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幕 荒天乘我
最初之海已經乾涸。
二次來訪在第一次來訪之中預兆。消滅一切價值,重新評定萬物。啖食價值之物盤旋於無定之空中,常在之物無力地在異象的潮汐中詛咒。
萬物平等地創造神的價值。轉動自我的本相,抵達生命真理的里側。
亦知意識即是對可能性的悖離。
究魔演繹?乘我荒天。
地上萬國?荒天乘我。
如來已去,過去燈明。
此世間一切由我來重新評定,從此永劫。
“我到底被做了什麼?”任何語言都不能在這個宇宙中指向那個名字。任何思維都不能在這個宇宙中意向那個存在體的任何真實。一切都是大腦造作的假象,自我創造出的幻象。在事實的小徑之中,廢除了真理。連時空背景在各個尺度上都是不均勻的,連概率本身也被消除。
現實露出其全然的虛假。
時間性就是真實性。
天上的星星爍亮,像一個個十字架一樣,顏色相逐變幻。兩排植木外是數不盡的鋼筋水泥。
自稱為岑蒼的人對望着G。
“岑蒼?”G似笑非笑,“我的復活沒想到也是你的復活。”
聽聞這語,岑蒼卻認真地說道:“我的復活與你的復活確實存在着因果聯繫,但那並不是一種恩情,也不會使得你的罪惡有任何的正當性。”
兩人長得一模一樣,但是姿勢神態大不相同,而心離得就更遠了。
“從那無智的地獄中逃出,我也絕不是依賴於你。我來到這裏就是為了阻止你、挫敗你,讓你的計劃破產的。你要曉得這一點,然後接受它。這就是你我的命運。”
“命運?那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我在做什麼。我在拯救我的星球。”
G露出一副極力忍笑的表情,眯着的眼睛中全是危險的意味。他自恃於知,並對解釋感到了厭倦。
解釋從來就沒有意義。立場和利益在解釋所能達到的範圍之外。
解釋不能在不同的思考模型中通行。不過立場和利益也非是隨便一人便可明知。
“你知道你自己嗎?”
G說。
“你們就是如此,作為這星球生命的延伸,而無力地迴旋在世界之中,明明不曾得到過星球的愛,卻不斷地為自己的正統性做着一遍又一遍的辯論。最後還是要以暴力結尾。”G看到有九個身影在岑蒼的背後一一現身。
“你知道我嗎?究魔演繹在被我創造之後,讓我陷入了一個比創造它更難的問題之中,那就是——如何讓你們也能學會。”
G站在岑蒼前方,巨大的壓迫感實質一般擠壓着岑蒼。
“我可以忍受你的背叛,我的孩子,但我不能忍受你的無能。你要知道,這個世界對你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我需要用到你的地方,這個世界你唯一的絕境就是你站在我的面前對我的忤逆。”
站立在人類法術使用的巔峰,究極的使魔者,觸摸到禁忌的人,在深紅蟄殺的宇宙中冥想了漫長的歲月,完成了最後的大魔法的神聖。即使是在岑蒼的能力造出的夢境假想宇宙,岑蒼也不能說是從容。
二十六人之一,根本無法以常理度之。
他明明站在那裏,好像毫無防備。G沒有受過三個月以上的戰鬥訓練,也不會具有足夠的直覺和本能,理論上只要一瞬間,岑蒼就可以贏。
可他不敢做。
那可怖的不可思議的魔法在他的內心如烏雲密集,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懼。
甚至到現在,岑蒼對G的能力仍不清楚。他想反抗,卻又猶疑。
而他自己卻被G摸得一通二透。
“人類的美好在於他會被自己的幻想嚇到。”
究極的使魔者,G笑吟吟地說,接着念出:
“你要聽我這樣念,究魔演繹·禁忌·八度分人。”
聽到這話,岑蒼一驚,看到從人體的血肉中撕出了什麼新的東西,如嬰兒初生般潔凈的兩隻雙手從G的背後伸出。
一個又一個,分別站在七個點上。
八個G。
“這個法術會混淆自我對自我的知覺,所以我輕易不使用。可是現在的我,已經適應了更高層次的思考形式。不再是單單不斷向前的時間上的生命。”
八個聲音同時響到。
“首先是取得物質,其次是取得形體。這樣人數就一樣了。”
以詩歌的女神為名者,繆斯的七個化身在這裏。她們已經進行了多次試探性的攻擊,可是沒有用處。
咒語的名字還沒念出來,那法術便已發動。
G的八人向著三維世界不存在的角度中彎曲,物質泄露到其他的維度上去,然後形成一個怪異但流暢的形狀。
他們不止在那裏。
岑蒼知道自己的身後,甚至自己肉體的內側都可能隨時被他們到達。並非通過三維世界的路徑。
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恐懼,竟然讓他看着G去做,自己卻什麼都沒做。
“也許……”
“勒令?自我廢壞?天啟神兵。”
