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第80章

“找份工作倒是不難,我們有手有腳，還是精神力者。雖然說現在要偽裝成e級和d級,但在這裏也夠看了。”華驚鴻冷靜地分析道,然而還是有些糾結，“問題是我們今晚住哪裏？真的一個信用點都沒有了嗎？”

何塞看他發愁的模樣,微笑道：“我知道有個來錢快的方法。”見華驚鴻露出狐疑的神情,解釋道：“在黃昏之城這裏,絕對合法。殿下跟我來吧。”

熾烈的射燈，瘋狂的吼叫,冒着熱氣的汗水,華驚鴻瞪大了眼睛看着擂台上的你來我往,終於知道何塞說的是哪種方法了。

這果然是他們目前來錢最快的方式了。

“這裏的規矩是禁止使用精神力，無論是普通人還是精神力者,誰都可以上台挑戰,連續贏十次就能拿到一百萬獎金。”觀眾席上一片嘈雜，何塞不得不貼着華驚鴻的耳朵道，“穿紅衣的那個叫泰森,已經連續贏了八場，我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打贏他。”

華驚鴻看向擂台,那位泰森穿着紅色的背心,足有兩米八，光是胳膊就頂了他兩條大腿。華驚鴻擔憂道：“這種賽制其實挺黑的，連續贏十次也太難了吧。”

“未暝星普通人的年收入不足一萬，一百萬是許多人一輩子也掙不到的巨額。”何塞安撫道,“而且我也不一定要打十場，遇到沒人敢上台挑戰的情況，獎金默認歸那名選手。”

“泰森是近來最出名的的拳手，眼下是第九場，如果大家看到我輕輕鬆鬆就干倒了泰森，應該不會有太多人敢來挑戰我。”

“可是，”華驚鴻還是有些猶豫，“萬一傷得太重，到時候沒錢治療……”

話音未落，就見泰森已經將對手一腳踢向觀眾席前的護欄，那人面朝地面倒下后，就沒了動靜。裁判跳下擂台跑向他，開始數秒。

當最後一個“10”大喊而出時，泰森雙手握拳朝天吼叫，席上頓時發出浪潮般的呼喝，有人歡呼，有人怒罵。靠那位選手最近的觀眾估計在對方身上壓了很多錢，神情猙獰地鑽出護欄，對着失敗的選手狂踢不止，竟然也沒有人阻止。

暴怒的觀眾見選手沒有反應，人們這才注意到對方竟然已經斷了氣。裁判揮揮手，現場立即有人抬起地上的屍體。那名觀眾依舊臉紅脖子粗，朝屍體又踹了一腳吐了口唾沫，這才罵罵咧咧回到席上。

何塞順着華驚鴻的目光也看到了這一幕，但是他依舊面不改色：“這裏生死自負，而且為了效果，主辦方也鼓勵這種血.腥殘.暴，差距較大的情況下，甚至會故意延長時間，給觀眾表演虐.殺。不過殿下請放心，我雖然精神力等級不高，但是如果沒有一定的本事，仇先生也不會讓我來保護您。上次在飛艦上被殿下得手，那是我沒有防備。”

這句半是較勁半是驕傲的話，讓華驚鴻忍不住轉頭看了他一眼。何塞不閃不避地回視，灰藍色的眼睛透着年輕小夥子獨有的鬥志。華驚鴻於是點點頭：“好吧，記得不要強撐。”

何塞勾了勾嘴角，他離開座位往前走去。這時裁判已經在嘶吼：“還有人嗎！還有誰，來挑戰這一百萬獎金！”

“我！”何塞撐着護欄，一個漂亮的翻身上了擂台，場上的氣氛再次熱烈起來。

“小子，我給你一次回家繼續喝奶的機會，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泰森輕蔑地掃過體型只有他一半寬的何塞，陰森森道。

何塞轉動着脖頸和腳腕，嗤笑：“放心，我不會要了你的命。”

泰森咆哮一聲，憤怒的拳頭直擊何塞胸口，華驚鴻憑藉著足以碾壓全場的s級精神力等級，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何塞眼裏劃過一絲漫不經心的輕蔑。

在拳頭就要落下的時候，他看似隨意地抬手，捏住泰森的手腕，然後一個舉重若輕般地扭轉，泰森登時五官扭曲。

華驚鴻心中一驚，沒想到何塞竟能單手攔截泰森的拳頭。以華驚鴻的眼力，泰森雖然沒有精神力，但是他的力道足以擊穿鋼板，體質等級甚至超過一些優等士兵。但是看何塞這番輕描淡寫的模樣，他的體質絕對是變態級別的！

果然，電光火火之間，何塞捏住泰森的手腕將他拉近。一瞬間，擁有着大塊肌肉鐵塔般的男人，像個玩具般向前跌去。何塞一個提腿，膝蓋撞上泰森的腹部。泰森的眼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佈滿血絲，整顆眼珠向外凸出，彷彿下一秒就要脫框而去。

