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離開有你的地方
如若離別讓你悲傷
那就再來一次徹底的親吻和擁抱
明日天亮之後
你還是北方的貴族少爺
我還是那個矮墩門前渾身泥巴味兒的姑娘
從此南北相隔
從此君問歸期未有期
-
一夜無眠，不是吃得太飽，也不是腰上顧涼山的手太緊，更不是他的懷抱太熾熱，而是因為這夜色太過奢侈美好。
天際開始翻出魚肚白的時候，身後的顧涼山開始醒了，我忙閉上眼。
窸窸窣窣的聲音，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着，很怕吵醒我，最後走的時候，還親吻了我的額頭。
溫熱的呼吸噴洒在我的上方，我死力閉着眼。直到腳步聲消失在關門聲之外后，我才又睜開了眼。
窗帘關着，卧室內還很暗，被單上他的溫熱的體溫還在，我傻傻地裹着被子滾到他那一邊貼着，心口的哀傷泛濫成災。
起床，洗漱，把簡單的幾件衣服收進包包里，拿出我從美國帶回來的玫瑰乾花，一個背包，一個小盒子，就這兩個行李，沒了。
臨走前，我把鑰匙放在了茶几上，把窗帘和門窗都關好，最後依依不捨地看了最後一眼，關門，轉身。
到達醫院的時候，母親大人正拿着毛巾給蒙山叔叔擦臉，見到我進來別了眼去，板着面色不理我。
唉，我的媽媽呀，還真是可愛。
“媽，你收拾好了嗎？我們該出發了，要提前點去機場。”
她沒理我，還是繼續幫着蒙山叔叔擦着手，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準備九點，嘆了氣，也只好繼續道：“媽。已經準備九點了，我們十點五十五的飛機。”
“我不回去，你自己回去。”繼續忙活着手中的事兒，她語氣一聽就是生氣的樣。
可再細細一想，她這話明顯就是在賭氣嘛。
默默嘆氣，把東西都放到了桌子上，我起身把她都收拾好了的袋子從下邊的柜子裏拿出來。
“再不走，我們真的要誤機了，我的母親大人。”
看得出來，她十分捨不得，可是捨不得又能如何？該走的就快些走，磨磨蹭蹭，最後難過的還不是自己？
擦完了臉，又擦了手，我忍不住也站了起來，走過去，蒙山叔叔還是在安靜着沉睡，臉色還是有些蒼白。
我突然覺得自己有些過於殘忍，這明明是我相依為命了多年的母親，她有追求愛情的權利，可為了我之前這麼個決定，導致於她連繼續陪在她愛的男人身邊都不行。
心口又難受難過起來，我真的於心不忍，更何況貴婦人也說了。他和蒙山叔叔已經辦好了離婚手續……按理說，蒙山叔叔醒了，他們就應該能在一起了。
可我能怎麼辦呢，我走，我的母親也得走的，不然貴婦人要是想對我媽媽做點什麼。那該如何是好？
“媽，我們真的得走了，等蒙山叔叔出院了，我們再回來看他也可以的。”
說完了話，自己都有些悲涼，我怎麼又說謊騙了你呢？
人家都說。孩子是母親身上的一塊肉，不管發生了什麼事，無論如何，她都是最捨不得自己的孩子。
這話真理萬分，我的母親大人最終還是拿了東西，跟我走了。
她終究也是捨不得我為難。況且，她怎麼會不知道這其中的允許與被允許，禁止與不禁止呢？那天貴婦人臨走之前的話那般直白…….