人類絕不是適合戰鬥的生物,與其創造的工具相比,人類又慢又笨拙。
肉體是多麼脆弱,可智慧又是多麼深遠。
8個怪異的扭曲幾何體以人類做不到的伸展以物理的方式對岑蒼和繆斯化身——僭稱為詩神的九體發起了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不必慌張!此時的G只是個凡人。”
聽到這聲,岑蒼鼓起勇氣。G已被隔離到假想宇宙中,已經不再是荒天乘我,而只是一個人罷了。
“我聽說繆斯也是個凡人,真正的沒有能力的凡人。其魔量也是再分配中獲得的。”
G看着他們的移動,也知曉自己這種程度的攻擊毫無意義,笑吟吟地說道:
“情感總是讓人誤入歧途。你可知道你的能力乃深入了意識的本性,接近了M的程度。可我的漣漪甚在M之上。”
天啟神兵回聚。詩神眾抓到此時機,猜想G將發動強有力的打擊,個個衝上前去。
他們動用了與洞神八景相似的技術,乃是法術的造人,與尋常生命差異甚大。
“常頌無名者,亦是無名人。”
假想的宇宙被肢解了。
G覺得教育夠了岑蒼便不再與之做這種狹隘的遊戲。他的準備也夠了。
世界再次揭下荒謬林偽裝的面目。
天上天下,到處閃爍着星光。
【彖象期待視域】。
那D創造出的奇迹般的魔法在G的手上重現並應用於岑蒼的身上。
岑蒼和詩神一起滾落在荒謬林的一個格子中。
星色璀璨,無數散發著強烈力量的光彈覆蓋了荒謬林的大部分。
外典震怒。
雖然只是一瞬間,G的主題意識與荒謬林的荒天乘我軀殼分離。
但這一瞬間也就夠了。
六道案平,地上萬國之一,在無數的宇宙中漂流的終極生命體,長期潛伏在地球的太平洋底部的相位時空之中。
固然是常人難以理解的偉大存在,可是曾經為常神所傷,跌落位格,失去了所有的記憶,人格被肢解,行動指南壞死,只留下了生存本能,故而為M的能力竊取。
它不是外典的對手。
“明明只需要比較各自的體量就夠了,卻還要掙扎么?”
在這段時間內,外典將六道案平將其扔進了稠密宇宙之中,並且開始編輯荒謬林的片段,封閉這個時空,然後發動了對逃出假想宇宙的G的覆蓋式物理的打擊。
“荒天乘我,你到底是怎麼加入地上萬國的?”
“為人類的時間觀念所困,你也已經墮落如此么?”
外典身周大量漂浮的碎片開始進行怪異的組合。
“你又懂什麼?這才是最為穩定的進行體驗的意識功能的構造,和容器的體量限制。”
G不語。
解釋不是達成和解的方法。
暴力、權威、強勢才是。
【生死滅度·另我別顯】
“岑蒼?你破壞了我的計劃,卻也給我一條生路。”
G從假想宇宙的建立中,領悟到另我別顯的別種用法,繞過了時空的封鎖,在荒謬林之上又構建了新的平行次元,不妨先稱之第二荒謬林。第二荒謬林誕生的瞬間,由於宇宙的稠密性不會允許緊貼兩者得確定的存在,便有無數的荒謬林同時誕生了。它們都在外典的封鎖中,可數量確為無限。
“可這隻能爭取一點點時間罷了。”
正當G舒緩一口氣時,一個他絕不想聽到的聲音響起了。
憤怒的R的笑臉在他的面前出現。
那幻化的白羽的蛇也穿越於此,一口咬住了G的肩膀。
“我倒想知道我的真相,G爺爺,是吧?”
“那只是你心中的業障罷了!”
一聲厲吼。
莊嚴地宮樓至院主圓成金獅趕到,一手劈開白蛇,擺出戰鬥的姿態。
R憑藉聯繫,也知道了這是誰。
“沒想到莊嚴地宮也在G的亞時空網絡內,一遇到主人出事,就迫不及待地趕來了。真可笑啊。”
“G先生乃是真正的世間尊者,我自是要做護道人。”
“R,你既然已經殺掉了J,憑藉你的能力也該知道一切真相了,便也知道你的悲劇與我無關,為何找我。”
“可我懷疑啊。可我啊,錯殺一千,不放過一個。”
G坐靠在林間。
圓成金獅,賢首華藏,這兩人很強,乃是當初作亂的十二太陽神之首、一切世間最尊特身的弟子。可是這毫無意義。
眼前的敵人,只有荒天乘我的程度可以壓制。他們兩人即使一起趕來,也不過是雙雙死去的結果。
何況只有一個。
而十二太陽神……倘若他們當初真完成他們的計劃,倒是可以晉至常神的武力。可他們連完成計劃都不能做到。
但是……R也並非是他必須解決的對手。
G用法術力撥弄着他體內那聯繫的能力的載體。
象罔元珠的正品突破外典的封鎖,壓塌了時空的界限。
那調色板的分體之一從中暴起,一手抓住R,一手抓住G。
同化又開始了。
“雖然這個能力很強大。可是魔神之觸並非是可以同化的東西。林泉致,你在想什麼。你在死國之中到底要做什麼?”
“這是什麼?居然存在我不曾記錄的人類的東西。”
外典驚詫。
不止如此,緊接着它便感受到一種久違的約束力。
“啟示錄……怎麼可能?應該全部毀掉了才是。”它迅速追索聯繫,想要探求。
荒謬林間,光影錯亂。
真假在她的眼中次第掠過。
林秋雨攙扶着精神混亂的D,冷冷地看着這一切。
一語不發。