觀眾席瞬間靜若墳場，所有人都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地看着泰森這個大塊頭竟然被一個體型修長甚至稍嫌瘦削的年輕人在短短兩秒之內就給ko掉了。

這畫面極具衝擊力，如同一隻螞蟻掀到了面前的大象！

而備受眾人矚目的棕發年輕人像丟垃圾般將泰森扔回地上，灰藍色的眼珠冷漠地看向邊上的裁判。那裁判方才驚得目瞪口呆，被何塞一個眼神掃到，登時回過了神，跑到泰森面前，開始數秒。

裁判每數一個數，電子屏就發出一聲貫徹全場的“嘟”。所有人都在緊張地盯着泰森，那些壓了泰森的人更是激動地擠到護欄前，大罵著髒話讓他立即起來。其中一個穿着貴族服侍的中年男子，甚至大聲威脅道：“我命令你立即！馬上！給我站起來干翻這隻猴子，否則我德林家族一定不會讓你好過！”

華驚鴻目光複雜地看向平靜地站在擂台上的何塞，那次在飛艦上，他能一掌擊暈對方，果然是走了狗屎運。想到剛才他還在擔心何塞會不會被打成重傷，現在看來完全是小看對方了。

就在他長吁短嘆之時，何塞微微側過臉，視線在半空中對上了華驚鴻。華驚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錯覺，對方眼裏好像閃過一絲得意。不過他的確擁有驕傲的資本，再不能使用精神力的情況下，何塞這種實力，的確鮮有對手。

接下來的發展毫無懸念，泰森直到被人抬下去時依舊昏迷着。之後何塞連續三場都在三秒之內解決對手，便再也無人敢上台挑戰。他們就這麼輕輕鬆鬆，不到十分鐘就賺到了一百萬信用點，這都可以在黃昏之城的繁華地段買套豪華公寓了。

華驚鴻笑得見牙不見眼，他們從後台走出，臨近門口時被人攔住。

“我家主人想要見你。”

何塞稍稍上前，擋住華驚鴻，臉上露出舛敖不馴的笑來：“主人？是哪位貴族老爺？”

來人穿着考究的燕尾服三件套，笑容得體，卻帶着一絲傲慢：“正是卡斯大人家的少爺。”

卡斯大人？難道是未暝星的執政官卡斯？華驚鴻看向何塞，從他的角度只能看見何塞冷峻的下頜弧度。

“不知這位卡斯少爺見我做什麼？”

來人見何塞的態度似乎恭敬了些，眼裏劃過一絲鄙夷，說：“主人願意見你，是你無尚的榮幸。還在這裏磨蹭做什麼，快跟着我來，耽誤了主人的時間，是你擔待不起的罪責。”

何塞冷笑一聲：“那麼請你轉告你家主人，別想讓我做他的打手，也別浪費我的時間。”

說著何塞就目不斜視越過那名侍者徑直離開。

侍者沒想到何塞竟然這麼猖狂，以往都是這些拳手削減腦袋拼了命地往他面前湊，希望他能提供一些門路。今天卻碰到一個對他不屑一顧的，他氣得發出笑聲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給我攔住他！”

瞬間兩人被圍了個密不透風，華驚鴻皺眉，以他們現在的處境，實在不適合鬧出太大動靜。於是他快走一步拉住何塞，轉身對那位侍者道：“等等，我們願意見卡斯少爺。”

侍者挑高了眉，看向渾身僵直的何塞。何塞對上華驚鴻沉靜的雙眼，知道自己剛才衝動了，於是低頭道：“抱歉，有勞帶路。”

侍者冷哼一聲，也不想拖太長時間，於是一行人乘坐電梯，來到上面的vip包廂。門一打開，華驚鴻就聞到一股血腥味。當他們踏進包廂的時候，第一眼注意到的便是地毯上一個四肢扭曲的血人。華驚鴻心裏一緊，這人正是泰森，若不是他身上的衣物，他險些認不出這人是誰。

“抬下去。”一道飽含厭煩的聲音響起，華驚鴻順着聲音便見水晶簾帳后一張深受酒色熏染的面孔，頹靡的眼角，傲慢的下巴，整個人斜倚在土耳其風格的流蘇靠墊上。

見到何塞后，那位卡斯少爺懶洋洋道：“把這份合同簽了。”

華驚鴻嘴角一抽，這個卡斯家族在未暝星簡直就是土皇帝一樣的存在啊。

在富豪遍地走貴族多如狗的帝星，特.權階級尚且不敢在明面上欺壓普通民眾，就怕被公民議會和法庭逮到確鑿的證據。

而在遠離權利中心的偏遠星繫上，尤其是自治星上，貴族可以說是呼風喚雨，無法無天了。這些華驚鴻曾聽謝清如講過一些，但始終沒有真切的感受，這兩日所見所聞，便深切的體會到什麼叫人命如芥。

