候,很安靜,幾乎沒有人說話。
我的母親大人不再給顧涼山夾菜了,也不再熱情地招待任何人,只是自個兒吃得開心又幸福。
而幾乎二字之所以不能省略去,是因為蒙山叔叔給我母親大人夾菜時候。時不時傳來的甜寵聲。
一下子來一句,“林林,這個好吃,你嘗嘗。”
過了會兒,又來一句,“這個很嫩,林林,來。”
要麼就是,“林林,多吃點。來,吃這個…..”
這麼一個場景,出現在已經三十幾歲的他們身上,並沒有一點違和。
可原諒我,實在是不得不吐槽一句
你們就不能收斂點?這餐桌上可還有着個未成年並兩個單身狗!
往旁邊的顧涼山瞅去眼,只見他目不斜視着自己的碗筷,自顧吃得十分置身事外,仿若這麼大個桌子就他一人在吃!
也是厲害了,這麼一整天居然可以一句話不吭!
這儼然就跟第一次重逢時的顧涼山一個模樣!傲嬌,冷漠。面無表情,十分高冷!
扒拉着飯,狠狠咽下一口又一口的肉,外加一肚子狗糧,再加一肚子顧涼山的氣下去,沒吃幾口我就飽了,吃不下了。
吧嗒放下碗,我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回來,開家庭會議!”
母親大人突然出聲,中氣十足。
家庭會議?可以,這個說法我喜歡。
又坐回椅子,我抬頭默默看着他們。
“我們一個個發言,從我開始,順時針轉,針對我們四個人的關係,以及這次來這裏的目的開展討論。”
母親大人很是一本正經。
她這麼一開口,蒙山叔叔和顧涼山都放下了筷子。
“現在情況是這樣,我和蒙山已經領證了,以後你們都可以叫我們爸爸媽媽。這次來這裏的目的是找阿婆幫忙。要是找不到解決的方法,我們就去隔壁村看看,一路找下去。”
母親大人說完,蒙山叔叔立即接話。
“之前我在顧家的記憶幾乎沒有了,所以在顧林臨這一塊上,幾乎也幫不上什麼忙,但是我會一直跟着你們,在安全方面和物質方面提供齊全的保障。”
他們兩個說話的時候,很是正經嚴肅又認真無比,就好像在討論着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接着,到顧涼山了,蒙山叔叔和母親大人都看向了他。
我也抬眼看過去,心口微微期待着他會說什麼,畢竟這可是今天他第一次要開口發言。
他淡然着眼,眼神十分悠然。
“我都ok。”
顧涼山的話,簡短得不能再簡短。
說完了,他靠近木質椅背里,姿勢悠然隨意。
咽了咽口水,我也只好默默開口,“我也沒問題,都隨安排。”
“很好,那就這樣定了,明天八點我們再去找阿婆,等下大家都早點休息。”
母親大人十分愉悅地就結束了這開頭時看起來十分嚴肅無比的家庭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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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信號,沒有網絡,沒有電視,什麼都沒有,等我把鍋都洗好了出來的時候,就連蒙山叔叔和母親大人也沒有了。
只有一個顧涼山,坐在椅子上,拿着一串葡萄在吃。
我走出門外去,漫天星辰下,也不見那兩個新婚夫妻,唉,極有可能已經出去約會了。
可是這烏漆嘛黑的地兒,別的家可是在山坡下,他們能去哪兒約會?
頹敗地返回屋裏,顧涼山還坐在那裏沒動,也沒打算理我的模樣。
這麼個氣氛,真是讓我鬧心撓肺。
在愛情里。有種情緒叫做,你不理我我也不想理你。
此刻我就是被這個情緒纏繞着,滿腦子都是顧涼山,可就是不願意先開口。
算了,我上樓洗澡,先把床佔了才是王道,管他顧涼山等下睡哪個鬼地方去!
二樓的衛生間比較簡陋,燈已經不亮了,心裏毛毛地覺得可怕,可心裏在倔強,硬着頭皮把手機的電筒打開,黝乎乎地進去速戰速決。
出來的時候,看到舒適的床,很想一倒身就睡過去,可是頭髮沒幹,我也就只好拿着干毛巾去到陽台上站,等着讓夜風吹乾我的長發。
下邊的坡底,是一排一排的小家燈火,發著昏黃的光,在這靜謐的鄉村夜風裏獨有一股子歲月悠長的安逸。
正撩着長發風乾,冷不防聽到身後的門發出很大的聲響,我驚着心回眼,見到一臉淡漠的顧涼山,薄唇抿着,俊眸幽深着。
說實話,我真不喜歡這樣的他。
可他冷着臉,朝我走來了。
他還是不開心,他還在生我今早的氣,而且不是一般力道的氣。
“衛生間在哪。”
看他這麼個架勢過來,我原以為他要幹什麼。卻聽他這麼問了句話,回神過來趕緊指了指那邊黑黑的小塊空間。
“在那裏,可是燈壞了,你拿手機開個電筒吧。”
顧涼山轉身走了,我撫撫胸口舒了口氣,可那氣還沒舒完,顧涼山卻又回過眼來。
“你來幫我。”
我的腦子愣住了好幾秒,這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他這是要我幫他照明的意思?
“文木。”
沒發現我跟過去,顧涼山出聲。
挪挪鬱郁過去,我實在是有些不願意,這多尷尬呀,他在洗澡,我幫他照明?
這畫面想想就刺激,刺激到我十分地慫。
“你打開手機電筒,然後放在袋子裏就行了,不用拿着。”
怕他不懂,我走過去,把剛才自己用過的那個袋子又放在掛鈎上,“這個袋子是透明的,也防水,你打開手機電筒放進去就可以了。”
“我的手機很貴,我怕他碰水。”
顧涼山進去,把那個袋子拿出來,順手扔在了一邊,他拿出自己的手機開了電筒,然後遞給我。
我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那我拿我的給你吧。”
我又把袋子撿起來,走到床頭的柜子拿起我的手機。
實在是那個畫面太驚悚可怕了,我很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回頭偷看,那可就不得了了,我可是有一世英名的人!
哪知,我才拿起手機,還沒來得及打開電筒,身後就伸來了一隻手,力道很大地把我的手機給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