走的時候，她一步三回頭，門口站着的保鏢直着身，面無表情地看着我們一路離開。
北京的天還是這樣藍，街道還是這樣寬，可行走着的每一人似乎都匆忙又憂鬱，也許是這天太熱了，也許是生活壓力太大了，又也許是人家本來就是這樣的面色。
可是，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這個城市。估計以後也不會再來了。
機場的人來人往，還是這樣熱鬧又高大上，母親大人一直板著臉沉默，直到了上飛機，坐在了我的身旁，也還是沒打算跟我說句話。
我也沒覺得委屈或者生氣，反倒覺得這樣鬧着彆扭的母親大人有種別樣的可愛。
從小到大，她都教育我，要懂得為別人着想，為人處世要懂得換位思考，樂於助人。
媽媽，這些我都做到了，而且是為了我喜歡的男孩子所做的付出。
儘管我最後拿了人家繼母給的這麼多報酬，如此舉動看起來似乎很不厚道的樣子。
但是，人生在世就該現實點，不是嗎？
你一個人撫養我長大，供我讀書，供我吃穿。每一步走的都如此艱難和辛苦。
我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卻長了那麼大還是沒能多幫你分擔幾分。
若是要我不求回報地去幫助顧涼山，我也是千萬個願意的。
可是，貴婦人說了，我只能幫助他治療。其他多餘的奢望別妄想，結束后必須回南寧去，不能再跟顧涼山有任何的藕斷絲連。
她讓我提條件，她讓我自己說，我想要什麼。
可除了顧涼山，我還想要什麼呢？
我拒絕，我說，我可以無條件地去幫助顧涼山。
可她冷着眼，冷笑着對我道，我不需要你的無條件，畢竟拿人錢財才會替人消災，而只有你拿了我的錢。我才能安心，也才能確保你日後不會來騷擾我們家涼山，拿人錢財的人都手短，不是嗎？
而且她說了，如果我答應了，她就會和蒙山叔叔離婚。而她也會准許你來北京照顧蒙山叔叔。
這個條件，如此鮮活誘-惑，最終壓死了我那堅定不已的決心。
如此，我還能如何呢？
但是，顧涼山我要不得啊，媽媽。
如此。我還能要什麼呢？我也只能要這些了……
側臉望過去，我的母親大人板著臉，依舊彆扭着張即使三十幾歲后依舊溫柔美麗的臉，還好我這個拖油瓶並沒折磨她太多，可十八歲就生了我，二十幾歲就自個兒養着我。實在也太辛苦她了。
飛機開始起飛了，白花花的雲層又開始一寸寸漂浮進我的眼裏，可這一次，坐在我身邊的人，已經不是顧涼山了。
密密麻麻的城市物景開始從我的視線里一幕幕縮小模糊。
真好，就這樣吧，我們本來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就此別過了，顧涼山。
真開心自己幫助到了你，也真開心，你曾贈與我的這段美好時光。
-
很快，幾乎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南寧機場。
藍清帶着個墨鏡，見到我們出來了，高興雀躍地在出口處不停地向我們招手，笑得明媚又激動。
“阿姨，你們回來啦！”
話沒說完，就先一個大力擁抱住我的母親大人。
直到了這個時候，我的母親大人才終於露出了笑，說了這一路回來后的第一句話，“你個丫頭……”
她又開了她那輛專屬座駕出來，紅色的小車就停在機場外邊的空地兒上，十分地招搖。
“阿姨請。”
開了車後座的門，藍清笑着做了個請的手勢，我督了一眼，自己默默坐到了副駕駛位上。
藍清的話很多，時不時問一下美國怎麼樣呀？時不時又問一句，都去了哪裏玩啊？
我沒多大心情，卷着身子靠近座椅里去，一點都沒想回答她的問題。
反倒是母親大人十分興緻勃勃地回答着，完全就變了個模樣。
藍清這貨還開着車呢。可說到了激動的地方她就不管不顧地回過頭去，看着我媽臉上都是崇拜嚮往的神情，我坐在副駕駛位上心驚膽戰。
這我媽說的，還不都是我告訴她的那些？
也沒什麼好玩有趣的啊，可她聽着，那整張臉上卻都寫滿了哇塞好美麗好酷炫我以後也一定要去看看的神情！
眼看着又要經過一個轉彎。我忙打住她又要轉眼的舉動，“喂喂喂，藍大清你開車專註點行不？我們這母女倆的命可都拴在你褲腰上，你聽就聽了，回什麼頭嘛。”
不滿地嘟着嘴，把臉都轉回去看路。她很委屈，“你管我……”
話雖這樣說，可她還真沒再轉回眼去了，而我的母親大人也不再說話了，我不禁回頭一看，她也正看過來，翻着個白眼對我。
儘管如此，我還是在她那白眼裏看出了一種叫做你個死丫頭的寵溺模樣。
一路回來，到了市區之後，我突然發現很多路又被封了，因為很多地段的地鐵又開始修建起來了。
聽說今年年底，二號線就要開通了。
想到這個。我忙問藍清，“二號線地鐵都經過哪裏？”
藍清悠閑地開着車子，隨着車裏的音樂輕輕擺動着，嘴裏也輕輕哼唱着，接着她一個漂亮的轉彎，笑眯眯地看着前方，看也不看我，“我怎麼知道呀，你回去查查咯。”
我知道，她肯定懂的，只是因為還生着我的氣，所以才故意不告訴我。
只好默默搖頭笑，這個死女人真的是！
藍清把我們送到了破舊的小巷子口后就說有急事要走了，我問她什麼急事，她又不肯說，扭捏着吐了個舌頭，啟動了車子，一溜煙走了。
跟着媽媽上樓，又回到了自己這個破舊的小屋子裏，我的心裏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