侍者將合同放到他們面前，既然他們的身份是假的，華驚鴻便覺得簽了也沒關係，等到華昆雲來接他們，自然有辦法抹除這些痕迹。

他見何塞面色平靜，正想舒一口氣，眼角忽然掃到何塞緊握着拳頭，一滴血珠從掌心緩緩滲出。華驚鴻立即一手握住何塞的拳頭，低頭做出惶恐卑微的模樣，說：“謝謝卡斯少爺，謝謝卡斯少爺。”

何塞的拳頭微微鬆了些，接過筆在電子合同上籤上名字。

見何塞沒看合同就簽了名字，卡斯露出滿意的神色，他換了個姿勢，身體稍稍坐起，一手搭在曲起的膝蓋上，說：“只要你打得好，就可以一直跟着我。”

何塞沉默地杵在原地，華驚鴻覺得他之後很有必要了解一下何塞的過去，要不然看着挺沉穩的人，為什麼在遇到卡斯后，就完全沒了理性。他緊了緊握住何塞拳頭的手，何塞才低頭輕聲道：“我一定會讓您滿意的。”

“行了，明天就給我上場。”

“是。”

兩人向後退去，卡斯忽然指着華驚鴻問道：“等等，他是誰？”

華驚鴻明顯地感到何塞僵了一瞬。只聽何塞道：“這是我的弟弟。”

一道冰冷的視線從華驚鴻身上滑過，卡斯忽然站起身來，綴滿石青色寶石的長袍衣襟沒有扣扣子，只用一條銀絲編織成的腰帶鬆鬆地挽着。

他走到華驚鴻面前，微微俯身，華驚鴻便在他的胸口上可以看到一些曖昧的痕迹。他移開視線，鎖骨處的衣領卻被對方的食指捏住一角輕輕摩挲。

糟了！他的衣服，他怎麼忘了換身衣服？雖然只是普通的夾克外套，但是架不住衣料是皇室特供啊！防寒抗熱，自動降解污漬，還能抵抗一定的壓強和震動，華驚鴻之前沒有進安全艙卻只是腦震蕩，還多虧了這身衣服。

因為是皇室御用，市面上並不會銷售，但在黑市卻可以買到。何塞看不出料子的特殊性，只以為是一般的防寒衣物，他怎麼也給忘了？！

華驚鴻用手指示意何塞不要輕舉妄動，身體卻暗自蓄力以防任何變數。這時卡斯鬆開手，捏住他的下巴，華驚鴻順從地抬起臉，怯弱地看了對方一眼，然後便受驚似的垂下眼帘。

卡斯嘴角微勾，倒覺得這少年面容不過清秀一些，細看之下卻別有韻味，即使做着怯生生的神情，身上卻有中普通人不會有的氣質。想到他身上的衣物，卡斯柔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華驚鴻小小聲地回道：“回大人，我、我叫林鴻。”

“‘hong’，哪個‘hong’？”卡斯似乎頗為耐心地問道。

華驚鴻：“大人，是‘鴻運當頭’的‘鴻’。”

卡斯拖長了聲音：“哦，原來是這個‘鴻’，好名字。你們今天遇到我，可不就是‘鴻運當頭’？”

華驚鴻繼續裝弱賣萌：“嗯，能得到大人的賞識，哥哥和我，都感到非常的高興呢。”

卡斯：“這樣，你哥哥一定很疼你吧，給你穿這麼好的衣服。”

華驚鴻點頭，眯眼笑：“嗯嗯，這衣服是哥哥從拍賣會上買來的。我身體不好，他說這衣服可以保護我。不過，這衣服太貴啦，好多人跟我們搶，哥哥只好帶着我離開家鄉。”

多虧從小在華重明面前扮演傻白甜小蘿莉，華驚鴻的演技早已爐火純青，一會兒傷心嘟嘴，一會兒破涕為笑，流暢切換，絕不卡機。

何塞面上平靜，心裏早已深深地震驚於這位皇子殿下的能屈能伸。

卡斯聽到華驚鴻這麼講，便鬆開了鉗制的手指，直起身來，對何塞說道：“明天陸金狄的王牌拳手會來挑戰，只要你能贏了對方，我可以再給你一套這樣的衣服。”

何塞讓自己露出感激的神情：“大人請放心，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卡斯重新倚回靠墊上，隨意地指了指華驚鴻道：“我見你弟弟不錯，留在我身邊當個侍從，你也能專心比賽。”

何塞強笑道：“小鴻從沒學過服侍人的規矩，恐怕反而給大人添亂。”

卡斯聽后沒有作聲，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何塞。一邊的侍者立即上前怒斥：“執政官府自有人教他規矩。少爺願意給你這次機會，你竟敢還有二話？”

何塞還想說什麼，華驚鴻不動神色地按住他，先一步俯身恭敬道：“我一定會用心學好規矩的，大人請您放心。”

定下之後，華驚鴻就被人領着回到卡斯的一處臨時公館。臨走前華驚鴻給了何塞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他們當然不可能真的留下一個做打手，一個做侍從，不過是緩兵之計。何塞領會了他的意思，暫且按下心底的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